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军人,第一要义就是服从军令。
“是。”
蓝戈把蓝五扶起来,“爹,你不用这样,你养了我,你就是我爹,还有师父,我们多年未见,你倒是拘谨起来,小时候打我那劲儿怎么没了?”
众人笑起来。
看到蓝戈这般没有拿架子,更没有疏离,他们心里更安稳些。
人如果少了情义,那便不能称为人。
蓝五马三娘比他们更为感动。
十六年,即使尊卑有别,早就把蓝戈当自己的孩子,蓝戈能保持初心,才让他们高兴。
众人散去,蓝五才问道:“你要毛荪,还是温医师要毛荪?”
“温医师。”
不等蓝五再问,他继续说道:“杀孙淼。”
蓝五心一惊,“天子脚下,还是小心行事!”
蓝戈笑笑,还是没有把杀邓阔的事情说出来。
他知道:“您放心,我们会计划周全。当年孙淼因为蓝家叛国,从五品侍郎坐上了三品寺卿,那他就该死。”
还好圣贤书没有把蓝戈养成妇人之仁的样子,蓝五很是欣慰。
这般杀伐果断,真有几分当年大将军的风范。
“这件事江林就能做到,你的轻功还是他亲自教的。”
蓝戈笑笑,当年学轻功可是挨了不少打,他自恃天资不差,可轻功还是达不到师父那般出神入化的至臻之境。
蓝戈:“那您的本名是?”
“我原叫谭业,原本是战场遗孤,是大将军收留在蓝家养大。大将军和大公子、三公子被左飞凌暗杀,蓝家军几乎覆灭后,我就改姓蓝。”
大将军说过,他早就是蓝家人了。
他不想别人说他攀附,也不想蓝氏子弟心里有疙瘩,即使本家里的公子姑娘都说不介意,他也不改名。
可蓝家人都死了,他觉得他要姓蓝。
他要告诉世人,蓝家人还没有死绝!蓝家一定会重见天日恢复往日荣光。
蓝五笑笑,“你娘以前总打趣叫我蓝小五,所以我想,我就叫蓝五吧。”
可他那笑容极为苦涩,比哭还难看。
他眼睛也酸胀得厉害。
那时候蓝家多好啊,五个人一起读书,大公子总第一个带头偷懒,练武时却常常加练。
大公子最喜欢舞剑,二姑娘喜欢拉弓,三公子最喜欢长枪,他自己喜欢刀。
他犹记得阳光下剑尖枪头上折射的亮光,以及被夫子戒尺打手时刻意夸大的惨叫。
马三娘再忍不住捂着脸小声哭起来,那个原本在家恣意的姑娘,被迫嫁到宫里处处受限,还要被嬷嬷教规矩读《女诫》。
最喜欢的弓箭一年都碰不上一回就算了,挂出来看看都要被太后训斥一顿,即便处处强迫自己学规矩,那狗皇帝还是狠心害死了自家姑娘。
蓝戈上前揽住马三娘的肩膀,默默安抚。
兴旺之时不贪图蓝家的名望富贵不改姓。
落败之时怕后继无人令后世遗忘却改姓。
这份大义,世间几人能做到?
蓝戈此刻对蓝五的敬佩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眼眶微微发热,“爹,蓝四是……”
“四姑娘就是现在武安伯府的世子夫人。”
原来除了他还有蓝家血脉在世。
“罪不及出嫁女,四姑娘在婆家可能会遭受冷待,但日子应该还算安稳。她……”蓝五说道。
“别提她!当年蓝家一出事,她就划清界限,她早就不是蓝家的姑娘了。”马三娘忽然激动说道。
蓝五拍了拍她肩膀道:“四姑娘不喜欢舞枪弄剑,一般都在我们练武时写课业,她每次都写五份,我们练完武随意那一份誊抄就好,夫子一直都未曾发现,直到大将军看出破绽,才勒令我们自己的课业自己做。”
他重重叹了口气,“她那时候刚生下一子一女,所以,她有她的不得已,戈儿,我们不能苛责她。”
当然也因为她有别姓子女,不能寄希望于她。
蓝戈点点头。
*
天刚拂晓,厨娘苗婶就做好了早膳。
她拿起蒸笼上盖,热气上涌,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吹了吹,白雾散去,最上面的包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喜人。
笑了笑她才把盖上笼上盖。
转身去角落的坛子里夹出一块酸萝卜,切成细丝。
装盘之后又去灶上看另一个陶罐里的胡辣汤,咕嘟咕嘟地还在开。
不等她盛出来尝尝,就来人了。
“云霜姑娘,你来得正好,包子、胡辣汤、肉粥都好了。”
云霜笑道:“苗婶子劳烦你今儿早上把二姑娘的那份一并盛出来,我们姑娘要和二姑娘一起用,好说说话。”
“诶。”
云霜走之后,阿川才过来拿他们外面小厮的份。
另外的两个仆妇丫头就到厨房支个小桌子,和苗婶一起吃。
温然和温瑶用了饭,便出门去了。
阿川已经套好了车。
“昨儿报官了吗?”温然问道,昨晚忙着和他们商量事,都忘了问。
“报了,我说那本医书是孤本,还是医圣写的,府尹大人说一定严加搜查呢。”
温然笑了笑,于大人估计已经和孙淼联系上了。
不过没关系,她原也没想用这个就把孙淼怎么样。
咴——咴——
马儿不停叫,摇头晃脑的时候还前腿刨地。
温然拉住准备上马车的温瑶,然后叫阿川一起退到一边。
马儿的尾巴也不断左右来回甩。
看起来躁动极了。
温然让大家再后退了一些,退到大门口。
咴——马儿嘶叫一声,猛地向前冲去,温瑶捂嘴叫了一声,路人也吓得大叫。
“五妹妹,这……冲撞坏了路人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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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戈的忠义是谭业教出来的。
但蓝戈的学问是自己学来的。
蓝四:我侄儿和我一样爱学习。(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第145章 可有帮姑娘解气?
温然也皱眉。
她们之中都不懂武,更不会驯马,她们没坐上去让自己受伤已经躲了一劫,可是被撞到的路人她们还是要去赔礼道歉和医治的。
路人对济世堂的观感可能会降低。
“没办法,只能事后补救,多花点银子吧。”温然道。
温瑶也无奈应了,又气道:“他们就不顾街上百姓的死活吗?”
“恨不得死一两个,我们惹上官司才好。”
当年蓝家军几乎覆灭,他们眼都不眨一下,期望他们有怜悯之心,比旭日西升还不靠谱。
咴——
刚才跑走的马车忽然跑了回来。
马上坐着一袭蓝靛圆领袍的蓝戈。
他神情凛然,两手紧紧抓住缰绳,青筋都鼓了出来。
马儿还在嘶叫,忽然扬起前蹄,蓝戈整个人被马儿颠起,他死死夹紧马腹,即使没有马镫,他也安坐与马背之上。
马蹄重重落于地上发出响声,依然焦躁不安,叫个不停。
“阿川,解车衡车轭。”蓝戈大吼。
阿川一激灵,立马跑去解。
蓝戈牢牢控制住马儿,“小心别被踢到。”
阿川自是晓得的。
他人虽瘦却十分灵活,手上动作又利索,很快就解了下来。
“快让开,开门!”温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