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榆轻扯唇角,眼睫低敛。
替罪换钱?那个梦…是预知?
苏晚。
他的心在这一刻被紧紧抓住了,很难受。
……
苏晚已经疼得有些混混沌沌,傅白榆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还是傅望舒戳了戳她手臂,抬头时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了,他在她面前弯下腰, 低声道:“快进去吧,东西放里面了。”
苏晚看着他的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傅白榆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呼吸显而易见地有些急促。
起身后苏晚轻哼了一声,腿有些打颤。
疼的。
脚也麻了。
傅白榆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苏晚站稳后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他的手,也远离了那股让人冲动的清冽气息。
苏晚心跳个不停,又来了,她这什么臭毛病啊?!苏晚暗自揣测莫不是这一世她也有心脏病了,还是说脱离她的意识,她的身体她的潜意识爱他,所以面对傅白榆时才有这些她控制不了的反应,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怎么可能这么荒谬呢。
傅白榆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他眉宇间染上一丝幽沉落寞。等苏晚出来,他利落地从她手里接过包,拎在了自己手里。
因着身上实在不舒服,苏晚懒得多做反应,有人给她拎包还不好吗?
苏晚往病房方向走去,父子俩跟在后面,人高腿长还落后两步。
进去后,铁柱母子俩没在里面,临近中午,估计是去吃饭了。傅白榆看见她鼻尖的冷汗,声音有些低哑,“你躺一会儿?我带小望去打饭。”
“嗯。”苏晚神情涣散,她又不饿,不过也没自作多情地说不要帮她带了。
说完便躺在了傅望舒的病床上,床头她切好的苹果有些变色发黄了,还剩很多,估计没吃几块。
傅望舒见妈妈要休息,便没有出声打扰,而傅白榆纵然有些话要说,现在也不是好时机,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看着傅白榆牵着傅望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苏晚闭上了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苏晚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刚躺在满是消毒水的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不过苏晚睡得不是很安稳,也许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仿佛又回到了抢救失败那天,一阵医生护士嘈杂的抢救声,最后是宣告死亡:
“患者抢救无效,死亡时间2005年9月11号下午五点三十分……”
然后有人在抢救室门外声嘶力竭的喊她的名字:“苏晚!”
很熟悉,苏晚心念一动,这好像是傅白榆的声音。
梦里想着,病床上的苏晚也念叨出了名字,正好被一旁刚帮她放好热盐水瓶的傅白榆听到,愣了下,他脸蓦地一红,克制之中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眼底带着点点羞涩回复道:“我在。”
苏晚在他还没有开窍的时候走进,又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留情离开,真残忍,也是真的喜欢。
傅白榆没忍住在儿子的视线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发质极好,光泽顺滑,面容白净,眉毛形状极秀美,浓密睫毛下是精致的桃花眼,鼻梁秀挺。
漂亮地无可挑剔。
从十七岁、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
所以他要把他能给的最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值得最好的,而他不够好,再不舍也要放手。
可是那个梦让本就犹豫后悔的他重新有了新的想法。
傅白榆思虑良久,终于轻声道,“我一直都会在。”
也许是睡醒了,也许是听到了这句清冽的嗓音,苏晚迷蒙地睁开眼睛,肚子上有个东西贴到她,不断释放热源,热热的身体舒服了许多,抬眸凝视着那人,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端坐在床边的这个人实在是秀色可餐。
不过是别人的了,苏晚回过神。
猛地想到刚刚的梦境,不对,她千禧年刚过就死了怎么是零五年呢,这多出的几年她的记忆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醒了?”
苏晚耳边传来傅白榆的声音, 随着她愈发清醒,刚刚梦里的内容逐渐消失,她也没在意, 毕竟那死亡时间莫名其妙的。
她坐起身,从身下拿出盐水瓶冲着傅白榆晃了晃, 就听见她不自在地轻声说道, “谢谢。”
随后用手做梳子,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扎了个简单清爽的马尾辫。
“吃饭吧, 还是热的。”见苏晚收拾好了,傅白榆转身把打包的饭菜端到苏晚面前,修长的手捏着筷子。
“不用了,我不饿。”苏晚哪里有胃口吃饭,摇摇有些睡晕的脑袋,侧过头看向躺在旁边病床上熟睡的傅望舒。
傅白榆眸光顺着苏晚所看的方向, “小望, 吃完饭就午睡了。”低声继续道:“我找护士要了些止痛药, 不舒服的话可以吃点, 不过你要先吃点东西垫一下才可以吃药。”
他记得她以前难受会吃点止痛药。
苏晚还是摇了摇头, 并不想和傅白榆过多交流。
傅白榆平静的眼神停留在苏晚身上片刻,面对她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苏晚的眼神、神情跟离开前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她的内心住着一个孤独的小女孩。但之前好歹是充满希望和生机的, 说起返城, 眼神也总是亮的。
可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眼里全是悲伤绝望。
傅白榆了解她, 这不是身体疼痛造成的,所以也在猜测是不是回去后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希望在苏晚身上看到这种眼神,就好像……生无可恋。
傅白榆一动不动定眼看着她,苏晚想忽视都不成,刚要训斥两句,结果抬眸看到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向清冷的眼睛,如今目光里只有她。
她对眼神感知十分敏锐,现在这眼神上,平白显出了几分怜惜和心疼。
怜惜她?她一个只会为自己考虑的,抛夫弃子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苏晚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但……她似乎听见了从心底传上来的声音。
好像在说别拒绝他。
跟前面几次莫名的反应一样,心脏到现在还快跳着,她没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苏晚微微皱了皱眉, “算了,给我吧。”
傅白榆见她盘膝坐在床上伸着手,眼神中添了几许温柔,答应道:“好。”
他微微地弯起了嘴角,勾下腰与苏晚平视,把筷子递给她:“吃吧。”
苏晚接过后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后,苏晚先移开了视线默默吃了起来。
片刻后,病房来人了,是铁柱母子俩回来了,她们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手里还带着两包行李,“傅兄弟,这是你行李,你自己看看还少什么不?”
傅白榆接过行李打开看了下,确认好后,男人便离开了。
铁柱妈放下自家男人的东西,跟正在吃饭的苏晚解释了两句,原来刚刚苏晚离开的时候,矿上来人了还派车送他们去矿上收拾了东西,因着他们不在,便由其他人整理了帮忙拿了过来。
可能是他男人伤的有些重,现在还没醒,铁柱妈心情不是很好,苏晚也正在吃饭,铁柱妈便没有过多闲聊。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白榆放好自己的行李,继续坐在苏晚旁边,旁若无人翻阅着手中的书,病服那粗劣的布料都挡不住他周身出尘气质,清冷的样子仿佛雪中寒松,万物都不入眼。
苏晚吃完后,微微抬眸,书的封面让她有些意外,苏晚足足盯着他好半会儿,傅白榆却在认真看书,好像感受不到她的目光,苏晚挑了挑眉没多说话。
原本苏晚准备收回眼神时,傅白榆清透干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看的是《机械制图》,很有意思。”
所以他是认真的?
苏晚哦了一声,没多做反应,他书都拿倒了,还能看懂,确实有意思。
要不是知道傅白榆读了高中,不是文盲,苏晚都以为他在学以前追她的那些村民,一样地喜欢拿本书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假装文艺男青年。
不过五个人里有两三个都是倒着拿书的。
苏晚没打算提醒他,站起身来,拿好碗筷准备去洗,因为不是一次性的,她还要洗干净还回医院食堂。
“我来吧。”傅白榆抿紧薄唇,极具美感的大手从苏晚手里接过碗筷。
不容拒绝。
苏晚没抢过,皱着眉头想拒绝。
只是……傅白榆起身先开了口,眼神有些飘忽,还忍不住脸红耳热,靠近苏晚小声道:“你的裤子我帮你洗了,晾在天台。”
苏晚猛地瞪大眼睛,嘴角肌肉颤了颤,被口水呛到了,“噗咳咳咳!”
最后气得手抖,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指着他:“你没事吧?”
此时苏晚上翘的眼尾染上因为气愤显露的淡淡红色,她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不再是空洞的,里面充斥着满满的错愕,傅白榆顿了顿,虽然是因为这事,可他有着无法明述的心安,艰难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正在僵持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是得到傅白榆救上来消息的傅银花和傅铜铃来了。
傅铜铃见苏晚指着她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两人站在一起时极为般配,她上前一步,目光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人,“你都离婚了,还欺负我哥!”
苏晚抬眸瞥了她一眼,“我就欺负怎么了!”
她还想吐血呢!傅白榆你TMD的洁癖呢!
第34章 第 34 章
傅铜铃冷眼瞧着眼前的苏晚, “你不是跟野男人去城里享福了,还有脸回来?怎么?被甩了,我就说嘛, 你这样的贱女人就该被糟蹋,就该被人打死沉塘!”
她的声音很大, 傅铜铃就是想嚷嚷地全医院都听到, 同病房的铁柱母子俩都没好意思看过来,甚至为了避免尴尬还特地出去了。
苏晚走近,抬手往傅铜铃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傅铜铃有些站不稳,最后还是傅大姐扶住了她。
傅银花虽然对苏晚的动手有些不快,但也识大体,毕竟人还是她发电报叫回来的,小望也需要她出钱治病,“小妹!你乱说些什么!”
都怪她来之前没提醒小妹两句。
“大姐, 我乱说什么了?这些不都是事实!”傅铜铃张牙舞爪地想还手。
傅白榆察觉到不对劲, 就在她上前的一刹那, 苏晚被他拽向身后。他蹙了蹙眉, 似乎感到不愉, “你如果是来闹事的,可以先回去了。”
傅白榆说完后, 一阵头疼,尖锐的疼痛冲上头, 眉头瞬间凝成结。
他好像发病了, 等会儿听力肯定会受影响, 为了不让苏晚知道,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勉强将那些疼痛压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