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戈出现在映月堂的那一刻,温然觉得自己眼花了。
今天不是会试吗?
“你怎么没有去贡院?现在恐怕已经过了时辰了,你怎么不去?”温然问道。
“夫子没有找到,我怎么能去?他因为我被抓,我不可能袖手旁观。”蓝戈答得认真。
他墨色的眸子,沉静执着。
温然却有些气,“你知不知道他就想你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蓝戈看出她有些生气,温声说道:“三年后可以再考。”
他沉稳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温然一早起来那颗有些焦躁的心得到了安抚。
片刻后她道:“抱歉。我不该对你生气,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父亲。”
温然站起身福了福身,“蓝公子大义,温然在此谢过。”
蓝戈走上前一步,看到温然眼下发青,“你身子还没有大好,应该要保重身子。明日魏天禹一定会告知陛下夫子被抓,咱们要找丁项,当面揭破这件事。”
“下午我们去一趟燕王府吧。”温然道。
“你已经有对策了?”
温然叹口气,“丁项上次吃了亏,一定会小心又小心,一般的诱饵根本不足以让他感兴趣。我和你想的一样,只能和丁项揭破蓝家旧人的事,以此为条件,让他的人为我们带路。”
“丁府左府我已经叫人盯住了,到时候咱们分两路人马,定能救出夫子。”
*
燕王知道济世堂温医师上门,搓了搓手,“她定是来赠与我墨宝的。”
阳管家面无表情,“王爷,她是温境温夫子的女儿,恐怕是来找您帮忙的。”
燕王更高兴了,“那我这回定要换十副墨宝回来。”
阳管家张张嘴,“那我去请温医师进来。”
燕王见到温医师那一刻,第一反应是不相符。
人与字不相符,与传言也不相符。
身后那个少年……
燕王心中一跳,这怎么和他死去的兄长有些像啊。
再仔细一看,好像又不像了。
他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大概是多虑了。
居然会觉得是他兄长在外面留下的侄子。
那个小女子清瘦,声音倒是和婉,“王爷,小女献上一宝,只想请王爷帮个忙。”
燕王刚才就看到那少年手上的长盒,一看就是用来装卷轴的。
他身子往后一靠,声音散漫,“说吧,能帮,本王还是会帮的。”
不就是找温境么,他可以打声招呼让贾焱帮忙四处查找就行。
蓝戈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卷轴,缓缓打开。
燕王起初装作不在意,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瞬间站了起来,“《重阳贴》!”
天呐,他上前一看就知道,“真迹,是真迹。你居然知道温境把《重阳贴》藏在哪儿。”
温然笑了笑,温境或许知道自己来京都有难,就把《重阳贴》带上了,就想着余氏能把着字帖能交给蓝戈保管。
今日就被她这样拿来了。
好在蓝戈是答应的。
燕王定定地看着字帖,“说吧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害人的事,我都可以答应。”
温然和蓝戈对视一眼。
三成把握变五成了。
*
到了十九日。
温然约了丁项辰时见面。
就在清明茶肆。
温然提前在茶室里等着,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丁项有意安排。
蓝戈则是让蓝五和江林分别在丁家左家候着。
温然坐在窗户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个首饰摊上,一身粗布的小七用带口音的官话吆喝着。
很快周边也多一些摊贩。
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即使粗衣斗笠也遮不住他们眉间戾气。
这些人,是禁军。
“滚开,知道爷心情不好,还敢拦着?”楼梯口传来骂声。
听声音像是廖如新。
廖如新那种人居然也会来茶肆喝茶。
温然看到丁项从一顶软轿上下来。
楼梯口掌柜赔笑的声音传来,“爷,二楼已经被左家包了,还是请在一楼用茶吧。”
之后便没听到廖如新的声音了。
丁项进来后,红衣婢女上了茶就安静地退下了。
丁项拿着茶杯笑问道:“温医师没有在茶杯上动手脚吧?还有这香,会不会也是温医师换过的?”
第269章 温然对丁项坦白
温然笑了笑,扭头看着对面的酒肆。
酒肆二楼的房间里也有几个人,桌上摆了一大桌饭菜,却没有人动筷子。
她道:“那几位护卫看着,我怎么敢动手脚。”
对面酒肆的窗户都是打开的,看似没有人,其实暗藏不少好手。
丁项品了一杯茶,“温医师现在可以说说如何与蓝家余孽相识的吗?”
“大人,我父亲现在还好吗?”
丁项点点头,“他很好,至于今天之后好不好就取决于温姑娘了。”
沉默片刻。
温然慢慢说道:“所有人都好奇我怎么从乡下回来后就会识字会医术,其实都是拜一位云游的医师所赐。他不仅仅把他所学交给我,还给我讲故事,其中就包括蓝家叛国的故事。他告诉我,我是他的徒弟,要我以后为蓝家人出力。”
“蓝家人?哪个蓝家人?”
当年活下来就只有蓝家的两个女儿。
“谭业谭副将。”
丁项脸上出现一瞬愣怔,他不是不知道谭业没死,但面前这个小丫头居然知道谭业,看来真的在为蓝氏余孽效力。
“那他现在在哪里?”
“当然在京都。”
温然答得很快,几乎没有思考。
丁项眯了眯眼,“正大粮行是不是你们的联络点之一?”
“是。”
“除了正大粮行还有哪里?”
“马三信铺。”
这都是与他的猜测相符。
丁项问出那个他最想问的问题,“你们是不是找到许言的一对子女了?”
*
魏天禹病刚好就来上朝,魏轩对魏天禹越发满意了。
这模样倒是有他年轻时候勤勉的模样。
“父皇,儿臣听闻梧桐书院温境温夫子失踪了,昨日贡院开考,温夫子几日不见,温家人找遍都没有找到,儿臣觉得事有蹊跷。”
“报官让京都府尹一起找就是。”魏轩并不放在心上。
“父皇,万一有人借温夫子之手,扰乱会试,那岂不是对其他学子的不公,天下读书人岂不寒心?”
“二皇子,您说的也太荒谬了,温境就算当年也是三甲进士,可谁能确保他答题就一定高中呢?再说,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枉顾律法掳走一个活人私藏,更别说科举舞弊!贡院现在可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何作弊?”礼部侍郎站出来说道。
“哼,李侍郎,若会试真出现乱子你可担得起责?谁人不知道礼部向来唯左相马首是瞻,礼部掌管学堂贡举,这会试题目也是礼部拟定,若是想悄没声地移花接木,谁又管得了?”
礼部侍郎正要说话,魏天禹无比义正严辞道:“当年温境可是青州会员,先帝极看重喜欢,不是状元也能得个探花,可温境居然只是个三甲进士,连殿试资格都没有,其中缘由,李侍郎可否解释?”
李侍郎硬着脖子说:“那是温境他才疏学浅!”
“李侍郎还是先弄明白什么叫‘才疏学浅’再说吧!”
魏天禹那时候还没有出生,这样的事只能是别人说的。
可魏轩确实很清楚。
这里面确实是少不了左鸿的手笔。
魏天禹又道:“父皇,这些年科举,朝中得了不少得力之人,可这些人是否具有真材实料不说,是否效忠我大陈皇室,儿臣……却有些不敢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