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我起来吧。”
侍琴连忙上前服侍她起身。
***
正堂,谢老夫人跟谢国公坐在上首,下首分别坐着谢承,陈氏等人。
谢老夫人这短短一日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又伤心又气:“我已经派人请了老二回来,林氏做出这种荒唐的事,你们说说要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休妻
这事不是什么小事,谢老夫人开口之后,也无人吭声,陈氏是一早就猜到林氏又犯了糊涂,这次的糊涂不仅是害了她自己,还害了别人,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谢国公觉得这事是二房的事,他也不好过多的插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等他二弟回来,这事闹得是何等难看,除了休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老夫人目光从谢国公跟陈氏身上划过,没忍住开口:“林氏自从嫁到我们谢国公府就没完没了的作妖,还处处对自己的丈夫不满意,没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等枫儿成婚之后,她那目光又盯到婉莹肚子上了,她的心思,老身还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想等婉莹生个儿子,她就可以在我们谢国公府作威作福了,谁知因为她蠢,被人骗了,这样的人再待在我们谢国公府,老身就算死了都不能闭眼。”
谢老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留在谢国公府也算是个祸害,也别怪她冷漠无情,实在是林氏跟她们谢国公府不合,再让她待下去,谢老夫人担心会害了其他的孩子。
陈氏已经听出了谢老夫人的意思,扪心自问,她是非常不喜欢林氏,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早就摸透了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这次的事情,林氏做的简直是太过分了,母亲要是不能早下决定,又如何给国子监祭酒那边一个交代,陈氏朝谢国公看了一眼,谢国公接受到爱妻的视线,硬着头皮上前给谢老夫人斟了一杯茶,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
“老身的意思是直接休了林氏,这样算是全了我们谢国公府的清净,既可以给婉莹一个交代,也可以给章家一个交代。”谢老夫人也不想再喝茶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解决林氏这个蠢货,靠偏方怀上孩子,亏她想得出来,那药她怎么不自己去喝,婉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这事必须得给章家一个交代。
要是不休了林氏,那就只能分家了,只是当年谢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说谢家不能分家。
谢老夫人是说一不二的人,这事今天必须得解决,不然她们谢国公府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以前谢老夫人只是觉得林氏有些蠢,现在却觉得她不仅蠢,而且还毒。
谢国公略微思索一番,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章家一个交代。
谢国公正欲开口,周妈妈疾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丝不苟、面色随和的谢二爷,谢二爷与谢国公是亲兄弟,长得很像,但许是谢二爷是做生意的,棱角没有那么锐利,看起来也更加随和一些,一看就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老夫人,国公爷,二爷回来了。”
当初就是谢二爷执意要娶林氏,谢老夫人想着谢二爷的性子与林氏正好互补下,才咬牙答应了,哪成想成就一段孽缘。
“儿子给母亲请安。”
“先别急着请安了,想来在路上下人已经将林氏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你了,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谢老夫人直接摆了摆手,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
谢二爷眉梢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一直在外忙生意,家中后院的事情自然交给了林氏处理,他信任林氏,所以家宅后院的事情他一贯不过问,谁知道在这件事上,林氏犯了这么大的糊涂,就连他听的都心惊肉跳,可想而知母亲有多生气。
“这件事确实是林氏做的太过分。”于是谢二爷毫不犹豫的开口。
他难不成还想继续包庇林氏。
谢老夫人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幻想:“老身不想听这些废话,林氏这下已经不是做的过不过分的事情了,而是因为她的愚蠢害死了我的曾孙女,而且导致我的孙媳难以再怀上身孕,林氏平日爱作妖老身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件事伤害了家里的孩子,若是老身这次再原谅了她,她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将我们谢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
如今子承跟鸾儿正是恩爱的时候,要是鸾儿有孕,林氏还这么作妖,谢老夫人觉得防不胜防,其他的林氏爱怎么作妖她无所谓,但不能伤害家里的其他孩子,这是底线。
“母亲,儿子知道这次是林氏做的太过分了,但她可能是关心则乱,这事儿子也有错。”谢二爷还是第一次被谢老夫人这么斥责,他自知林氏有错,但他是她的丈夫,若不在外维护她,那也算不上真男人。
“老二,你这是要替她掩盖过错啊,她是关心则乱吗?她是想要倚靠婉莹肚子里的孩子压过长房一头吧。林氏事事都要与长房比,心里怨怪老身偏袒长房,怨恨怎么不是你继承了谢国公府的爵位,为此不惜拿偏方让婉莹早些怀上孩子,若不是因为这偏方出了问题,眼下府中最得意就是她了吧。”提到这事,谢老夫人心里恨得滴血,说出的话也不给谢二爷面子了。
谢二爷还是第一次见谢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当即就跪了下去:“是儿子的错。”
“老身知道这些事都是林氏所为,这本不是你的错,老身之所以请你回来,就是商量要如何处置林氏,给婉莹、给婉莹那刚出生就没了的女儿、给章家一个交代。你若选择站在林氏那边,甚至想着如何帮她找补,那老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今晚咱们谢国公府就把这家给分了。”
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谢国公府不能分家,以至于谢老夫人说完这话,谢二爷都愣了。
“二弟,你现在是当局者迷,林氏她不仅害死了枫儿的孩子,而且因为她那个偏方,导致婉莹日后难以怀上身孕,这事若是被章家知道,你觉得章家会如何做咱们谢国公府行事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若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包庇林氏,那日后我们谢国公府的清流之风就成了笑话。娶妻娶贤,二弟有这么一个夫人,只怕终究成了祸患。”看着这个尚在心存幻想的弟弟,谢国公在旁边提点,多年夫妻,这时候舍不得也是正常,但再舍不得都要舍得。
谢二爷对上兄长那充满暗示的眼神,几乎能猜到母亲会做出何种决定,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母亲的意思的”
“老身的意思就是你马上写下和离书,休了林氏,林氏的嫁妆可让她尽数带走,至于枫儿他们,既然冠了我们谢家的姓,那就是我们谢家的孩子,跟她无关,我们谢国公府要不起这么会谋算会害人的二夫人。”
“你自己看吧,你要是不想休了林氏那晚上就把家给分了。”
谢老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让陈氏扶她进去歇息一会儿,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陈氏端庄上前扶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走了,谢二爷还在那跪着,他的情绪非常复杂,但他也明白只有休妻,才能换来谢国公府的安宁,可是多年夫妻,林氏再不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休了她,谢二爷还是会不忍。
当初便是因为谢二爷的优柔寡断,所以他没能入朝为官,最后做起了生意,时至今日,他还是一样的优柔寡断。
谢国公脚步沉稳,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好好想想,别再惹母亲生气了。”
正堂的争吵其他人是不知的,但是听说章婉莹醒了之后一直在哭闹,药也不喝,水也不喝,江鸾亲自过来探望,下人连忙迎她进去,屋内的血腥气减轻不少,但还有残留。
“二堂嫂节哀,孩子肯定会再有的,二堂嫂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养身子。”
“我还会有孩子吗?”章婉莹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罗帐,刚刚流了好多眼泪,现下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但她脸色白的吓人,面色是那么悲伤,声音更是轻的像一阵风,若不细听,都听不见。
她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但对婆母的信任压过了这抹不对劲,在知道孩子去世的那一刻,章婉莹的心都冷了,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她觉得很冷。
江鸾抿了抿唇,语气温柔且坚定的安慰她:“一定会有,只要二堂嫂将身子养好,孩子肯定会再有。”
章婉莹眼角的泪已经留了下来,神情又悲伤又柔弱,她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总要跟眼前的女子争,争了又如何,不争又如何,明明她出阁之前是家中最受宠的姑娘,最得祖父喜欢跟骄傲的一个孩子,结果出阁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自私,甚至动不动就嫉妒别人比自己过得好。
兴许就是因为她是个坏人,所以她那可怜的女儿才不想认她这个母亲吧。
江鸾沉默了下,拿手帕替她擦了擦泪,章婉莹缓了许久,才认认真真的开口:“鸾儿妹妹,谢谢你。”
***
在紫霞阁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到章婉莹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江鸾才回去。
昏暗的屋子之中,谢承正在闭眸假寐,听到盈盈的脚步声,谢承才将眼眸睁开,抚了抚袖摆,脚步轻缓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回来了。”
在他怀中的江鸾轻轻点了点头,容貌一如既往的清婉动人,但是情绪明显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谢承知道她在难过,薄唇抿了下,轻柔的舔了下她的耳垂:“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第六十三章 郎君哄人
无边的月色之中,江鸾被抱着站在城墙上面,春风一阵一阵的往人身上刮,但因为她是依偎在男子怀里,所以没有感觉到冷。
从她们这样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京城最繁华的景色,这种感觉很舒适,江鸾那种低落的情绪确实缓解了不少,她浅笑了下,嗓音被微风吹得更加轻柔,细细的:“郎君怎么带我来这儿”
“这不是想着哄夫人高兴。”谢承轻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知道妻子心里不好受,但别人的事再重要,都比不过妻子。
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但江鸾心情确实没有刚才那么低落了,她眉眼微弯,轻声道:“郎君怎么觉得这样就能哄我高兴了?”
谢承也不知道要如何哄妻子高兴,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而且妻子也跟寻常女子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但他就是不想她不高兴。
“那夫人现在高兴吗?”谢承未答,眸光深深的看她一眼,温声反问一句。
夜色之中,江鸾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红,还有些烫,只是因为有风在吹,所以看起来不这么明显,她其实不想跟他说自己高兴,但她确确实实是很高兴。
谢承结实的手臂横在妻子的腰间,也不催促她,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怀中的妻子轻轻点了点头:“妾身是高兴的。”
谢承抱着她的力道加大了许,又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嗓音沙哑、混沌不清:“夫人高兴就好。”
知道妻子记挂白日的事情,谢承说完又补了一句:“二叔应该会与二婶婶和离。”
闹出了人命,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但在江鸾印象之中,谢二叔对自己夫人还是极其爱护,当年也是谢二叔执意娶如今的夫人,谢老夫人才同意她们的婚事,所以江鸾不觉得这事是谢二叔的主意:“是祖母的意思”
妻子好像一直都很聪慧……
谢承笑了笑:“确实是祖母的意思,准确来说,不是和离,是休妻。”
江鸾猜到祖母肯定很生气,又想到下午紫霞阁的场景,她依偎在他怀里,揪着郎君的衣襟:“这事确实是二婶婶的错,要是不重罚二婶婶,无法给二堂嫂跟章家一个交代。”
谢承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意在安抚她。
在城墙守着的侍卫看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皆自觉的退到一旁,眼神不敢往这边多扫一下,直到谢大人与谢少夫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侍卫才连忙拱了拱手:“谢大人,谢少夫人慢走。”
夫妻俩回到谢国公府,已经快子时了,因为近日谢国公府不太平,所以下人没有将公子跟少夫人出府的事禀报给谢老夫人,但管家一直在大门口等着,看到二人,管家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少夫人。”
谢承语气浅淡的“嗯”了一声,带着妻子进去。
因着不知道公子跟少夫人去了哪儿,芝兰苑是灯火通明,看到两人的身影,张妈妈连忙让人将煮好的红枣姜茶端到屋里面去,再让人准备热水。
谢承沐浴出来,便见妻子坐在窗台边,捧着手中的茶盏在那小口小口的喝茶,垂眸间尽是温柔,谢承脚步一顿,他觉得妻子害羞的时候格外动人。
“好喝吗?”谢承心尖一动,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温润的嗓音从江鸾的头顶上落下来。
“郎君要尝一下吗?我让人……”江鸾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桌上,准备让人再端一盏进来。
话音还未落,谢承那坚/硬还泛着些许热气的手腕便掐住妻子细软的腰肢,让她与自己肌肤相贴,吻就这么落了下去:“何须这么麻烦。”
江鸾还没反应过来,粉红的唇瓣便被他含住,轻轻吮吸,女子“唔”了一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吻得更/深,连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乖乖巧巧的由着他吻。
“确实很甜。”吻到江鸾有些坐不稳,郎君才大发善心的放开她,不等她嗔怪,谢承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方才是子承的错,我抱夫人去沐浴。”
没多久,温泉池里面再次传来旖旎动静。
——
翌日,天色还是暗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江鸾来正堂的时候,谢二叔还在外室跪着,身体跪的笔直,江鸾身为小辈,路过的时候向谢二叔问了声好,“二叔。”
即便是跪着,谢二叔的表情依旧随和,他语气温和地“嗯”了声。
下一刻,周妈妈从里屋出来,亲自迎江鸾进去:“祖母。”
“你二叔还在外面跪着”谢老夫人沉着的脸色马上转晴,招呼她过来坐下,问。
“是。”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声音故意加大不少,像是在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他爱跪就让他在那跪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是非,林氏愚蠢,他也要跟着蠢,这能怪谁。”
如果说老二最后要因为林氏违背他父亲生前的遗愿,宁愿分家也要保住林氏,那谢老夫人要敬他一句“真君子”,这样她日后只当没这个儿子。
但同时,谢老夫人也了解这个儿子,她知道老二最后肯定会做出合适的决定,这件事已经是实打实的是林氏的错了。
跪在屏风外面的谢二叔自然听到了谢老夫人的话,他苦笑一声,此刻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如果不妥协,他就要失去母亲,甚至是家人,但如果妥协了,就好像显得他很没有担当,连自己的夫人都可以随便舍弃。
一晚上,谢二叔想了很多,其实脑中想到的最多的还是父亲生前对他的教导,那时父亲一直盼望着他能够入朝为官,可是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后来在娶林氏这件事上,他又辜负了母亲的期望,那这次呢,他还要让母亲再失望一次吗。
谢二叔心里的秤已经开始发生了偏移。
谢老夫人才不管外面的人在想什么,只管与江鸾说笑,而林氏自然还在祠堂里面跪着,略摸到了半上午,暗沉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暖阳从外面照进来,周妈妈面色严肃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声道:“老夫人,二爷说他愿意听从你的意思,休弃二夫人。”
尘埃落定了……
谢老夫人松了口气,幸好这个儿子最后没有犯糊涂,她面色缓和不少,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谢二爷在外室跪了一晚上,腿早已没了知觉,是被下人扶着站起来,他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想向谢老夫人问安,被免了:“母亲。”
“听周妈妈说,你想通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谢老夫人也很心疼这个儿子,让他坐下,道。
“此事确实是林氏的错,诚如母亲所说,林氏与我们谢国公府不合,再这样下去,有可能会伤了其他的孩子,所以儿子愿意听母亲的,休弃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