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克制的,沉默的不是爱,是权衡利弊,是精打细算后的放弃,可对于傅白榆她看不懂,他不主动,退缩,畏惧,毫不犹豫地离婚放弃了她,却最后又默默守护在她身边……
苏晚的话,让傅白榆身体微微僵硬,“对不起。”
苏晚轻轻掀开了眼睛后又闭上了,这样沉默内敛的人,她应该是不喜欢这样的才对,可又很心疼他。
以后他们又在一起了后,现实真的能如想象一般和谐美满,白头到老吗?答案肯定是不确定的,不过她会改变的,她也希望他可以改变一点。她前半生受了太多的挫折痛苦了,她都不敢去回忆那几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真的太需要很多的爱来治愈。
高烧退去后的冷意,像是从骨髓里钻出来的,苏晚全身都在颤栗。
她真的,再提不起什么力气说什么了。
突然,她只感觉腰身一紧,便被人抱住了,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估计是察觉到了她的冷噤,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后背,亲密地不留一丝缝隙,想给她温暖。
苏晚感受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暖意,这举动着实惊到了她,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些话对他冲击这么大。
他变主动了?
第48章 第 48 章
第二天一早, 苏晚被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吵醒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退烧了,只是有点头晕, 轻轻掀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 房间里的光线却还有些昏暗,注意到不远处窗前男人守着她看书的身影。
苏晚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他微微抬眸, “醒了?”
“嗯,小望已经起来了吗?”不见人影,她的嗓子微微暗哑,轻咳了几声。
“嗯,在外面玩呢。”傅白榆一边说着一边探身去摸她的额头,触手已是正常体温。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烧已经退了, 不过等吃完早饭, 还要吃点药才行。我做了点吃的, 在锅里温着, 我给你端过来吃点。”
苏晚摇摇头,坐起身, “不用了,我马上起来了, 你们吃过了吗?”
“嗯。”
看来时间应该不早了, 她不想再耽搁时间, 等会儿如果雨停了,还要带小望去看病呢, 苏晚让傅白榆先出去准备,只是他其实希望苏晚多休息一会儿的,不过他也知道,晚晚的性格一直都是固执的,她要做的事情,阻止不了。
只能先出门准备早饭了。
苏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梳好头发才出去。
厨房门外有一块淋不到雨的空地,傅望舒正拿着木棍,沾着雨水在屋檐下写写画画什么。
苏晚唇边含笑悄悄走过去瞧了瞧,人家哪里是在玩啊?傅白榆乱讲,小孩儿正乖乖地学写字呢。
简单的“大、小、人、天、上,下”几个字,一笔一划地写的很工整。
傅望舒察觉到来人,惊喜地起身,随后又哭丧着脸道:“妈妈,你身体好了吗?”
他很想一直在房间陪着妈妈,可爸爸不让他进去,怕吵到妈妈,他只能在外面无聊地学起了写字。
苏晚笑着去捏傅望舒的脸,然后手指轻轻拉着他嘴角成一个笑脸,“我好了呀,你小小年纪别跟着操心了,开心点。”
傅望舒也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眼睛水润润的,很是明亮,睫毛又长又翘。
她跟傅望舒现在亲近了很多,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抱住他,“谢谢望舒小朋友昨晚上及时发现妈妈生病了,让爸爸给我吃了药,所以妈妈很快就好了。”
苏晚贴了贴他的脸,离开时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嘴唇擦过,像是不小心一样,抱也是几秒钟就松开了。
太亲密了,她还是不太习惯的,连亲吻都只是悄悄的,稍显疏离的。
不过傅望舒还是感受到了,听到妈妈的话和脸上温热的触感,耳朵悄悄红了,既害羞又高兴。
傅白榆站在厨房透过窗户正看着他们,他似乎看到了苏晚眼里一抹释然。
正巧苏晚抬眸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相撞,苏晚自然地朝他莞尔一笑,只耳根有些发红。
这一刻的他们, 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走吧,陪我去吃饭,爸爸做了什么好吃的呀?”苏晚起身牵着傅望舒的手。
不过没等傅望舒回答,一直当背景板的傅白榆先开口了,“没什么吃的,先简单吃点,等会儿我再去买肉,你们都要好好补补。”
苏晚看了眼摆上桌的东西,几个白面馒头,稀饭,泡菜有她之前泡的白萝卜皮,卷心菜。
挺不错的,稀饭还是精细米,不是粗粮的,是傅白榆早上找前面村子里的人买的,馒头也是现做的,苏聪和苏母之前带过来的米面,他并没有动。
他把温热的稀饭放到苏晚面前,筷子也递到了她面前,此时傅白榆的脸,透着清冷感,只是看她的眼神却是温和踏实的,矛盾的两者搭配起来,苏晚现在感觉有些奇妙,她怎么以前没感觉出来。
苏晚视线从他脸上移至他修长的手指和白里透粉的指尖上,手指甲剪的很短也很干净, 她动作十分自然从他手中接过筷子。
在父子两人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味道很不错,煮得火候适当,普通的白米粥也能尝出其中的软糯香甜。
“你们还吃吗?”
父子俩都摇摇头,好吧,等会儿也要吃午饭了。
苏晚低头慢慢吃着,眼角的余光看到傅白榆也没闲着,收拾好厨房,又去了卧室,傅望舒坐在板凳上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的大雨,屋外的蔬菜在雨水冲刷下更加嫩绿,屋檐下偶尔飞过几只躲雨的麻雀,它们在啄走廊上晾晒着的萝卜干,妈妈种下的草莓似乎又红了一颗……这些都在苏晚的引导下,他把自己看到的都一点点跟她分享。
小孩子其实更能感知到一些真实的情绪,父母关系的转变,母亲的亲近都让他现在很放松,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以前紧绷的样子了。
傅白榆收拾好房间,出来后接了一桶水,毫不费力的往外提,很快安静祥和的小院里响起了洗衣服的声音。
苏晚起身看了眼,他是在洗刚刚她换下的衣服,不愧是洁癖患者,洗得很是认真。
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眼的清冷人儿,修长的手指像是美玉,此时与他手中具有烟火气的搓衣板格格不入。
苏晚怀着滋生的异样感觉,瞥了一眼,不敢再多看,想了很久,才想到了他此时最贴切的形容词。
——贤惠的、宜室宜家的人夫感。
她心里微晃出一道涟漪,啊这就是有另一半的感觉吗?
…
等她吃完,屋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风也呼啸着,家里就一把不大的伞,现在出去,把小孩儿淋湿了可就不妙了,看病的事只能明天再说了。
傅白榆洗完衣服,又在修补着有些漏水的墙面,和不平有点摇晃的椅子,忙个不停,苏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带着傅望舒在一旁看着,打发时间,潮湿的冷空气吹过来了,苏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傅白榆赶忙把娘俩赶到了卧室。
现在还没到傅望舒睡午觉的时间,苏晚怕小孩儿无聊,拿了纸和笔给他写写画画。
她则拿过那把小提琴擦拭着,时不时调试着音准,她做事的时候,神情很专注,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
忙好等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了静静盯着她看的傅望舒。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眼里尽是仰慕和骄傲,苏晚拿给他的纸上,一笔一划的只写了两个字——妈妈。
苏晚心里一软,放下小提琴,“想学吗?”
“嗯嗯。”傅白榆低垂着眉眼,能和妈妈多接触,他能不想吗?
既然要学,那以后会很辛苦,苏晚不希望他半途而废,她打算先从识谱,脖子怎么架琴,怎么拿琴弓,手指怎么摆开始教,等买到四五岁小孩用的八分之一琴,再教其他的。
只是苏晚教着教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乐理识谱这些东西,傅望舒记起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万中无一的逆天记忆能力,加上他的音准很好,手指灵活,真的是太有天赋了。
只是记忆力太出众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物极必反,苏晚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国外的一个小女孩得了什么超忆症,她就连刚出生不久的记忆都有,甚至成长中的一幕幕都忘不掉,仿佛天生不具有遗忘的能力。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苏晚跟傅望舒随意提起了他两岁的某一天。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发了工资,给他买了新衣服送去,而且那天的天气异常地很,三月份,上午热得都可以穿短袖了,下午又是狂风暴雨,甚至下起了石头大小的冰雹,把准备回学校的苏晚困住,在家呆了一下午。
傅望舒很快就回答了妈妈的话,跟她记起的一模一样。
接着苏晚又问的几件事,他都回答的很快也准确。
苏晚整个人情绪低落起来,忍住内心的涩意。
难怪,前世小孩儿关于她的记忆就那么点,还是很不美好的,如果那些记忆从未消失过,一帧一帧反反复复,谁会不疯。
年纪越大怕是越恨她。
第49章 第 49 章
苏晚张大眼睛, 注视着认真练习的傅望舒,时不时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亮亮的, 她却越发觉得心中再难安宁。
亏欠,后悔, 痛苦……
她心里的钝痛达到了顶峰, 难受到麻木。
小孩儿,今生慢点长大,永远快乐。
背过身, 几滴泪砸在脸颊上,也直接砸到了门外傅白榆心上。
快步进门。
“小望,你惹妈妈生气了吗?”他说这话时,声线略带些沙哑,语气温柔。
傅望舒抬头瞧了一眼苏晚,这才注意到她眼圈红红的, 纤长浓密的眼睫动了动, 懊恼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 对不起, 妈妈……”
是他太笨了吗?还是他太麻烦了,他不应该粘着妈妈的, 可是妈妈不是开始喜欢他了嘛……
苏晚轻轻摇了摇头,手指轻柔抹去脸颊上的几滴泪珠, 眼底润润的, “不是你的问题, 是妈妈眼睛进沙子了。”
怕吓到了傅望舒,苏晚寻了个理由简单蒙混过去, 还轻轻揉了揉小孩头发。她甚至有些不满傅白榆的话,嘟囔道:“你凶他干什么?”小朋友低头软软的声音听着就惹人心疼。
“嗯,怪我。”
傅白榆停顿了下,似在蹙眉,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他手里还拎着好些东西回来,一只鸡,两斤猪肉、还有西瓜、白糖等等家里但凡缺的他都买齐了。
这是他刚刚忙完后去买的,是早上找村民买米时塞钱问的地方。
村民大致描述了一下地方,傅白榆很快就能理解,脑中形成大致的路线图,地方不远,一个人就摸到了地方,快步去买了回来。
“你继续玩吧,我和爸爸去做饭了。”苏晚收拾好心情,把头发重新扎了起来,露出了精致小脸。
她现在也需要换个地方,缓解下有些沉重的心情,不想影响到傅望舒。
她也不可能让傅白榆也一个人忙,自己什么也不帮忙吃白食,而且闲着也很无聊。
“好。”傅望舒乖乖点头。
他一定会好好练的,让妈妈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傅白榆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一起进厨房后,才对她说:“你刚退烧,坐着烤火就好,我一个人能搞定,很快的,还有……这个给你。”
苏晚有些讶然的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手帕包裹着的小小几朵白兰花,散发着香味,风拂过时淡淡香气四溢,傅白榆如同精细雕琢的五官虽然没什么表情,眸色却很认真的看着她,耳垂泛起一丝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