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豆浆也很浓郁,手工磨出来的和机器打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也不像后世都是掺很多水的或者是用粉调出来的味道,当然量也足,是用喝汤的瓷盆装着的,他们两个人完全够了,所以苏晚只要了一碗。
她在这忙着吃呢,有点噎到了,就见傅望舒小心地捧着那碗豆浆往她面前送,咧着嘴朝她腼腆又讨好地笑。
应该有讨好吧?苏晚不确定,也是自己要是气走了,可没人陪着他呢,现在的小孩儿机灵的很。
苏晚轻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高贵冷艳地拿起碗里的勺子喝了起来。
她很快吃完了手里那个大包子,小孩子吃饭慢,苏晚便耐心地等着他吃完,一面还不动声色把豆浆碗往他那边挪动一些,方便被他喝到。
她还有点气哦,不过原本被傅望舒弄得有些郁闷的心情,在吃了点好吃的后倒是缓解了不少,气也消了一大半。
苏晚现在也有心思看傅望舒吃饭,他吃包子时一口接着一口,明显是很喜欢吃的样子,还是像囤积过冬粮食的松鼠,脸吃的圆滚滚的。
苏晚好奇地问道:“好吃吗?”
她真是看得都想笑,傅望舒这样子应该是真的很认可这味道,当然也真的很好吃,要知道傅白榆厨艺就很好,以前他照顾小孩的日常吃喝,这小孩儿的嘴早就被养刁了。
他认真看着苏晚的眼睛,肯定地点头,“嗯嗯。”艰难地咽下口中的东西后,想了想又继续道:“和爸爸做的味道很相似。”
苏晚回想了下,有些出神,还别说,傅白榆做的东西确实是好吃的,至于和这家国营饭店味道相不相似,她就不记得了。
这小孩儿还真的是几句话不离开他爸爸,苏晚也就没接他这一话茬,有些郁闷地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也不像是太好的样子,苏晚估摸着等下午又是一场暴雨,现在正式进入晏山的雨季,雨水肯定是少不了的,她也最讨厌这个季节,房间潮湿,衣服永远干不了,被褥也是湿哒哒的,出门一趟不管穿什么都会被糊上泥巴。
现在街上都还有前一晚下的雨水,苏晚望向窗外正好能看到一对母子急急忙忙地跑向一个巷口,路过水坑的时候,也是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又很赶时间似的快步淌过水去,不过再怎么小心,那孩子还是摔了一跤。
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人走远了,苏晚便继续看着街景,她本来见傅望舒吃完了,准备收拾好走人时,就见那对母子好巧不巧地往国营饭店走来。
苏晚带着孩子出门时,正巧和她们擦肩而过,那女人面上是一副喜不自胜的开心表情,被苏晚看到了,她偏头多看了两眼,苏晚仔细一瞧,原来那女人怀里抱着一包奶粉在。
奇怪刚刚还没看到,难道是才去买的。
苏晚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难怪刚刚她们母子俩要跑那么快,原来是怕被人看到啊。
其实医院可以给病人开条子去买特销奶粉,可奶粉这东西抢手的很,基本上一到货就会被内部人或者是关系户抢购一空,所以想通过医院买到奶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苏晚连忙拉住她,小声道:“同志,你这奶粉哪里来的?”
那女人很警觉的回道:“哪儿来的?亲戚送的呗。”
苏晚上道地立马附和道:“真羡慕你啊,我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就好了。”
一手还伸进裤兜里掏出两块钱零钱,上前挽住她的功夫,往女人手里塞。
那女人像是有点纠结,犹豫了半天,才一咬牙把苏晚的钱悄悄接了下来攥住在手心里,“可不是嘛,我这亲戚好得很,走我带你去看看。”
苏晚松了口气,傅望舒身体太弱了,确实要多喝点奶粉补补身体。
最后苏晚从那巷口拿着用自己外套包着的两包奶粉和四个苹果,牵着傅望舒轻松地晃悠着出去了。
倒是想不到,这人手里还挺多货的,听说是南方进的货,胆子挺大的,挣得也多。
傅望舒的手术费,苏晚她肯定是逃不掉的,她也不想逃,毕竟是她带给他的病,至于怎么挣钱呢,当然还是只有做投机倒把的生意了。
可除了那头绳的生意,她暂时还没什么头绪,而且那头绳的生意,估计等她回申市早就被人抢占了市场,做吃的?她就一般家常菜的水平。像刚刚那人一样卖东西?她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和胆子去南方进货啊……苏晚回了医院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自然也没空搭理傅望舒。
好在他也不是闹腾的小孩。
没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病房门口,才开门进去,苏晚便顿住了。
有一对老夫妻正翻着苏晚原本放床底下的包,包被他们拉了出来,收音机也从里面翻出来,被放在了床上。
包里面还有几件苏晚的衣服和书,虽然不值钱,但她觉得很不舒服,里面还有她贴身的衣物。
所以她这是正巧碰上贼了?
苏晚皱眉:“你们在干什么?!”
老头子不自在地说道:“我们就……看看……看看”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了一下,老妇人眼神飘忽,却也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听我们自己的收音机,关你什么事?你自己不收拾好衣服,挡了我们的路,我们帮你理一下,你还有理了?”
苏晚压下心中起伏,拉住了想护在她前面的傅望舒,“呵,很好。”
她气得不行,牵着傅望舒的手,小跑着出了病房,一边在走廊大叫道:“救命啊,有小偷。”
不大叫着跑出去,就不能吸引人过来看看,她真怕那两人一会儿人跑了,好在她今天运气很好,才到病房外面正好碰上医院警卫。
苏晚神情复杂,嘴角不知是嘲弄还是一言难尽的笑意,然后又对着老夫妻两人做了鬼脸,傅望舒学着做了一个,老夫妻俩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你瞎喊什么!”
老夫妻俩一出门就见警卫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老头子立马道:“误会都是误会。”
眼见自己要被逮进局子,那老妇人也真着急了,“警卫同志,我不识字,我家也有一台差不多的,我刚刚是没认清楚牌子!以为是我儿子刚刚送我们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的,我们可是来住院的,可不是做什么坏事的。”
“嘿,晚了…….”
苏晚正准备继续怼下去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个人,她眨眨眼睛,她好像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她仰头看去,这身高没错了。
傅白榆,他为什么会在这?真的从矿里活着出来了?
第26章 第 26 章
苏晚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见到傅白榆, 和傅望舒对视了一眼,无措地眨眨眼睛。
走廊那头的傅白榆一手撑着墙,在原地站定, 他看起来很虚弱,身上还穿着又脏又破的藏蓝劳保服, 显得很清瘦, 脸上还有煤灰,应该是刚送来医院不久,没来得及清洗换上病号服。
傅望舒看到爸爸后, 明显眼里有光,轻轻摇了摇苏晚的手,“妈妈,爸爸在那里。”
他知道爸爸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食言的,他爸爸会好好的回来的。
傅望舒想过去,可又怕留妈妈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欺负, 想了想还是没有动。
苏晚没回答, 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 见到来人的这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心跳快了几拍, 很奇怪的竟有些心神不宁。
勉强回过神,看着兴奋不已的傅望舒, 苏晚把牵着他的手放开, 想让他过去, 不管怎么说,傅白榆的出现, 让她松了口气。
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对这个孩子,她能感觉到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她也怕过几天两人真培养出母子感情,之后会很麻烦。
苏晚疏远避开他的眼神,傅白榆看在眼里,他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拖着身上的伤强撑着自己走了过去。
苏晚面前的警卫员帮忙拦住想溜走的老夫妻两人,对她开口问道:“这位女同志,你刚刚喊抓小偷,是他们两个?”
苏晚听到问话,立马回过神来,“对,他们两人刚刚趁我带孩子出去吃早饭这会儿功夫,在病房翻我的包,里面的收音机也被他们翻出来了。”
老妇人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了,想耍无赖,说道:“谁翻你包了啊?明明是你自己敞开着的,警卫同志,我老伴真的是来住院的,刚刚护士带我们到这个病房让我们进去等着,就去拿药了,而且我们是儿子送过来的,我怀疑这是我儿子落下的,也很正常啊,凭什么这女人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啊。”
老妇人说到后面越发觉得自己有理,完全不顾老头子扯她的袖子和给她的眼神。
这小姑娘男人来了,她也不怕,他们又没证据,再说了她不还没拿走嘛,拿起来看看不行吗?
对这老妇人,苏晚当真无语了,现在又没监控,确实她拿不出证据。
更没想到的是,医院的警卫员也是轻拿轻放的态度,“应该是误会,他们这么大年纪了,眼神和记忆可能不是很好,要不这位女同志你先进去看看你东西和钱什么的有没有少?”
这下老妇人更有底气了,得意地哼了声。
苏晚只好进门检查了一遍行李,再带了出来,她可不敢再把东西单独放病房了,“东西是没有少。”
而且钱她都是放自己身上的,这也少不了。
“小姑娘,这下该轮到我问你了吧,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收音机啊?万一是我儿子的,或者说是你偷得人家的呢?”
苏晚眉梢一挑,想要开口说什么,这时傅白榆走到苏晚面前对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她闭嘴让他说。只听到他顿了顿,对面前的老夫妻冷声道:“我们有买收音机的收据,而且我之前看报纸上说公安现在有技术可以进行指纹鉴别。”
老妇人皱着眉头,有些听不懂这男娃子再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苏晚听懂了,笑容甜美的解释道:“什么意思?就是说我敢保证收音机上面每一个按键都有我的指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儿子的嘛,所以你能保证上面有你儿子的指纹吗?如果但凡收音机上有个地方出现你儿子的指纹,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东西给你。”
苏晚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但是如果没有,我可是要去公安告你们盗窃,看你们应该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到时候下监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呢。就算幸运回来了,到时候你儿子儿媳不嫌弃你们才怪,哦对了,说不一定你孙子孙女都不能考大学啰,毕竟现在高考也是要政审的,他们有对当小偷的爷爷奶奶,怕是考不了吧。”
要不是傅白榆刚刚说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傅白榆脑子倒是转的快。
苏晚话音刚落,老妇人就被吓愣住了,现在谁家不想让孩子通过高考出人头地啊,她刚刚也是鬼迷心窍了,以为是有人忘记拿走的东西,他们家条件又不差,真的没必要为了收音机断送了孙子的前程。
老妇人连忙道:“姑娘,对不起啊,东西是你的!刚刚都是我瞎说的,警卫员说的没错,都是误会,我年龄大老糊涂了啊。我们也没拿你什么东西,可以走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警卫员说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警卫员看向面无表情的苏晚,迟疑地点点头,他也知道这对老夫妻可能真的动了人家的东西,但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不想自己管的地盘生太多事,而且这女同志也没损失,不是?
得了准头,老妇人立马就拉着老头子一溜烟跑远了,差点没让苏晚笑出来。
看来人被吓唬地不轻,这赶得上后世去超市抢免费鸡蛋的架势了,指纹鉴定这么麻烦,她才不会为了这事专门去做。
傅白榆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见人走了,皱了皱眉,知道苏晚的想法,也就没拦住老夫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夫妻两人走了后,觉得完美处理好这事的警卫员也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开各自离去。
周围的人一走,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傅白榆看了面前的母子俩人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傅望舒眼尖地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扁扁嘴:“爸爸,你受伤了吗?疼不疼?”
苏晚听到这话也快速瞥了一眼傅白榆的手,虽然手上有煤灰,但也能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旧伤都有,还有几条比较严重的伤口,都能看到肉翻到外面,这伤万一感染了,挺危险的。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啊?就是这么漂亮的手可惜了。
听到儿子颤抖的话,傅白榆很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一下,可想到手脏,便只好作罢,“没事,不疼。”
傅白榆时刻都在关注苏晚,自然也察觉到她看向自己手的眼神,下意识地把手收起来,出声唤她,“晚晚,你回来了?”
苏晚心里啧了一声,轻轻地瞪了他一眼,这称呼听得她窒息又火大,因为她突然也想起来傅白榆为什么会这么叫她。
好像是刚结婚那会儿,她对傅白榆是有点好感,见他每次都喊自己的名字心里觉得不舒服,做了一些很讨厌的事,才逼着人家不得不改了对她称呼。
苏晚对这称呼感到很不适,当然现在让他直接改了就行了,也不会多费什么口舌,“咳,我们毕竟已经离婚了,你还是叫我苏晚,好吧。”
听到这话,面前的傅白榆顿了大概有一分钟之久,才开口,他声音有些暗哑,“好。”
苏晚松了口气,抬头看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说傅望舒病情这事,就发现面前这人的不对劲,傅白榆出了一头冷汗,虽然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煤灰,看不出来是不是脸色苍白,不过那神情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
苏晚就算再无视傅白榆的存在,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想到想什么就来什么。
看到傅白榆倒在自己面前, 苏晚有好几秒钟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