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这么差,苏聪虽然有些被伤到了,还是倔强道:“哼,走就走,谁稀罕,妈,我们走了。”
苏聪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不,他不敢,往桌上一扔就拉着苏母往外走,被拖着走的苏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儿,见她依旧淡漠的模样,麻木的离开了。
门外小路上,有一名高大的青年牵着小男孩,小孩正一脸好奇地看向他们。
傅白榆对面前的妇人少年微微颔首,心里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苏母在愣怔后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露出慈祥的笑容看过去,这眼睛这小脸跟晚晚真像,应该就是她的小外孙了,蹲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力很好的傅望舒对刚刚里面的争执听得清清楚楚,大概明白了这两人是谁,可妈妈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也不想喊人,在心里酝酿一下后说道:“傅望舒。”
见他小脸绷的紧紧地,苏母以为他是紧张,脸上溢满了慈爱的笑,“望苏?真好听的名字。”望苏,望着苏晚的意思吗?
苏聪也急得想和小孩儿搭上话,想了想大方的将兜里的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小外甥,给你吃。”
傅望舒摇了摇头,苏聪以为他不好意思,顺手把糖纸剥开了再往他嘴上递了递,“你病好了没?”
傅望舒捂着嘴,透着抗拒,“谢谢,我不要。”
傅望舒话刚落下,便听到关门声,连忙跑过去,却不敢敲门,心想早知道不和他们说话了,妈妈肯定是生气了。
苏聪眼睛咕噜一转,贱兮兮地小声道:“嘿嘿,你也被你妈关门外啦?怎么惹到她了?”
傅望舒一听这话,脸色一垮更是后悔,不想理他们,随即低下头,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委屈起来。
“聪聪!你乱说什么。”苏母没好气地拍了下苏聪后脑勺,揪着他耳朵。
“哎,我错了,疼啊妈。”苏聪揉了揉后脑勺,委屈地把糖塞到自己嘴里嚼了嚼,还夸张的砸吧砸吧嘴,摇摇头感叹道:“这糖真甜啊,不吃算了,对了,小外甥,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啊?”
苏聪话里可没想把小孩儿他爸带上,反正他听最近从晏山回来的知青说了,苏晚已经离婚了,那他就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
他还理他干嘛。
苏晚能离婚,他人肯定不行,也没见他说话,有可能还是个哑巴?高大英挺的身姿倒是存在感十足。
傅望舒表示不想去他家,立马摇头拒绝了。
苏母慈笑着跟傅望舒搭话,“没事,那就过几天再和妈妈一起回来吧。”
苏母说的这话,让苏聪心不在焉,因为他发现刚刚他的话似乎有些不妥,说的“去我家玩”?仿佛默认地把苏晚排外了,变得不是一家人,可苏聪却也不知道怎么找机会改口说。
心里想着事的苏聪默默地把自行车推到苏母面前,“妈,马上天黑了,我们先走吧。”
下次他一定注意说话的方式,可现在天快黑了,他因为营养不良夜盲看不见路,苏母也不会骑自行车,他怕天黑了等会儿不好回去。
“嗯。”再看了眼低头委屈的傅望舒,苏母恋恋不舍地上了自行车后座,这次没个准备,下次一定要给小孩见面礼,还要想办法把家里那些霸占房子不肯走的赖皮赶走,给他布置个大房间。
苏聪也回头再看了眼父子俩,只不过为什么那男人看他们的眼神隐约透着...审视?
此时傅白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还是听不到,但苏晚关门的态度,周围荒凉的环境,让他不免有了些许猜测。
自行车离开后,苏母自言自语道:“小望苏?我女儿的宝宝啊,真漂亮。”
真真切切地看到孩子,她也在想晚晚生孩子的时候,坐月子的时候,这些女人最难过的关,有没有人好好照顾她,安抚她的恐惧?那个闷头青年一看就不会说话,她婆婆会不会也没好好对她的女儿。
她想着想着又默默哭了。
“是挺好看的,像个小仙童一样,不过苏晚她什么态度啊,对小朋友都这么凶这么有脾气,把人扔外面。” 苏聪其实也没怎么生气了,说话时嘴角还带点笑意。
“聪聪,你不能这么说你姐,当初你爸被人举报要下放,我……”
*
苏晚皱眉头看着家里,小院子被打理地井井有条,种的豇豆被人插了竹条方便生长,她当初栽的很多菜都可以吃了,草莓还红了几颗,两只母鸡两只鸭子也活的好好地,肥了不少,谁照顾的不言而喻。
门外传来几人的声音,都是她本该最亲近的人,上辈子都没救她,苏晚毫无预兆地强烈的无助感回来了,忍不住哆嗦,仿佛诱发了什么心理疾病。
苏晚面色变得苍白,忍着难受,她关上门,隔绝门外的声音。
苏晚不想再多待,回到卧室,把门关上,无奈地发现这里面也多了好些东西,地上有地毯,床上铺了凉席,衣柜里也有几条不是她买的裙子。
此外还多了一个书桌,上面有几盒雪花膏,口红眉笔,上面还有一把小提琴。
她很熟悉,小时候爷爷送的那把。
苏晚望着它失神。
第39章 第 39 章
苏晚去了厨房, 从柜子里拿出上次去墓园看望爷爷奶奶的那瓶茅台酒,猛喝了几口,辛辣在胃里搅动, 心这才渐渐稳定下来了,把酒瓶随意搁放回柜子, 发出轻响声。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 心理上的,她想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专业点的心理医生, 可以开点药来吃,就她目前时不时地情绪沮丧,易怒,闪现记忆,对着傅白榆心跳加速的状态,着实对她产生了很大影响。
门外天色暗了下来, 傅白榆准备带儿子去附近的招待所, 他在来的路上大致看了下沿路最近的招待所位置, 也记住了路线。
“爸爸, 我不想走。”傅望舒拉住他, 脚步抓地,蹙眉心望向苏晚家。
傅白榆眸色不解地低头打量他, “嗯?”
突然就见小孩面色苍白,不适地按了按心口, 他紧张地握住傅望舒的小手, “身体不舒服?”
“嗯。”傅望舒虚弱地点点头。
虽然是很小声的哼了一声, 傅白榆听见了,看来是一紧张导致耳朵恢复了, “先吃药。”
“咳咳咳。”一颗药生咽下去,傅望舒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剧烈咳嗽起来,药很贵,再难受他也没吐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药卡在了喉咙,傅望舒一直在咳嗽,一副想喝水的样子,傅白榆轻拍着他的背,犹豫要不要敲门,手还没挨到房门,房门就打开了,小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老远就听到这小孩剧烈的咳嗽声了,苏晚担忧的蹙起眉心,察觉到他的难受,主动用手贴贴傅望舒胸口,“怎么了?不舒服吗?”
傅望舒眼眶红红,他委屈地瘪着嘴,“嗯。”
苏晚上下打量他,着急地问道,“药吃了没有?”
“吃了,妈妈,我想喝水。” 傅望舒无辜地眼尾下垂,睫毛眨了眨。
苏晚想都没想就蹲在他面前,在小孩错愕中将他抱起往门口走。
几岁的小男孩,还是有点分量的,跨过门槛的时候,苏晚一脚差点踩空,好在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傅白榆略一低头,有股温热呼吸在他颈边缠绕,他似乎隐隐闻到苏晚身上有股酒味,顿了一下,才低声说了句,“我来抱吧。”
苏晚还未反应过来,不想累着她的傅白榆就利落地抱过孩子,轻松地举起来,将之靠在肩上。
怀里变得空落落地,苏晚眉头一皱撇过头,又是这样,这人真是讨厌!她不是没把孩子摔了吗,就急着抱走,搞得她想亲近一下都没机会。
她在想当初孩子就该他怀的啊,这样傅白榆就不用担心孩子被她摔早产,也不会有心脏病了。
苏晚气得心尖都难受,一个人气鼓鼓地走在前面,很快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她先进去了,可傅白榆只是傻乎乎的站在门口,没进去。
傅白榆随意一扫,很雅致的房间,还铺了地板和一大块地毯,他怕弄脏。
苏晚顿了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接进来吧。”随后没好气地侧过身子让他把孩子抱到床上。
虽然气他爸爸,她还是柔声对傅望舒说道:“我去烧水,你先躺一会儿,实在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苏晚说完转身去厨房,水壶里的水是她离开前的,已经不能喝了,她边走边想着,家里应该还有一些她捡的干柴,这烧得快一点,点蜂窝煤太慢了。
等妈妈离开后,傅望舒靠在床头,慢吞吞又好奇地环视了一圈屋子,抬眼对上爸爸冷静的眸子,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到低沉的不悦。
傅望舒随即移开了目光,可到底是不会隐藏,他又小心翼翼的瞅了爸爸一眼,显得有些心虚,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心虚。
傅白榆片刻无言,盯着他沉默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以后不准装病了,而且药也不能随便就吃。”
一开始的紧张后,他很快就看出来了傅望舒的不对劲,傅白榆说完还伸手摆正他的坐姿,像古板的教书先生。
傅望舒一向听话,闻言只是抿着唇,“嗯。”
要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可随着他长大,懂的事越多,人愈发机灵又固执,看着他,傅白榆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含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儿子自小就聪明,傅白榆还是希望他这机灵劲儿放在正道上,而不是用在别处。“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浮生若骄狂,何以安流年。”这首佛学诗可谓是陪伴了傅白榆的成长,是没什么文化但痴迷佛学的傅外婆经常念叨的。
把傅白榆养大的傅外婆以前是伺候裹脚老太太的丫鬟,老太太是个古板且吃斋念佛的人,傅外婆跟着也成了这样的性子,养大的傅白榆也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性子,清冷克制无欲无求。
不,所求还是有的。
“我去看看你妈妈。”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好。”
厨房里还在烧火的苏晚,听见门外的动静,一边给灶台的小炉子加柴一边抬头看去,看到是他也不惊讶,不过也没理他就是了。
能跟聋子前夫说什么,浪费口水,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你去休息,我来烧。”傅白榆走进厨房,他蹲在苏晚身旁, 想接过她手中的柴。
“不用,马上水开了。”她没烧多少水,很快的。
果然几秒后水开了,掀开盖子,升起的袅袅水雾氤氲了眉眼,也扯动着男人的心弦随着门口苏晚自己用碎玻璃做的风铃晃动。
要是时间停在这里就好了,他的人生仿佛重新充满了世间的烟火气。
苏晚起身走向柜子,里面有个新的搪瓷缸,苏晚拿出来的时候。“啪”的一声,碰到了她之前没放好的酒瓶,苏晚手忙脚乱想扶住,反而弄巧成拙,酒瓶直接往下掉。
傅白榆反应很快,起身想帮她接住酒瓶,发凉的指尖轻划过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颤,都没有抓住酒瓶,掉到水泥地上,清脆的一声后碎了。
嘶,苏晚有点心痛,但还好剩下不多。
可空气中还是瞬间充斥着浓郁酒香,也让傅白榆面色唰地惨白,他对酒精有着生理性不适,苏晚身上淡淡的味道或许可以接受,可现在大面积的味道,他只觉得刺鼻到一阵晕眩忍着恶心侧头看窗外,连呼吸空气都觉得难受。
苏晚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碎片捡到一边,起身后注意到了傅白榆面色难看,仿佛在压住自己的恶心一样。
不会是刚刚碰了她手,就不舒服了吧?她有这么恶心吗,一副要吐的表情。
苏晚心里有些难受,如鲠在喉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的,她还是想到了她不大愿意回想的,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他就是这样的表情,万千情绪涌上心头,苏晚迷茫地低头小声嘟囔了句:“我很脏?很恶心吗……”
“什么很脏?”听到这话,难受中的傅白榆有些茫然,也看出苏晚是因为他情绪不对,傅白榆尽可能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测,低头神情专注,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不是这样。”
苏晚短暂片刻,回过神,蹙眉:“你能听到了?”
傅白榆点点头回应。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是对酒的味道不舒服, 不是对你。” 傅白榆抬眸又看了看她,见苏晚神情平静地拿杯子接水,他只好艰难地解释道, “我以前因为一些不好的经历……”
一句话还没说完,苏晚已经皱起了眉头, 扑到他面前, 垫脚伸手捂住他的唇了,“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