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替女儿撑腰,郑毅心里对周谦友隐隐的敌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女儿比他想象中更懂事,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黄丽梅哭够了放开女儿:“你吃了这么多苦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们,是妈粗心大意,但凡我多注意就会发现孩子不一样,你就不会遭受那么多年虐待了!”
梁好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是心里感慨万分,如果早点找到她,或许原身姑娘过得更幸福,自己会以系统的方式和原身共存,好像也不错。
不对,如果自己没有实体,闻岩会找不到她。
黄丽梅先前为丈夫仕途考虑,确实想过给梁家一笔抚养费,免得梁家以后闹上门影响丈夫声誉。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自己肯定是脑子进了浆糊竟然想给王盼弟送钱,门都没有!
春妮作为旁观视角觉得奇怪。
“为什么老四媳妇在梁家过得那么差,她们亲生女儿回家待遇比老四媳妇好。”
闻溪很讨厌郑萍萍:“就是,那个萍萍回家就有床睡还能上桌吃饭,王盼弟亲自下厨给她包饺子。梁好都是吃剩饭,刚嫁来瘦的像个骨头架子。”
第64章 郑学智的打听
(已修)
众人没往换孩子方面想, 只是觉得梁家重男轻女过于极端。
郑家对郑萍萍仁至义尽,从不缺吃少穿,一直以来都是娇生惯养, 哪怕最后送回梁家还把她用过的生活物品都送了回去。
黄丽梅怕穷养女儿以后长大会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骗走。所以从来都不在金钱方面亏待她, 甚至不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她。
她这辈子没怎么吃过苦。最艰难的几年有父母陪伴在身边, 丈夫步步高升后仍对她始终如一,儿子从小懂事还会帮忙带妹妹。她从没做过恶, 却在中年遭到致命打击。
她疼爱多年的女儿是抱错的, 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乡下从小到大都在遭受虐待, 黄丽梅悲痛欲绝。
闻溪察觉到自己惹了大事, 他好像真的不应该提到梁好的过去,黄伯母看上去痛不欲生。
他偷偷溜出去,正好跟门口的四哥撞了个满怀。
闻岩抓着他的领子:“鬼鬼祟祟做什么坏事?”
闻溪心虚地向四哥坦白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四哥没有凶他,反而让他出去玩。
闻溪摸不着头脑离开,他没注意到四哥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
闻岩站在门口调整好情绪才推开门。
他知道梁家重男轻女,只是不知道梁家对梁好是虐待式抚养。
这些事梁好从来不提,没人在他身边说过。上一世梁家逢年过节上门问他借钱,加起来几十万, 他想着是梁好的娘家就没有要过, 况且不是大钱,就当是亏欠妻子独身抚养孩子的补偿费。
梁家从不在他面前提到梁好, 梁好在家也从来不提娘家,他以为是她没钱不好意思直接向他开口。
后来他才得知梁好嫁给他后就跟梁家再无联系,梁家连梁好报考什么大学都不知道。
梁家在他面前诉苦梁前进中专学历找不到工作,让他给安排主管或经理的职位, 闻岩觉得梁家越来越贪婪不知足,和梁好坐下来聊了这件事才说清楚。
上一世梁好没对他提起在梁家的过去, 只是冷漠地把梁家当成无关紧要的路人让他不要搭理。梁好从来不会在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以为梁好跟家人断绝关系是记恨父母把她嫁给了自己这位瘸子。
闻岩进屋,梁好见到救星终于主动站起来活动。
“我是不是该出去溜达两圈了。”
闻岩淡声回答:“嗯,怀孕不能整天坐着,要多出去走走。”
黄丽梅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郑毅红着眼眶一脸隐忍,郝红梅和春妮也都情绪低落。
闻岩装作没看见,不想在她们伤口上撒盐。
梁好把书放在椅子,笨拙地替大家找借口。
“我和闻岩出去逛逛,帮你们把窗户开个缝隙,刚刚烟熏的大家难受。”
梁好不想提到过去就是担心这一天发生。她和原身姑娘已经承受过痛苦绝望,提起过去只会让所有人都变得不开心,自己又不会安慰人。
她和闻岩并肩出门,闻岩小心翼翼搀扶着她。
梁好觉得他把自己保护过度:“我肚子不重,能走得动,才四个月而已。”
同样是怀孕四个月,二嫂肚子才微微凸起,冬天很难看出来是孕妇。她自己肚子里是双胞胎的缘故已经显怀了,比二嫂大很多。
闻岩搀扶着她后腰,没有因她的话松手:“冬天路滑,要时刻小心。”
梁好无法反驳,只得接受他的贴心照顾。
郑学智来到丰收大队,大队路口就有一群男人坐着打牌。
郑学智经常和厂里工人打交道,他识趣地给人挨个发烟。
这么会来事的小伙子立马被人注意到了。
“小伙子看着很面生啊,你是谁家的亲戚?”
“哟呵,抽的还是大前门,四毛钱一包呢。”
郑学智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和善笑容:“我过年特地来探亲,亲戚在春风大队呢。”
“春风大队,谁家啊?以前没见过你。”
郑学智只得含糊提了一句闻家。
谁料大家都没往闻家想,因为春风大队的大队长也姓闻。
“原来是队长家的亲戚,看你这身打扮就不像我们乡下人。”
郑学智笑起来有淡淡的酒窝,跟人交谈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咬牙买的新衣服,一年就舍得穿一回,过年探亲撑面子罢了,我家也是土里刨食。”
看他说话如此真诚实在,大家哄然一笑,对郑学智亲近不少。
郑学智很快跟他们聊了起来。他平时在工厂就跟工人们聊天谈心,编造自己的背景信手拈来。
聊了没一会儿,他连这群烟友们家里存款都知道的一清二数。
郑学智终于步入正题:“我听说春风大队有个小媳妇是你们大队抱错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好奇的不行,偏偏我亲戚不告诉我。”他装作好奇又困惑的模样。
最先跟他勾肩搭背的男人长叹一声:“你亲戚不告诉你很正常,这事我们大家都是私底下讨论,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人。”
郑学智更纳闷了:“得罪谁?抱错孩子还回去不就行了,怎么还牵扯上了恩怨?”
几个男人东张西望,派出俩人轮流放风,其余人压低脑袋。
不得不说人的本质就是八卦,不分男女。
“抱错的那闺女在梁家过得不好,好几次差点被梁大强打死。十年前我媳妇可怜她啥也不懂,被男娃子笑话裤子上有血,好心给她用碎布做的月事带,差点被王盼弟赖上...你不知道,谁对那孩子好王盼弟就要讹人,还要给我们泼脏水。”
郑学智心脏紧紧揪起,他装作云淡风轻的问,
“为什么说抱错孩子不能议论?”
另一个男人补充:“抱错的叫梁好,梁大强的亲女儿叫郑萍萍。听说亲生父母是城里的职工,好像还是啥小领导。谁敢乱说啊,我们可惹不起。”
郑学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敢议论是父亲。
他假装恐慌:“我就听个热闹,绝对不乱说。”
众人笑了起来,随即给他讲了不少梁大强和王盼弟夫妻俩的恶行。
“我媳妇是卫生室赤脚医生,她说有一年梁好在地里干活中暑晕倒了,被抬到卫生室。看她手脚瘦得跟芦柴棒似的,胃都饿得凹下去了,整个人就是皮包骨头架子。估计是几天没给吃东西,我媳妇看不过给她输了两瓶葡萄糖才把命给救回来,保险起见让记工员从梁家工分扣的钱。”
有人跟着附和:“咱们乡下说是重男轻女,都是为了传承香火。生闺女再不济还能帮衬儿子啊,她家就跟不是自己孩子一样,心比石头都硬。”
郑学智死死掐着手心,强忍着愤怒。
他没有父亲那般强大的忍耐力,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憋不住义愤填膺, “太不像话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母,难道没人管吗!”
男人劝说他:“小兄弟,你别气,这种事怎么管?你管他家闲事,他就问你要钱,让你掏钱养他一家子。大队派人出面批评过他们,经常上门检查,不然你觉得那孩子能长大?”
他们丰收大队可不兴折磨自家闺女,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嫁进来?重男轻女是自家人关上门讨论,谋害亲女儿的丑闻传出去全大队男人的婚事都得吹。
郑学智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男人们挨个劝他。
“你不用动这么大的气,那孩子回去享福了,父母都是城里人,听说还把她和丈夫的户口迁到了城里,总算是熬出头了。”
“就是啊,说不定等一家人关系熟了再来找王盼弟秋后算账。”
大家一致认为梁好回到亲生父母的家里肯定会狠狠告状,到时候梁大强和王盼弟就有苦头吃了。
郑学智却是神情苦涩,妹妹从来没在家提到过她的遭遇,他以为她在乡下吃的苦顶多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脏活累活。
郑学智挨个弯腰道谢:“谢谢各位大哥,早知道不问了,听得我心里难受,我家里也有个妹妹,一想到我妹妹要是受了这些罪,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在心里把帮助过妹妹的人全部记下来,他们妻子的善意举动才让妹妹活着和他们一家人团聚。
郑学智借口说要到处走走把剩下的烟都给大家发了,他出门带了两包烟,自己不抽专门用来招待。
他沿着田坎漫无目的地游荡,远远有个人影向他的方向跑来。
郑学智身后是条河,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想要投河自尽。
他眯着眼睛,近视眼看不清远处模糊的人影,不过能看出来对方捂着脸奔跑。
郑学智摘下眼镜擦了擦,远处的人已经靠近了。
“萍萍?”
抹着眼泪的郑萍萍同样反应诧异:“哥?”
郑学智对萍萍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他帮妈妈带妹妹,那时候萍萍很乖,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后来自己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他主动申请下乡支援乡村建设,见面逐渐变少,也越来越生疏。他不知道该如何维系兄妹感情,所以每次都会给她寄自己学来的编织小动物和刻木雕。一直到自己被调回来兄妹关系才有所缓和,不过没多久他就结婚了。
郑学智想到妹妹的悲惨过去心里难平,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对萍萍的态度淡了三分。
“你爸妈虐待我妹妹的事,你知道吗?”
郑萍萍不知道,她只知道梁好在梁家过得差,并不清楚具体。不过想到自己回到梁家后的经历,她如果是梁好肯定会怨恨。
郑萍萍一半脸颊肿着:“我不知道,我妈她很不讲理也没文化,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妹妹的遭遇。”
郑萍萍歪着脑袋看他,故意让他看自己高高肿起来的右脸,
“哥,你看,我大过年挨了她一巴掌和一顿骂,她对我和梁好没差别。”她在表明自己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