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心弦被不断扯紧,身子僵硬定在凳子上,什么?
怎么现在又这么直接了,不是不要儿戏吗?
他走到了苏晚的身旁,“你说的我们复婚,还算数吗?”
总算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傅白榆轻扫了她一眼,脸上带了些不自在的神色,掩盖不住的不安写在了脸上。
闻言,苏晚低垂着眉眼,无意识地继续给已经烧开了的洗澡水加柴,要吗?会不会是重蹈覆辙?那什么样的人适合她呢?
她也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出答案,婚姻里轰轰烈烈的爱情好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长久陪伴相互扶持,人不能既要又要。
可人穷其一生总是会对没有得到的东西耿耿于怀,她自己也清楚没有热烈的,明显的爱,她过不下去,早晚还会退缩逃跑。
相敬如宾?她潜意识觉得他们不该是那样的,也不想那样。
她也知道傅白榆是个很简单的人,安静真挚清冷,适合在烟火人间里细水长流的人,对她没有太多太复杂的心思,最后去照顾病入膏肓的她,像是单纯的想对她好。
无所图……
苏晚最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的话,她来走近他,她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她有所图。
苏晚不说话,傅白榆心就悬着,手心里都是汗。
倏然,苏晚轻轻笑了,抬眸直视傅白榆,“结婚的话,我想要有爱情,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要热烈地表现出来,要非我不可,要牵手亲吻上床……我不喜欢太冷淡的人,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可有可无,随时会被替代,被抛弃。”
明显的爱,她想让别人,让自己知道自己是有人爱的,她不再是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她要从明目张胆的爱中获得安全感。
目光略微往下,落在他的嘴唇上,苏晚表情顿了下,“所以要复婚的话,那你先亲我一下,如果亲都不敢不愿意亲,还结什么婚。”
话刚说完,苏晚还没看到傅白榆的反应,自己反而能够明显感受到心跳加速,眼神都变得不敢看他,低头时正好错过了傅白榆直接一秒爆红的耳根和脖子。
第46章 第 46 章
傅白榆深呼吸了一口气, 清冷的眼尾带着一丝薄红,抬头看着苏晚,她也勉强控制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看向他, “怎么?不愿意?”
傅白榆看了一眼苏晚白皙面容,目光最后落在她粉润的嘴唇上, 喉节不由自主的滚动, 犹豫了一下,神色认真,像是要做虔诚的事情, 靠近,彼此之间挨得极近,不过没等苏晚反应过来,傅白榆就低头蹭了下她脸颊,一触而过。
随即傅白榆拉开了些许距离,睫毛微微颤动着。
苏晚差点气笑了, 亲小孩吗?
稚嫩的嗓音在门口缓缓响起, “爸爸妈妈。”
苏晚微惊讶, 转头便看到傅望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揉了揉眼睛,懵懂地眨着大眼睛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苏晚脸上露出略显丢脸的表情, 偏过脸轻咳了声,并未说话。
只听见傅白榆立刻站了起来, 过去十分温柔的说了句, “怎么还没睡着?”
他出来的时候, 洗好澡的傅望舒听完收音机,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 现在应该睡着了才是。
傅望舒害怕似的蜷缩了手指,“我看到有老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
苏晚走了过去,蹲下,“害怕嘛?”
“有点怕,我怕它咬我耳朵。”其实他从小在村里长大,鼠虫蛇蚁见的不少,能徒手捉虫子,也不是特别害怕老鼠,就是想出来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没事别怕,先让爸爸带你去睡觉,我去洗澡了,一会儿妈妈过来陪你。” 苏晚摊开掌心揉了揉他那一头柔顺的短头发,小孩儿跟苏晚现在亲近了很多,歪着头贴近她的手掌,“好。”
苏晚说完后身后一点动静没有,最后木着一张脸,“别愣着了,带小望去睡觉吧,他都困得揉眼睛了。”
“我帮你把水提过去再带他去睡觉,可以吗?”傅白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毕竟曾经一心想要疏远他的苏晚很讨厌他帮她做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婚后不久就崩了,苏晚也从一开始的不再怎么理他,到拒绝交流,拒绝他给她做任何事,甚至是搬出去躲着他,他是不知所措和难过的,晚上下工后时常跑到学校在她房门前徘徊想见她,又舍不得吵醒她。
因为他的不够成熟,不知道怎么处理亲密关系,两人就这么渐行渐远。
“谢谢。”苏晚轻声道了句。
傅白榆偷偷松了口气,快速地从锅里舀了几瓢热水到桶里,装了满满一桶,她要洗头洗澡用的水比较多,等下需要苏晚自己在浴室用另外一只桶兑凉水洗,平时这一大桶水她自己提要两只手一起提才行,很是费力。
洗澡水提到了浴室,这才转身带着傅望舒走了。
苏晚洗了个热水澡,将擦得半干的长发披在肩后,这才走出浴室。
刚出门,便被吓了一跳,院子台阶上坐着人,青年侧颜极为俊美,月光仿佛给他周身渡了仙气。
不过冷不丁看到吓死个人了,不知道是在吹风纳凉还是等她?苏晚没犹豫地坐了过去,她平时也是坐在那个位置吹头发,干了才进去睡觉,“小望睡着了?”
傅白榆低低回应了声,“嗯。”
四目相对之际,许是想到了之前的脸颊吻,傅白榆耳垂染上了薄红,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苏晚看到他面红耳热的样子顿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也慢慢移开了视线。
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夏夜的风有点大,舒服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苏晚胡乱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吹干的发丝柔软垂顺地披在身后。
单纯吹风也挺无聊的,莫名地产生了些许恶趣味,她微微抬着头盯着傅白榆侧脸。
傅白榆抬手摸了摸脸,目光小心地看她,而后试探着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苏晚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傅白榆,你知道成年人的接吻是什么样的吗?”
这话说的像是要教坏纯情小孩一样,说真的他们结婚的时候傅白榆也才十八九岁,后世高中生的年纪,再加上所处的年代也很单纯,苏晚怀疑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亲密行为什么是接吻什么是前戏,能了解的也只是结婚时民政局发的单纯的造人小册子,哦,还是她看的她主动的。
傅白榆微睁着眸,像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什么?”
苏晚并没有说话,逐渐靠近了,两人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双手攀扶他的脖子,她闭上眼睛,轻柔的主动亲吻了上去。
唇上温软的触感让傅白榆身体一瞬间就绷紧了。
这种程度的亲近哪儿够?要教就教到底,舌齿交织身子微颤,傅白榆伸手扶住她的细腰,闻到了她身上淡香,细碎的喘息声从口中溢出来。
直到两人唇舌分开,傅白榆没什么表情,眸中却带着暗欲,静静看她。
苏晚抬起带着迷离水意的眉眼,撇开视线不再看他,起身,“我去睡觉了。”
傅白榆看着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声音极度沙哑,“好。”
良久后抬手用指腹轻抚唇。
第47章 第 47 章
等苏晚回到房间, 傅望舒已经自己在床上睡着了,应该是白天累着了,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抛开杂念躺好睡下了。
没成想入睡后就开始做梦,苏晚梦到了更多自己脑部手术后忘记的细节, 有关于她爸妈弟弟的, 也有很多关于傅白榆父子俩的,知道的越多,心里的歉意和内疚也愈多, 他们错过了好多时间,如果自己一直记不得了,是不是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到了半夜,苏晚梦中留下的泪水几乎浸湿了枕头,身上也不舒服极了,半梦半醒中很想让自己醒过来, 却意识模糊根本睁不开眼, 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像在天寒地冻中, 一会儿又置身火炉里, 皱着眉头在床上翻动, 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听到傅望舒小声的询问声, “妈妈, 你身上好烫啊,很难受吗!?”
意识稍微清醒过来, 苏晚努力半睁着眼睛, 里面还有些水雾, 自然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是在发烧,想开口却发现她的喉咙难受得紧, “咳咳咳。”
傅望舒见状立马翻身下床,准备开门向外面跑去。
苏晚知道他是想去找他爸爸过来,可她不想惊扰他,而且刚从梦中醒过来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那些事情让她胸口难受,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喘不上气。
抽屉就里有感冒药,她自己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想拦下小孩,可还是慢半拍,人已经哒哒哒地跑出门了,没法子苏晚只能叹了口气探出手抚在自己的额头上,心里惊了下。
怎么会这么烫?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啊。
苏晚猜想也许是白天在医院感染了病毒,也许是思绪太多身体承受不住?
清醒后现在更觉得眼睛和头都开始疼了,苏晚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双大手在她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苏晚耳畔似乎还听见了他紊乱的呼吸。
傅白榆怕晃到苏晚,就没开灯,借着月光也能看清苏晚白皙的面颊带着些红晕,显然是发高烧了,还好小望发现的及时。
傅望舒担心道:“爸爸,妈妈是不是生病了?是发烧吗?”
“嗯,别慌,没事的,爸爸包里有药,而且我马上带妈妈去医院。”傅白榆开口低声安抚,声音温柔稳定带着磁性,充满了安全感。
因为小望经常生病的原因,傅白榆包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药。
苏晚睁开眼,忍着嗓子的不适,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我没事的,吃药就好了,不去医院。”
傅白榆立刻轻声出声道:“吵醒你了?”
苏晚半睁着眼睛,甚至还咳嗽了几声,“没有,小望去叫你时已经醒了,你先带小望去隔壁睡觉吧,我怕传染给他,我抽屉里有药,吃了就好了,不去医院。”苏晚又强调了一次。
傅望舒站在床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他第一次有了勇气这样做,“妈妈,不去睡觉不去隔壁,我想在这里陪着你。”
他的掌心下苏晚的手腕也是滚烫的,小孩更是担心不已。
窗外的月光很亮,苏晚能看见他额间渗出的薄汗,吓到了吧,她心里觉得愧疚极了,大半夜还让他担惊受怕。
傅白榆见她面色苍白,还在逞强想着孩子,微微蹙眉安慰似的哄着,“好,等会儿我带他去睡觉,我去倒热水,你先吃点药。” 他其实很想带苏晚去医院,可他也知道苏晚不会去的。“你先闭上眼睛躺一会儿,我去倒水拿药过来。”
“嗯,我吃完药很快就会退烧的。”
没一会儿,傅白榆端着水杯回来了,苏晚直起身来,有几分昏昏沉沉的眩晕,一旁的傅望舒急忙帮扶着苏晚,傅白榆给她把枕头垫好,修长的手指把药拆出一片递给她。
苏晚接过药和水杯,水温正好合适,她习惯了吞药后再喝水,微皱着眉头抬手把药片服下,后一口气喝光玻璃杯的热水。
药也喝了,苏晚准备让傅白榆带小孩去睡觉时,低头看清安静待着的傅望舒眼中盈着的泪光,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妈妈,她又努力让自己更清醒几分,终是妥协了,“好啦,小望你快上来睡觉吧。傅白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我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妈妈这样说,傅望舒便立刻爬上床,也把眼睛温顺地闭上,傅白榆帮他抚平被角后,接过苏晚水杯,点点头沉默着出了卧室。
苏晚以为他真去睡了,没成想,不一会儿人又回来了,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苏晚只觉得额前一片温热,像是热毛巾敷在上面,他还时不时在温柔地擦拭着她后颈和四肢。
黑暗中,苏晚终是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再一次睁眼,苏晚无奈道:“不是让你去睡觉了嘛,又回来干什么?”
傅白榆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他的眼神温和干净,眼光清澈如水,不带一丝杂念,轻声道:“这样退烧快一点。”
时间已经是深夜,黑暗的房间里月光照进来,散发着微晕的冷光, 身边的傅望舒早已熟睡,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他在耳边清浅的呼吸声。
苏晚她的头虽然晕沉沉,可却不再困了,心里清明极了,想放空心绪,却越发觉得心中思绪反复无常。
她曾经多希望有一个人,或者是在等一个人带她回家,温柔待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没想到兜兜转转费尽心思,人早已出现在身边,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是个只会沉默做事的闷葫芦。
苏晚嘴唇抿了抿,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你觉得你爱我吗?”真矫情啊,对于感情白痴一样的傅白榆,苏晚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等了好久,才听到一声轻语,微不可闻的,“爱。”
苏晚眼泪突然毫无预兆掉了下来,“可你爱的好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