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隽见瞧不出来姜宓哪里受伤,他收回了目光,问:“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李婆子?”
姜宓眼里浮现出来讶色,盛怀隽怎么知道她要找李婆子的?
虽然姜宓没承认,盛怀隽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那日去董家村不就是为了寻她吗?”
他竟然知道!姜宓震惊不已。他是怎么猜到的?
盛怀隽那日一早见过夫人,之前也查过她那日的行踪。她出了庄子后并未在别处停留,而是直奔李婆子家。而且,据太傅府传出来的消息,夫人曾打听过李婆子的事情。有了这几点不难猜到。
“姜姑娘以后若是想做什么事记得多转几个弯。”
经过盛怀隽提醒,姜宓回忆了一下整件事,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那时她以为李婆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婆子,并不知她背后会牵扯出来那么多事,所以没怎么隐瞒。现在想想,她当时的确太过鲁莽了,就连姜姚都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抿了抿唇,垂着头不说话。
盛怀隽以为夫人被他说了不太高兴,又道:“你离开李婆子家时的做法就很好。”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李婆子手上沾了几条人命,明日会被押入死牢,等候问斩。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再探视了,今日是你见她的最后机会。”
姜宓:“多谢世子。”
盛怀隽:“走吧。”
寒风本守在不远处,见世子动了,他也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连翘见状也连忙跟上了,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被寒风拦住了。
寒风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挡在连翘身前。
连翘皱了皱眉,打算绕过他追上去,结果寒风又移到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人,您这是何意,为何要拦着我?”
寒风冷声道:“姜姑娘一个人去。”
连翘有些着急:“不行,我得跟着我家姑娘。”
平北侯世子喜怒不定,万一一会儿欺负他们姑娘怎么办?
听到二人的对话,姜宓转身看了过去,她想了想,道:“连翘,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连翘:“姑娘,这怎么可以,谁知道他们二人会将您带去哪里。”
姜宓:“你放心吧,不会的。”
自家姑娘都这样说了,连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不过,她还是跑了过来。
“我扶着姑娘上马车。”
姜宓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了。
盛怀隽坐在主座上,靠近右侧的位置,他的旁边还有一半的位置,像是故意留出来的。
姜宓坐在侧边靠门的位置,离得远远的。
盛怀隽瞥了她一眼,看了一眼一侧空了的位置。前世二人一同出行的话,他习惯坐在右侧,夫人坐在左侧。这习惯倒是应该改改了。见姜宓不过来,他往旁边挪了一下,双腿岔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闭目养神。
姜宓抬眸瞥了一眼盛怀隽。
盛怀隽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今日他的态度格外温和。他不仅和前几日不太一样,也和前世不同。前世作为他的夫人,他都不曾这般待过她。若说是为了利益,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盛怀隽虽然没睁开眼却早已察觉了姜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缓缓睁开眼,道:“姜姑娘现在才开始害怕是不是晚了?”
姜宓有一种偷窥被抓的心虚:“我没害怕。”
盛怀隽:“那你紧张什么?”
姜宓:“我……我没紧张。”
盛怀隽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马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姜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总觉得眼前的盛怀隽比之前还要让人畏惧。
一行人很快到了刑部,盛怀隽从一旁拿过来一个帷帽递给姜宓。
姜宓接了过来:“多谢世子。”
盛怀隽率先掀开帘子下去了。
第025章 当年事
姜宓戴好帷帽, 掀开帘子出去了。见地上没有矮凳,她一手只扶着马车,小心翼翼跳了下去。
盛怀隽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寒风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他还从来没见过世子对一个姑娘这般……这般细心。而那姑娘却对世子似乎不怎么在乎。
因为戴着帷帽,姜宓只顾着低头看路压根儿没看到盛怀隽的举动, 甚至没看到盛怀隽站在何处。下了马车后, 她站在原地低头整理了一下帷帽和衣裳,这才去寻找盛怀隽的方向。
此刻盛怀隽已经将手缩回去了,见姜宓收拾好了, 抬脚朝着刑部走去。
姜宓紧跟其后, 不知走了多久, 绕了多少路,她终于看到了李婆子。
此时的李婆子早已没了之前凌厉的气势,整个人像一堆破烂不堪的布堆积在角落里,死气沉沉。
盛怀隽去了不远处等着, 此处只剩下姜宓和李婆子二人。
李婆子睁开浑浊的双眼, 看着站在栅栏外面的姜宓, 道:“今日和前些日子不同, 我还以为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 原来是有贵人要见我啊。”
姜宓也没跟李婆子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婆子怔了一下, 看向姜宓:“我听过这个声音。”
姜宓没想到李婆子这般敏感,竟然还记得她的声音。
李婆子:“你是姜家的姑娘。”
既然被猜到了, 姜宓没再隐瞒,抬手拿下了头上的帷帽。
看清姜宓的长相后, 李婆子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那日你突然到访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你是为他们探路的。早知道我当时就该一刀砍了你!”
李婆子的脸渐渐变得狰狞。
姜宓:“事到如今你仍对自己杀人、私用军刀、开赌坊一事仍不忏悔, 反倒是怪抓你的人。”
李婆子愤恨地道:“难道不该怪你吗?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姜宓:“会落得如此下场是你罪有应得,和旁人无关。”
李婆子冷哼一声,嘴角露出来一抹嘲讽的笑。
“都怪我一时心软才导致如今的下场。”
姜宓毫不留情地戳破李婆子的话:“真的是因为心软吗?你当初不杀我难道不是因为瞧着我身份不一般,怕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不远处的盛怀隽听到这句话后抬眸看向姜宓的方向。
前世从战场上回来后他得知自己有了位夫人,听母亲说夫人刚从乡下来到京城,不太懂规矩。母亲对这门亲事一直不太满意,安排了几个嬷嬷,送到了太傅府。
他第一次见她时是在新婚夜。
美丽、乖巧、一味顺从,这是前世她给他的印象,除了第一个词,后面两个词再用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或许他应该用聪慧、大胆来形容她。
究竟是他的重生改变了她,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李婆子的心思被姜宓猜中,气焰不似刚刚那般嚣张了,语气也恢复平和。
“姜姑娘今日应该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你有事求我!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你能救我一命,或许我可以考虑配合你。”
盛怀隽盯着姜宓,想听听她会如何说。是会假意答应,还是跟李婆子谈别的条件。
姜宓想也不想答道:“我没这个本事,即便有,也不会答应你。”
李婆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宓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今日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说或者不说。”
李婆子不说话。
姜宓:“我想知道你当年为何会被撵到庄子上?”
李婆子以为姜宓的问题和案子有关,没想到竟然不是。
“你确定要问的是这个问题,不是赌坊的事情?”
姜宓:“赌坊的事情早已查清楚了,你确定你还有什么秘密没说出来?我不信你能躲过周侍郎的审讯。”
李婆子眼神有些游移,看起来有几分心虚。她本想着随便胡诌几句好让姜宓救她出去,没想到被识破了。她琢磨了一下,道:“所以你那日是专门去寻我的,而不是因为赌坊的事?”
姜宓:“对,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开了赌坊,是去了你家里后无意间发现的。”
李婆子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苦笑两声。枉他们隐藏多年,没想到竟然拜在一件小事上。
姜宓瞥了李婆子一眼,又继续说道:“我打听到你当年在绿萝苑里只待了三日就被撵到了庄子上,外面都说你是吃醉酒被撵走的。可我听说三夫人性情温和,善待下人,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将你撵走。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李婆子神色一下子变了,她盯着姜宓看了许久,似是有些看不清,又往前爬了一段路,抓着栏杆紧紧盯着姜宓。
“我在庄子上待了十年,府里的几位姑娘我基本上都见过,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哪位姑娘?”
姜宓:“我排行第四。”
李婆子:“你生母是哪位夫人?”
姜宓:“先三夫人。”
李婆子眼皮微动,整个人又瘫坐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三夫人的女儿啊,夫人死了有十多年了吧……”
姜宓:“对,当年是我母亲将你撵到庄子上去的,我想知道你真的是因为吃醉酒才被撵走的吗?”
李婆子:“自然不是。”
果然……
姜宓:“那是为何?”
李婆子眼底有一丝恐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