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放心,我在陇西一切都好,家中长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嫁过去之后过得日子跟未出阁的时候差不多,就很开心快乐,只是陇西与京城相隔甚远,我还是很牵挂家里面。”谢紫涵显然是很开心的,没眉目飞扬,与嫂嫂分享自己的开心。
谢紫涵刚开始嫁到陇西那段日子,非常想念家里,但因为三表哥对她很好,她不想让三表哥担心,所以瞒着不说,还是陈砚舟看出来了,宽慰等开年天气好一点陪她回家看望家人,她原先以为三表哥这话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是真的。
方才在正堂听的是她在陇西的生活,这会儿在梅花亭,江鸾就跟她讲府里发生的事情:“四妹妹有心了,家里面也一切都好,五妹妹的婚事在今年除夕国宴上定下了,是兵部尚书府的四公子,兵部尚书府也是好相与的人家,祖母她们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顺康五年了,刚嫁过来那会儿,江鸾时不时的就会想到前世的场景,觉得今后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很‘艰难’,指不定走不到最后,但没想到……
“这事我也听说了,五妹妹性子偏恬静,嫁到武将之家也很好,倒是那二婶婶……”
不过对方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二婶婶了,谢紫涵以前在闺阁中的时候就不大喜欢林氏,因为她总是挤兑她们长房的人,老是想插手她们长房的事情也就罢了,还嫌弃祖母偏心,时不时的就阴阳怪气一下,幸好二叔将她给休了,不然还不知道那林氏要如何折腾她们。
想到此处,谢紫涵轻轻皱了皱眉,难免又想到婉莹姐姐,赶忙问:“二堂嫂现在还好吗?”
“等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二堂嫂,她身子恢复得很好,上次郎中还请了‘医科圣手’的章夫人来给她诊脉,章夫人说二堂嫂的身子好好调养,一两年之后还会孕育子嗣。”
谢家二郎的脾性更像谢二叔,善良随和,因为是生意人,不怎么在府中,自从二房出了变故,谢二叔休了林氏,谢枫便想走仕途,所以这几个月都待在府中,章婉莹在未出阁的时候便喜欢谢枫,因着林氏的事情,两人之间还生疏了许多,现在倒有几分冰释前嫌之意,上次十公子谢子言来芝兰苑寻谢承的时候,还提过一嘴。
“二堂嫂也是可怜人,幸好二堂哥像二叔,不然就更让人生气了,我等会跟嫂嫂一起去探望二堂嫂。”谢紫涵点了点头,要是这个时候二堂哥还不陪在二堂嫂身边,她们只怕要走上和离的道路了。
“不过兄长跟嫂嫂感情这么好,我还以为这次回来我肯定能当姑姑。”
谢紫涵的婚事当年定的很匆忙,走之前谢紫涵还特意嘱咐兄长一定要好好待嫂嫂,这次回来她看嫂嫂跟兄长感情更胜从前,就是不知嫂嫂为何还没有怀上身孕,按理说兄长日日歇在嫂嫂屋里,应该很快就有好消息才是,她是真的想当姑姑了。
江鸾还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谢紫涵说的什么,她小手不自觉的摸了下小腹,她对子嗣一事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但是这事还是要顺其自然。
“这事还是要看缘分,我跟你兄长都还不急。”于是江鸾浅浅笑了笑,婉约出声,道。
谢紫涵觉得兄长可能还是急的,毕竟兄长那么喜欢嫂嫂,肯定想有一个流着他跟嫂嫂血脉的孩子,但是这事确实得看缘分:“那嫂嫂跟兄长可要努力,希望等我下次再回谢国公府,就能看到可爱的小侄子跟小侄女了。”
江鸾闹了个大红脸,问她要不要去紫霞阁看望二堂嫂,谢紫涵马上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嫂嫂一起去了紫霞阁。
她们去的时候,谢枫也在,正陪着章婉莹在喂鱼,章婉莹笑容虽然很腼腆,但却真心。
谢枫是从正堂过来的,所以已经见过谢紫涵,他一副翩翩如风的姿态,开口道:“弟妹,四妹妹。”
打完招呼,谢枫就低头跟章婉莹说了句话,然后离开。
章婉莹对他笑了笑,今时今日,她心态已经平和许多,没了那些嫉妒与比较,她人也欢愉不少,精神气看起来都更足了,她先是对着江鸾微笑了下,然后又拉过谢紫涵的手,语气有几分歉意:“今早因为有郎中过来给我诊脉,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正堂见四妹妹,还请四妹妹勿怪。”
“二堂嫂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本来就是小辈,本来也是我来看望二堂嫂,哪有二堂嫂专门来看望我的道理。”谢紫涵连忙摇了摇头,还有些受宠若惊,她娇俏笑道。
“鸾妹妹跟四妹妹快进来吧,我茶都已经备好了。”章婉莹也跟着笑了起来,招呼她们进来。
从紫霞阁出来,谢紫涵又陪着嫂嫂回到芝兰苑,只不过走到半路,她们就看到陈砚舟跟谢承,于是乎,谢承陪着江鸾回芝兰苑,而陈砚舟陪着谢紫涵回到她之前住的闺阁。
不知为何,两人面前看起来都不太好,回到芝兰苑,谢承没让人进来伺候,而是直接将妻子抱到膝上坐下,他垂眸看着妻子水盈盈的眼眸,忽然道:“夫人想不想去陇西住一段时间”
“郎君是要做什么吗?”江鸾心剧烈的跳了一下,大概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了。
当前京城的局势看起来很平静,实则诡秘,太子跟静王之间的抵抗已经摆到明面上了,皇后娘娘那边是还没出手,但是静贵妃娘娘那边已经出面,这其中又牵扯到了七皇子殿下,确实是局势复杂。
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算得上是太子这边的人,可因为她那句话,面前的男子明显是改变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一旦被太子殿下知道,那太子殿下会如何做……
前世的那场意外再次浮现在江鸾脑海里,她手指忍不住的颤了下,扯住谢承精致的袖子,看着他。
谢承安抚的摸着她的脊背,他其实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担心,但如果不跟她说明白,她怕是会一直担心,因此谢承笑了下,低声道:“忘了跟夫人说了,我已经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情了。”
第七十一章 互通心意
他都想起来了……
江鸾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看出妻子眼里的震惊,谢承揽着她腰肢的手腕渐渐往上,在她柔软的眼皮上亲了下,许是猜到他要跟妻子实话实说,妻子会有此表现,郎君才会没有一开始告诉妻子。
但如今他已经等不了了,不管是位极人臣,还是功名利禄,都比不过怀中的妻子,他要做的就是护妻子周全,陈家在陇西一带极有威望,是陇西第一家族,陇西又跟京城相隔甚远,妻子若是在陇西暂住一段时日,其实最为安全,而且到了那边还有人陪她说话,她也不会孤单。
“上一世我跟夫人发生了意外之后,圣上跟太子殿下表现的对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异常重视,所以那时的谢国公府跟江国公府也是一时风头无两。”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谢承的嗓音依旧是温润如玉,恍若那山间清泉,他不紧不慢的与妻子说着前世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语气带了几分嘲讽:“后来的事情好像是顺从天意,圣上卧病在床时,静王发动兵变,被擒获,太子顺利登基,他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要排除异己,弄得天下动荡不安,民不聊生,最后登基之人是七皇子殿下。”
竟然是七皇子殿下……
那日在皇宫,江鸾短暂的与七皇子见了一面,她那时便觉得七皇子殿下身上自有一股正气在,与太子殿下跟静王殿下面上一套,背地一套不一样,就跟眼前之人提了这事,原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江鸾已经很长时间不会想起前世了,可今日,前世的那些过往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这次想的却是要是前世就知道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看着眸光潋滟如水的妻子,谢承笑着夸赞一句:“还是夫人聪慧,一眼就看出七皇子殿下的不凡。”
闻言,江鸾那双盈盈动人的杏眼嗔了谢承一眼,嗓音也带了几分嗔怪:“难怪世人都说谢大人品行高洁,行事温雅从容,郎君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
谢承心思一动,很喜欢妻子在自己面前撒娇,他微微笑了笑,道:“我已经与三表弟说了,这次他与妹妹一起回陇西,我随夫人一起过去,等京中局势稳定,子承再去陇西接夫人回来,陈家的人都很好相处,夫人肯定不会觉得孤单。”
难怪方才见他们二人神色都很凝重,原来是因为他将她接下来的路都给想好了,江鸾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而是轻声问:“郎君有没有看过我之前看的那本游记”
那本游记,谢承自然是看过了,而且上面还有他的批注,一开始看到妻子在看这本游记,谢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才看那本游记,直到妻子与自己提了和离,他才知道妻子看这本游记,是在想以后的安生之所,思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和离。
“看过。”
“妾身是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想起了前世种种,在郎君挑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妾身在想,要是妾身早一点想起前世,妾身肯定是不愿再嫁到谢国公府来了。”江鸾垂眸看着自己素白的小手,浅声笑笑,语气里不含有任何的怨怪。
江鸾是江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性子温柔,遇到什么事都会先想着别人,所以她不会轻易的将她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谢承面前说自己的心里话,所以即便谢承听了她的话之后呼吸变得粗重,他也没出言打断妻子。
江鸾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说出的话也带着涩:“后来我想着我们要是走不到最后,和离也成,可也知道我们的姻缘维系着两家的情义,谢家与江家是世交,我们若贸然和离,想来家中长辈也不会同意,我想着要不就这样过下去,可是一想到前世郎君的冷淡,我心里还是藏着一根刺,因为那时我是怀着期待嫁给郎君,但是郎君好像根本不喜欢我,为此妾身很苦恼,但重来一次,妾身就不苦恼了,因为妾身觉得捂不热的心,妾身不捂就好了。”
说白了,在女子的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着他,若是不在,早在江奕让她与谢承提和离的时候,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和离,而不是犹豫了。
谢承听着,心尖泛起疼,是他欺负了原本对他心存爱慕的妻子,伤了她的心,谢承与她额头相抵,湿热而温柔的吻再次落在她的鼻尖:“前世是子承爱而不自知,所以让夫人受了许多委屈,子承向夫人赔不是,以后夫人让子承往东,子承绝对不会往西。”
他愿为他的妻子,俯身称臣。
那些让人遗憾的过往,谢承都会一一弥补,他会好好爱自己的妻子。
如果是一年之前的谢承,肯定想不到一心只欲跟妻子相敬如宾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推翻自己的想法,甚至想跟自己一个闷棍,想把自己打醒。
谢承认真而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妻子,江鸾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没有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些,但似乎,她心里的那一点点怨怪好像也随着他的话,随着牖窗外面的风消散了。
因为今生的他在做丈夫上已经是无可挑剔了,除了和离那件事上,他待她一直温柔体贴,江鸾在未出阁的时候想要嫁的便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容貌俊美又温和体贴的人,她只是替前世的自己委屈,可偏偏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还认认真真的与自己道了歉。
前世嫁到谢国公府两年,他对她没有不好,一直敬重有加,不管是在长辈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也十分给她面子,若真的论对不对得起,他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只是他们的夫妻情分太过淡薄。
李怀芳之前与江鸾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少年夫妻总是需要慢慢磨合,有时候还需要各退一步,等到二人情意相通,这样才能真正的相伴一生。
江鸾眸光渐渐变得清明,她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的人,正想开口,谢承又喑哑出声,道:“前世子承并非不喜欢夫人,只是希望夫人能做好谢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但我忘了,夫人不仅仅只是个正妻的身份,还是要用来疼爱,用来呵护的,是我明白的太迟。”
“郎君说的话,妾身记住了,要是以后郎君欺负我,我还是要和离。”江鸾眼睫轻轻眨了眨,模样有些灵动俏皮的开口。
“不会欺负,也不会给机会夫人与我和离。”许是因为气氛太好,谢承甚至都没有为妻子脱口而出的“和离”生气,他姿态有几分纵容的开口。
他只会让她一生欢乐无忧,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和里面带着的情意,谢承唇角微勾,揽着她腰的手微微往上提了下,两人身子就这么紧紧靠在了一起,谢承温柔的吻落下来,很清冽,很和煦。
江鸾微微闭着眸,细细的感受。
“那等过几日,我先送夫人去陇西,应该很快,我们就可以团聚,等春暖花开,夫人为我生个孩子吧。”不知道吻了多久,谢承笑了笑,手掌覆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会让他们的孩子出生在盛世,那时一切都会圆满。
话题重新被绕了回来,江鸾抿了抿唇,道:“如果妾身说,妾身不想去陇西呢?”
因为刚刚诉说了心意,谢承不想与妻子争锋相对,一时没说话,因为将妻子送到陇西陈家暂住一段时日,也是为了妻子的安危,而不是为了让妻子生气。
“我还忘了告诉郎君,我当初看那个游记只是因为一旦你我和离,汴京定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看这本游记,只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容身之所,而不是因为我喜欢。”
谢承这时哪里不明白妻子的意思,妻子自幼长在汴京,也喜欢汴京,他抱着妻子,微微叹了口气:“虽说我已经提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今生已经有很多东西变得不同,其实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送夫人去陇西,只是不想让夫人遭受到任何伤害跟波折。如果夫人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去了。”
他不想再弄巧成拙,也不想就这么做了妻子的主。
江鸾这时身子才完全的放松下来,眉眼也带着轻松,她清浅一笑,像盛放的海棠花:“前世遭到刺杀之时,郎君问妾身害不害怕,妾身告诉郎君,妾身不害怕,现在妾身依然是这个答案,任何艰难险阻,妾身愿与郎君一起。”
话落,谢承眸光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看着如海棠花的妻子,他轻轻笑了笑:“夫人想要吗?”
江鸾下意识开口:“现在还是白日。”
“无人敢来打扰,我们又不是没在白日同床共枕过”谢承微笑了下,将妻子打横抱起放到拔步床上,妻子还是太害羞了。
被人放在拔步床上,又被人这么盯着,江鸾咬了咬娇嫩欲滴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了。
谢承再次一笑,指尖勾起了她的流苏腰带,先是将她的衣裳褪/尽,再来吻她,他非常体贴的问:“夫人觉得这力道可以吗?”
女子娇/软的声音响起:“郎君不要说了。”
“那子承不说。”看着怀里已经使不上力、气喘吁吁的妻子,谢承的嗓音隐隐带着笑意,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
一炷香之后,江鸾额头香汗淋漓,玉肩上、胸口处皆是温润郎君落下的吻痕,他将她全身上下吻了一遍,还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郎君欺负人。”
谢承轻笑,指/腹落在了她的胸口处,细细摩挲:“我何时欺负夫人了,这叫疼/夫人。”
这种露骨的话从温润如君子的谢大人嘴里说出来,让人更觉害羞,江鸾小巧圆润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闭着眼不说话。
谢承亲了亲她的心口,安慰道:“我温柔些,可好”
江鸾吃软不吃硬,因为他刚刚动作不甚温柔,她眼眶有些红,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去年成婚,还有上一世,他们同床共枕时,会有许多欢好,但今日这一场欢好与以往都不同,因为她们不仅身子紧紧依/偎在一起,连心都是紧紧靠在一起,密不可分。
傍晚,紫红色的晚霞挂在天上,很是灿烂夺目,张妈妈看了一眼禁闭着的门,叮嘱了侍琴一句:“侍琴姑娘,你去一趟厨房,让厨房的人晚些再送晚膳过来,少夫人跟公子还在歇息。”
第七十二章 正文完结上
谁知这一等,竟是等到月明星稀,两位主子还未从屋里出来,但是公子跟少夫人身份尊贵,下人肯定是不敢在背后编排主子,何况公子跟少夫人感情恩爱,他们下人伺候的也舒心不是,只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当作什么也不知情。
到了半夜,夜色越发深了,中间的月亮却是很圆,照得庭院如积水空明。
江鸾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她一睁眼就对上男子那清隽如画的俊脸,想出声嗓音却是哑的说不出来,谢承非常体贴的给她倒了盏茶,扶着她的脊背,让她将茶喝茶,江鸾抿了口茶,嗓子便没那么干哑了:“郎君。”
透过楹窗,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的天色,江鸾猜到现在已经很晚了,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谢承将茶盏放到一边,说子时已经过了:“天色已经很晚了,夫人饿了吗?饿了我让人传膳。”
他这么一问,江鸾也觉得饿了,很轻的点了下头:“郎君先让人传膳吧。”
下人们本就在外面候着,听到声音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的膳食摆到桌面,谢承将全身虚软无力的妻子抱起来,放到黄梨木做的椅子上,又要亲自喂她吃饭。
江鸾一怔,连忙拒绝:“我还是自己来吧。”
除了幼年之时娘亲亦或是兄长,还有奶娘喂她吃过饭,江鸾哪有让人喂饭的时候,更何谈她已经嫁人了。
谢承唇角微微勾了勾,含笑看着她:“夫人还有力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