钱东来一愣,差距这么大,定价这么高,能行吗?
但是大姑娘的吩咐,钱东来一个新上来的掌柜,自然是不敢反驳。
等大姑娘离开后,他立刻去见了段老爷,把事情一说。
段平昌横了钱东来一眼,只道:“大姑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钱东来不敢再说别的,心里想着,那五十两一身衣裳,哪是寻常人家能做得起的。只怕定价十两的才是卖得最快的。
就这十两银子一身衣裳,在京城这地界也不算是便宜了。
偏偏大姑娘给五十两的份额分配的布料是最多最好的,他心里发愁,这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钱东来之前是在江城做掌柜,现在被提到京城来,自然万事谨慎,不敢有丝毫差错。
明曦知道钱东来去找爹爹也不以为意,只能说钱东来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勋贵世家的颜面。
明曦开始频繁出现各家宴会,次次衣裳不重复,件件样式新颖质地绝佳,配上她修长窈窕的身姿,明媚漂亮的容颜,简直是只花孔雀,牢牢把众人的目光给夺走了。
偏偏她待人亲切诚恳,不管谁问衣裳的问题,她都会细细回答,且言之有物,对话风趣。
经过这一遭频繁出击,关于段明曦早先性子彪悍的事情,众人几乎是刷新了记忆一般,完全抛之脑后。
云裳早就放出话,衣裳工艺复杂,布料难得,故而做衣时间长,每日定量有限,这下好了,本来还犹豫的人,根本就顾不上了。
料子好,东西少,工艺精,晚了就抢不上,不赶紧下手还等什么?
十两银子最便宜的?
你看不起谁!
就定五十两的,定个三套!
什么,因为等待客人较多,每位客人一次只能订一套?
有钱不赚,疯了吧?
云裳成衣铺因为限制定衣数量,一下子在京城火了,瞬间成为京城制衣火爆之地。
排队?
排!
最快下手订货的诸如姚云意,刘韫华等人,已经穿着衣裳四处招摇过市了,我有人无,那种感觉不要太好!
徐南熙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也能行?
云裳成衣铺火了,京城不少成衣铺效仿,奈何他们就是拿不到云裳的布料,这布料不管是质地还是花色,瞧着透着股子不一样。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宫,太子一直让人盯着段明曦,让人特意定了身衣裳,拿过去一看,瞬间就给气笑了。
他立刻让人给佟高卓传话,让他去找段平昌麻烦。
这批料子当初可是要送进宫的,现在怎么能在外面售卖。
佟高卓气势汹汹找上门,段平昌拿出了内织染局的文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夏季内织染局供应内宫所需的是冯家,段家与此事无关。
既是无关,那段家的料子,自然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初太子用冯家来压段家的回旋镖,此刻终于扎进了他自己肉里。
太子大怒,将佟高卓怒斥一番,佟高卓心虚,当初上头是有话递下来,让他将段家的几船布锁死。
但是他下意识的认定段平昌哪有胆子敢将本来送进宫的布料再卖出去!
但是,段平昌还真的就做了。
他不止做了,要命的是还拿到了内织染局给的文书。
佟高卓为了熄太子的火,就把徐东林给扯出来,若不是徐东林给段平昌文书,段平昌能这么嚣张?
徐东林在掌印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佟高卓这点手段算什么,他立刻就反击了回去。
佟高卓给冯家的条子,仗着东宫撑腰,根本就没经他的手,现在跟他讲段家的事儿?
徐东林按章办事,循规蹈矩,既然不用段家的货,自然要与人结清,哪里做得不对?
倒是冯家的条子怎么来的,他一个掌印都不清楚,若是东宫非要跟他过不去,说不得他得去陛下跟前喊冤。
这一下子,就把佟高卓将死了。
事儿是皇后与太子让他做的,但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倒霉肯定不是太子,必然是他!
内织染局这一笔烂账,本就是东宫针对段家而为,可经不起细查。
御马监的前车之鉴尚在,他徐东林可不能步黄韶后尘,如果一定有人倒霉,肯定不是他!
段平昌得知事情经过,也是后怕不已。
他当初若不是女儿提醒,立刻去内织染局拿了文书,只怕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就是他们父女了。
现在不仅没有赔银子,照眼前这形势下去,这几船布获利,比送进内织染局至少要翻一倍。
段平昌知道京城大族重享受,喜豪奢,但是以前没想到绸缎还能这样赚钱,这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
他决定将云裳做成京城贵妇们定制衣裳的高地,那么布料的独特与质地,他就得认真想想一想了。
只有独一无二的货源,才能保住他现在的优势。
明曦与爹爹见了一面,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父女俩商议半天,决定开一个织坊,自己产布织布染布,自己画图自己出布,然后做成成衣。
如此能最大程度上保住秘密,且形成独一无二的供货圈。
花容织坊悄无声息地成立,段平昌从江城买了两家经营不太好的织坊,带来一批工匠定了契书,最低都签十年身契。
织坊就定在了温泉旁边的庄子上,明曦把隔壁买了下来,又请吴同知寻了些退役的士兵来做护院,如此与温泉庄子那边能互相照应,安全大增。
别人想要轻易进庄子,不要说打听秘密,靠近都很难。
就在此时,尤三平带着端王的信风尘仆仆从玉象城回来了。
明曦见到他时,一时间都不敢认了。
第307章 追杀尤三平
尤三平从京城跟着齐贺走的时候,体体面面,如今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他的左臂还吊了起来。
“受伤了?”明曦眉心紧蹙问道,“严不严重,我让人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不严重,只是断了骨头,大姑娘不用担心。”
断了骨头还不严重?
段明曦让李全请郎中来,趁这功夫,尤三平先将信交出来,“王爷让我给大姑娘的信。”
明曦接过信并未拆开看,而是看着尤三平再一次打量,“你这一路上当难民回来的?怎么这么狼狈?”
尤三平一向自诩是读书人,平常很是注重仪表体面,现在不止胳膊吊起来,这一身衣裳脏得不像样子,长袍有几处都破了。
尤三平后退一步,“因急着跟大姑娘回话,衣衫不整,还请大姑娘见谅。”
明曦看着他,“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属下回来的路上就遭遇了追击,王爷给我的护卫一路护着我回京,一路引开杀手。”
“为何追击你?就为了这封信?”明曦指了指尤三平带回来的萧沐宸的信。
“不止这个。”尤三平面带纠结之色慢慢开口。
明曦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尤三平:……
好半晌他才低声说道:“我去了玉象城,帮着王爷四处买粮,然后得罪了不少当地乡绅。”
“如何得罪的?”明曦心想都敢一路追杀要你命,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得罪吧?
说起这个尤三平就有些怒了,“这些人,手里有粮却非要抬高粮价卖给朝廷,想要赚将士们的血泪钱,我如何能看得下去?”
商户囤货居奇低买高卖赚的就是差价,这种事情很寻常。
但是,这是放在太平岁月。
玉象城那边已经那么糟糕,这些人居然还敢这样做,不要说尤三平,明曦脸上也带了几分怒容。
“那你是怎么做的?”
尤三平眼珠转了又转,就是不看段明曦,嘀嘀咕咕地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卖粮而已。”
这个心甘情愿怕是有待商榷。
“你就说,你做了什么,让人想要你的命。”
这仇可是结大了。
尤三平:……
“我说服王爷跟奉承伯做出不买当地乡绅与粮商粮食的假象,然后让人买通几个崎南当地人,让他们假装崎南的商人,从那些人手中把粮食买走。”
明曦震惊不已,她看着尤三平,知道这是个厉害的,没想到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他不仅敢想,他还真的做成了。
明曦看着他真诚地问道:“崎南人对大楚深恶痛绝,你是如何说服他们替你做事的?”
尤三平心虚地回了一句,“崎南人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打仗。”
明曦懂了,这肯定是用了非常手段,不管用什么法子,反正是做到了。
“就算是这样,玉象城的那些人,怎么就会就敢把粮食给卖了?他们花了银子屯粮,肯定要赚一笔。”
“之前不是说了,我请王爷与伯爷演一出戏吓唬他们,不买他们的粮食,他们敢囤这么多货,就是想要卖给守军。如果王爷与伯爷与他们较真不买高价粮,他们自然心中无底。”
“能让他们心中害怕抛售粮食,必然得让他们相信,朝廷大军买到了粮。这粮哪里来的?”
“……找人演了一出戏,装粮的袋子里装了稻草与泥土,做出买到粮食的假象运往军营。然后让那几个崎南人装作崎南粮商,故意让当地乡绅与粮商看到。”
后续明曦已经能猜到了,玉象城周边的乡绅与粮商一看这架势肯定着急,又跟奉承伯等人闹翻,粮食卖给谁去?
尤三平就跟熬鹰似的,把他们熬一段日子,然后再让崎南人私下里偷偷收他们的粮食,那些人为了能回本,肯定愿意卖,只是不会再有暴利,能不赔钱就得赶紧抛出去。
然后,这些粮食经那几个崎南人手,一掉头就到了尤三平手上。
事情肯定是后来败露了,不然也不能把人气得宁可买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