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真亏的你了。”皇后娘娘拉着苏棠的手说。
“淑妃娘娘没有身孕便罢,若是真的有,有太医请了脉不报,倒是悄悄的开安胎药,这不就是抓住了吗?”苏棠笑吟吟的说。
能敢这样做的太医,明显就是淑妃的人了。
一时丹朱回来了,说:“前儿初三,淑妃娘娘处确有宫人来回,说淑妃娘娘略感不适,因娘娘最近不太理事,是咱们宫里的曹公公留的档子,给了对牌召太医的。”
丹朱说:“这会儿把档子翻了出来,脉案是风寒案,开的药方子也是。”
皇后就看着苏棠。
苏棠笑了笑:“很好,这样抓了才有真凭实据。”
说着苏棠就出去找礼亲王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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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内务府礼亲王派了四名掌事大太监,率了十数人,抽检御膳房,核查御膳房的食材,调料,火炭等物,这种抽检本来不稀奇,年年都有几回。
却不料,这一次惯常的抽检,却在御膳房熬药处,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一名略懂医理的小太监,发现熬药处给淑妃娘娘熬的药,是安胎药。
内务府得报,不敢怠慢,将药连同药渣送去了太医院查证,一查之下,果然是安胎药,随即上报了皇上。
皇上得报,颇为恼怒,既恼淑妃有了身孕不报,更恼太医院竟然敢瞒天过海,欺瞒君上,即命宫禁卫会同内务府,进驻太医院彻查。
一时太医院鸡飞狗跳,人人自危,最为惊悚的是,一查之下,竟然有四位太医查到了各种问题,小的问题是收银改方,大的问题,甚至不敢宣扬,只能密报皇上。
太医汪玉林,给佳贵人的安胎药,方子正常,拣的药却有几味暗自加多了分量,经太医院几位太医研判,这可能造成佳贵人今后胎儿过大,生育时难产。
皇上大怒,把杯子都摔了一个。
这到处都是筛子,到处都是反贼,简直没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想想过去这几年,宫内嫔妃有孕的落胎,难产,都是因为这些反贼!
宫禁卫副统领沈晋,会同内务府总管礼亲王一同具折奏报查证情况,汪玉林不止是暗害佳贵人的皇嗣,为淑妃娘娘隐瞒喜脉的太医,也是汪玉林。
皇上本来就疑心很重,此时怒极反笑:“很好,很好,淑妃……胆子倒是不小。”
宫内宫外群狼环伺,由不得皇上不疑心深重了。
在皇上看来,淑妃既然能买通汪玉林不报喜脉,当日也能让汪玉林去暗害佳贵人。
皇上道:“淑妃不报遇喜,是怕被人暗害了去吧?毕竟她自己就有这样的心思,既如此,把折桂殿的门锁了,内外一概不许出入,让淑妃安心养胎。”
“这样谁还能害了她去?”皇上气鼓鼓的说。
沈晋伺候在一边,躬身应是。
沈晋得了旨意,便带着人去封了折桂殿的大门,只留一扇小门递东西,配置堪比冷宫,苏棠跟着过去欣赏,只听到折桂殿里宫人惶惶不安,哭声隐隐的传了出来。
苏棠不太同情淑妃,她这样肯出手,这一天是免不了的,这一回还比上一回强了,好歹有了身孕,才禁足在自己宫里,没有被打入冷宫。
而且就像皇上说的,她关在这,安全多了,不见得还会小产,到时候平安生产了,说不定还能放出来。
毕竟买通汪玉林此事虽实,谋害佳贵人却没有淑妃指使的真凭实据。
算不得多大的罪。
苏棠退了一步,跟沈晋说:“过两日,我就要回家去了。”
沈晋看着宫禁卫守住折桂殿,有一点心不在焉的应道:“家里有事?”
苏棠鼓鼓嘴:“今天都三月十五啦!”
她看沈晋还没回过味来,不由便道:“难道我在宫里就嫁给你啊?又不是公主,哪有这样的。”
苏少夫人过年前就想接她回家了,姑娘都要出阁了,哪有不回家的,可皇后娘娘说什么也不放人。
如今好歹平安的养下皇子了,离苏棠出阁的日子,也不过就一个月了,无论如何说不过去,才允了承恩公府把苏棠接回去。
就这样,皇后娘娘还百般不舍呢。
这会儿苏棠一说,沈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该回去了。”
苏棠就嘟嘴了:“就知道你根本没想着这个,就我一个人盼着!”
“盼着?”沈晋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妙:“我也盼着的。”
“骗人!”苏棠道,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苏棠说:“我出去了,这宫里的人,你要盯紧点。”
苏棠自然是意有所指。
沈晋道:“你在宫里,我也盯的很紧。”
他跟苏棠说:“她宫里的人,除了她自己带进宫的那个丫鬟,其他全是选过去的人,不管递出去什么消息,都会递到我这里来。”
不过沈晋说是这样说,苏棠也明白,或许一时半刻慧嫔是不会有动静的,毕竟才进宫,敢做什么呢?
便是诚王萧铭阙,也不会贸然在这个时候,跟她有所联络吧。
所有人似乎都是这样想的,这本来就是一个放长线钓鱼的局,谁也不知道要过多久,鱼才会咬钩。
四月初七日,皇长子满月,内外命妇皆于景仁宫贺喜,连同各宗室的金枝玉叶们也都进宫朝贺。
苏棠的嫁期将近,一回家就哪里都不去,这一回连皇长子的满月也没去,只苏夫人、苏少夫人、二奶奶等带着苏芸苏蔷进了宫。
苏棠安安稳稳的在自己屋里,打点自己的针线。
嫁了过去,新娘子都得给夫家的长辈,兄弟姐妹们送礼,别的东西都容易,礼亲王妃隔三岔五的就给她送东西来,什么都想到了,十分的实在。
只是这礼物里头多少得有些针线,苏棠向来不耐烦这些东西,十几年没做过了,早就手生的不行,绣张帕子都歪歪扭扭,自己都看不下去。
礼亲王妃倒是给她送了一箱子尚宫局精工做的荷包,帕子,袜子等物,又似乎手工太好了些,过于精致,苏棠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成自己做的送。
她的大丫鬟雪梅跟着她在那翻检,东西堆了半炕,也是看了半日说:“姑娘还是拿我们做的那几样吧,这些东西看着就知道是宫里做的,实在不像。”
又拿起一张手绢子,上好的苏制丝绢,绣着一枝歪歪扭扭的梅花,雪梅都觉得惨不忍睹:“姑娘这些,还是算了吧,真给人看见,叫人笑话。”
苏棠也盯着那手绢看了半晌,拿过来塞箱子底下:“你说的对!那你们再做两双鞋吧,别做太好就是。”
雪梅也是觉得好笑。
外头香茹进来,拿着一个包袱:“姑娘,这是周表姑娘打发人送过来的。”
周表姑娘?
苏棠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是谁?
然后她才回想起来:“周雅云?”
周雅云就是那种各府都有的,各种原因留在府里的表小姐。
苏家幸进,穷亲戚比别人家还有多一些,这位周雅云就是其中的一个。
苏家这些年来,在家里住过的表小姐不止一两个,苏棠又恍如隔世,这刚回来不久,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一位周表小姐。
香茹笑道:“是啊,哪里还有第二位周表小姐去。”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袱,里头放着两双鞋,两双袜子,香茹笑道:“周表小姐说,知道姑娘在打点针线,一时仓促,只怕不够使,她平日里闲的时候做了一点儿,送给姑娘凑个数儿也好。”
那针线做的很细致,却不十分好,属于虽不精美,出自公府小姐却是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位周表小姐好细心。
雪梅拿起一样也是赞叹:“周表小姐针线最出色了,若是拿她平日里做的,还不好拿出手,这两样倒是刚刚好。”
苏棠一点儿不脸红,倒是喜滋滋的道:“正说针线不够了,这倒是刚好。香茹,你把那边黑底红梅盒子里的那支赤金簪子拿去给周表姑娘,说我多谢她,若是有空,烦她再做几个荷包,要梅花和竹子的,我一并拿去送人。”
苏棠也算过了十几年富贵日子,其实早跟在家做姑娘不一样了,不知不觉间也跟礼亲王妃的做派一样,拿银子开道。
周表姑娘家道中落,无父无母,差不多算是一无所有来的苏家,苏棠又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脾气。
给谢礼也往实在了给,给赤金的,不镶宝石,分量够沉的最合适。
香茹雪梅对望一眼,倒是没做声,香茹就去开了箱子拿东西。
这里苏棠正按着签子,跟雪梅一份一份的打着包袱,外头晨星儿跑了进来:“大姑娘。”
晨星晚月一般不进屋伺候起居,此时突然跑进来,通常就是有什么事了,苏棠立刻就丢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怎么了?又哪里出事了?”
晨星儿两步跨上阶梯:“宫里刚刚传了消息出来,慧嫔拿簪子捅了诚王殿下。”
啊?
苏棠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那他死了没有?”
第69章
晨星儿说:“诚王殿下没有死, 但慧嫔死了。”
苏棠诧异的厉害,脱口而出:“怎么死的?”
晨星儿的消息来的快,就不太详实, 跟苏棠说:“还不太清楚缘故, 只宫门上有人传过来的消息, 是白绫自缢的。”
慧嫔死了……
苏棠下意识的往外张望了一下, 可这是在自己家里,除了这个小小院落开着的海棠花, 什么也看不到。
慧嫔死了。
她才进宫几日,她还那么痴情的恋着诚王,怎么就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苏棠不太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慧嫔的样子了, 她那个时候又怎么会知道是最后一次呢?
她想不起来,是进宫时的册封, 还是慧嫔到皇后跟前来请安?或者只是在路上,她们碰到了, 慧嫔亲热的招呼着她。
她虽然露出笑容, 但心里还是冷冰冰的感觉。
苏棠是一个很极致的人, 爱的时候一心爱,没有丝毫怀疑,恨的时候也是一心恨, 没有半点动摇。
她恨诚王,一心要弄死他。
她也恨杨云舒。
可是这个时候, 她听到慧嫔自缢的消息, 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言说。
苏棠凝在那里, 表情很久没有变化。
也不知是想起了多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