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梁家大过年吵成一团,黄丽梅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见过太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外人帮着说话还要被喷个狗血淋头,她的工作就是顶着婆媳矛盾和夫妻大战帮忙调解家庭矛盾。
梁家不在她工作辖区内,她该向女儿学习,放假时间不谈工作。
黄丽梅想通后站起身:“王妹子,我有事得回去处理就不留下来吃饭了。今天空手上门有些冒昧,改天再提着礼亲自上门拜访。”
王盼弟一听下次带着礼上门,连忙热情相送。
“黄大姐,你来就来可千万别带重礼,我们家穷是穷了点,该有的东西都不缺。”她心里打着算盘,最好图方便直接给她家钱就更好了。
黄丽梅则没想那么多,她就随口客套,改天也有可能是星期八。
等到黄丽梅离开,梁家乱成一团。
赵凯质问郑萍萍工作的事,以前他愿意和郑萍萍谈恋爱是看上了她的工作,后来无意间知晓郑萍萍父亲的身份后立马就向她求了婚,哄着她提前生米煮成熟饭让萍萍离不开他。
郑萍萍没有搭理赵凯,转头质问母亲。
“郑家送来我的东西你们藏哪了?”
王盼弟眼神乱飘,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她抬头望天随口敷衍:“东西我看着太旧,全都帮你处理了。”
郑萍萍瞬间眼睛通红:“那是我的陪嫁,你们连亲生女儿的嫁妆都卖了,太让我失望了。”
王盼弟听到女儿指责自己顿时不服气。
“卖都卖了怎么了?你有本事去找警察,让公安同志把我抓起来!我是你老娘,怀了10个月把你从肚子里生下来,你生下来就欠我的。”
郑萍萍哭着跑出去,赵凯被丈母娘吓了一跳,尴尬地坐下喝水压惊。
全家最高兴的只有梁宝儿,他终于可以向大队的小孩们吹牛他有一块钱的压岁钱。
郝红梅追上闻溪:“阿水,大过年别生气,过年生气今年要气一年。”
闻溪立马扯起笑容,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
郝红梅乐不可支:“行了,你不想笑就别笑,但是别自己生闷气。”
闻溪百无聊赖地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
“梁家人太可恨了,他们对梁好那么差竟然还敢颠倒黑白,迟早要遭报应。”
郝红梅问他:“你知道你四嫂以前的遭遇吗?”
闻溪泄愤般重重点头:“她们全大队都知道根本不是王盼弟说的那样,王盼弟把梁宝儿放在心尖尖,梁好在她家过得猪狗不如。”
郝红梅心中震撼,竟然这么严重!妹妹怎么从来没在家提到过?
第63章 真相
(已修)
郝红梅知道乡下穷苦, 梁好肯定吃了不少苦,只是没想到梁家竟然近乎是虐待她。
她和梁好的关系一般,从闻溪嘴里听到小姑子以前的遭遇几乎快要落泪, 天底下哪有父母会狠心虐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郝红梅和闻溪俩人生着气回家, 郑学智见到妻子眼眶通红像是跟人吵架气哭了, 拉着她进屋。
“你是不是跟小孩子吵架了?”郑学智
郝红梅一脸问号:“我跟谁吵架?”她看起来像是跟小孩子吵架的人吗?
郑学智尴尬挠头:“我看你俩互不搭理还都是冷着脸的模样,还以为你跟他吵架了呢。”
郝红梅嗔了丈夫一眼, 拍他手臂,
“瞎说什么呢, 阿水是个性子直爽的孩子, 他又没坏心思,我跟他吵什么。”
郑学智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放心问:“那你是为啥眼睛红成这样?大过年的哭不好。”
郝红梅唉声叹气:“我是听阿水提到妹妹以前在梁家的待遇,真是...”
“你妹妹太苦了,我说不出来,一说心里就难受的不行。”谁家孩子生下来不是父母的宝贝啊,梁家怎么能那么养孩子,王盼弟还有脸提育之恩。
郑学智见妻子情绪激动, 说话都带着哽咽, 他心里着急的不行。
“到底是发生啥了?”
郝红梅稳住情绪:“你去丰收大队打听打听,阿水告诉我的不够全面。”
郑学智只得带着一头雾水出门。
郝红梅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等眼睛不红,脚冻的失去知觉才去了烤火屋。
郝红梅打开门的一瞬间裹挟着冷空气,她迅速进屋关门,惊讶地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
“妈,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丽梅不禁失笑:“还说呢,得亏你俩跑了, 梁家后面吵起来我就赶紧回来了。”
郝红梅觉得有必要让婆婆知道妹妹在梁家被虐待的经历,又担心婆婆心脏受不了。
然而很快就有了转机。
黄丽梅主动和丈夫商量:“王盼弟拿着对咱们女儿的养育之恩说事,我就怕哪天她们家找上门找咱家要抚养费,要不给点钱算了,免得影响到你职务。”自从丈夫接受调查那件事,她时刻提心吊胆,生怕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丈夫被调查。
郑毅怀疑地扫视了一圈妻子:“你是不是出门脑子被冻着了,咱们家把她女儿养得不差吧,你在萍萍身上花了多少钱?真要跟咱们家算抚养费,是她家该给咱们家付钱才对。”
黄丽梅把自己在梁家的所见所闻讲了。
“萍萍回到家就变得成熟懂事了,说实话我看着挺心酸,想到了咱们家好好,她在梁家的待遇就是萍萍这样吧。对了,你让司机送去的东西好像被人偷了,萍萍压根不知道你送了东西。”
郑毅立马否认:“不可能,司机亲自把东西交给梁家夫妻还帮忙搬进去,怎么可能被偷走!乡下出了贼可不会轻饶,轻则全大队唾骂,重则打死。梁大强夫妻俩是啥人?他们都敢指着周同志的鼻子大骂,贼偷谁家都不可能偷他家!”
闻溪见梁好一点反应都没有,整天就捧着砖头似的书看,破书有啥好看。
他终于坐不住了:“伯母,梁好在梁家可没有郑萍萍的待遇。”
黄丽梅想到闻溪在梁家跟王盼弟吵架维护梁好,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她温声问道:“阿水知道内幕消息?”
闻溪瞪了眼梁好,她怎么还在看书!
春妮坐在对面见证闻溪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抬手挡着嘴角掩饰笑容。闻溪平时一口一个梁好,从不把她喊嫂子,偏偏对外维护的很,听不得别人说梁好坏话。
闻溪一字一句反驳王盼弟说过的话:“那个萍萍回梁家还有床睡呢,梁好嫁给我哥之前从没睡过床,人家猎户家的狗都有窝呢,梁好只能睡草垛。”
黄丽梅顿时如同受到雷击呆愣住,她仿佛像是失去了听力,一字一句消化着内容。
闻溪看向梁好:“你都不说两句嘛,王盼弟在你妈面前说你又懒又馋还跟知青有一腿,就是因为你长了嘴不知道解释。”
梁好反应慢半拍抬头:“你不是都知道吗?没必要挂在嘴上讲呀,都过去了,讲多了大家都不开心。”
闻溪觉得她心太善良了,还好嫁给了他哥,四哥最厉害的就是身手,能保护梁好不受欺负。
黄丽梅终于回神,她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差,脸上血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打击,看起来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泪眼朦胧注视着女儿:“好好,你跟妈讲讲好不好?妈想听你说。”
郑毅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极力克制才忍着没有拍桌。
梁好把老师寄来的物理书摊在膝盖:“闻溪基本都说了,我记不太清,印象里除了挨打就是挨骂,别的想不起来。”
闻溪在一旁复述王盼弟的话:“王盼弟说你把梁宝儿的脑袋磕了个洞,还上工偷懒装病,记工员上门给她告状。”
梁好从记忆里回想了一会,确有其事。
“嗯,梁宝儿是在我洗衣服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撞到了桌角,他怕挨骂就说是我推了他。当时王...那个女人就在厨房做饭,不由分说扇了我两耳光,让我在院里跪了一下午。”
黄丽梅的心脏紧紧揪在一起,她疼爱都来不及的女儿以前过得都是什么绝望的日子啊!
“下地装病是因为梁宝儿脑袋受伤,王盼弟两天没让我吃饭,我只能喝水,下地中暑休克了。卫生室给我输了葡萄糖救了我一命,记工员说要从王盼弟的工分里扣除这笔钱,王盼弟怪我装病。”
黄丽梅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眼泪汹涌而下,紧紧抱着女儿,过年不能哭的习俗抛之脑后。
“我命苦的孩子,梁家怎么能那么对你,她们还有没有心啊!”
闻溪心虚地别开脸,他本意是想替梁好出气,没想让黄伯母痛哭。
郑毅强压着怒火:“还有呢,小溪,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伯伯。”
闻溪偷瞄了一眼黄伯母,意思不言而喻,他怕黄伯母承受不了。
郝红梅擦着眼角的泪花,她在路上听过一遍,从妹妹嘴里亲自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怎么会有这么没人性的家人。
梁好笨拙地拍着母亲后背:“你别哭了,我差不多都忘了,梁家从我结婚后跟我就断了关系。”
闻溪替郑伯伯解释:“梁家问我哥要了一百块的天价彩礼,还要了三十张票,说梁好嫁给我哥要是不听话就打死,她们家不会管。”
春妮先前还在震惊老四媳妇在梁家的遭遇,听到一百块的彩礼终于忍不住低声惊呼。
“一百块啊,抵得上普通家里一年收入,这不是卖女儿么。”
大家都在挣工分,挣钱得有工作。农民手上基本拿不出钱,有时候想从身上掏几毛钱都难,现金一百块属于天价了。
乡下哪敢要这么高彩礼,二十块钱顶了天。她嫁给二哥没要彩礼,只让他农忙帮她爸搭把手。
闻溪点点头:“就是卖女儿,王盼弟说给一百块钱直接把梁好带走,她来我家连嫁妆都没有。我听大队婶子们说女方条件再差陪嫁都有一身新衣服,梁好结婚那天穿的是旧衣服,还是黑颜色。”
春妮替闻溪补充:“咱们公社几个大队都是这样的习俗。嫁闺女再穷都要给四件套和一身新衣裳,一般嫁妆是一对搪瓷缸、一对搪瓷脸盆还有两只热水壶,免得让婆家瞧不起。”
郝红梅也跟着说:“不给嫁妆还要天价彩礼,这不是诚心想挑起夫妻家庭矛盾么。”
闻溪不懂这些,但是梁好刚嫁进来那一阵子他的确因为彩礼的事看她不顺眼。
“一开始大队都在说梁好要了天价彩礼,还有人说梁好的坏话,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我没撒谎。”
郑毅愤怒至极又猛然惊醒,他想起当初梁大强夫妻俩因为当街辱骂周谦友被拘留,罚款正好是一百。
其实以他们的罪行没有罚款这一说,除非是破坏了公物或者对他人财产造成损失,可偏偏记录上写着罚款一百元,并且这一百元记在公账。
他调查的时候就觉得怪异,他百思不得其解周谦友是什么意思。周谦友并没有把钱拿走,而是按照罚款的规则让自行处理。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周谦友是替女儿把那一百要回来了。或许当时周谦友已经看出来梁家和梁好的关系恶劣,所以替她出了那口气。
难怪女儿对周谦友比对自己亲近,抛开公务上的误会和偏见,他应该感谢对方替自己保护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