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能歇着,先送了不少冀州和京中的土产过去魏王府,自己又亲自去请了一回安。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请安,没想到短短数月,魏王妃竟然感觉沧桑了许多,徽音还不明就里:“婶娘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若有,可是一定要告诉我啊。”
魏王妃扶额,竟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魏王妃身边的嬷嬷道:“小王妃,我们大王想把蒹葭郡主嫁给卫铎的次子。”
卫铎的次子,卫霄?
徽音道:“我听说卫霄才高八斗,是有名的才子,如此也不算辱没啊。”
她只知道卫铎此人是个爱人妻的,但是他的几个儿子中,也不乏有才名的,这卫霄其实听起来不错啊。
本来像她们这种一地诸侯之女,多半都是联姻,就像徽音前世都知道李澄要死,这辈子嫁过来还不是毫无选择?因为兴许下一个联姻的早就妻妾成群,条件更差。
魏王妃道:“卫霄之前早已有一房正妻,这次因为要娶蒹葭,原先的夫人听闻都休了。这样随便休弃夫人的人,焉知日后不会休了蒹葭……”
做母亲的总是考虑的多,蒹葭现在年纪并不大,魏王之顾着和卫铎打好关系,甚至愿意联姻,也能看出男人们的无情。
徽音只能往更好的方面分析了:“婶娘,既然婚事已经昭告天下,你们还能改吗?若是不能,只能打起精神来。”
若你能顽强反抗倒好了,若是不能,得想法子让自己过的更好才是,这样天天怨天尤人,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
魏王妃在徽音说这话的时候,突然跟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法子更改的,我们大王素来很听你们王爷的话,若是他帮忙,那我们就……”
绕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想李澄出头啊,徽音倒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笑道:“这倒是不巧了,他去徐州了,昨日他过来时,婶娘怎么不说?”
魏王妃道:“我们说的话他未必听啊。”
这倒不是魏王妃谦虚,是李澄以前在魏王府曾经管过一段时间的事情,为人不是一般的难搞,偏偏和郑氏倒是很合得来。
“那我也没法子了,这些联姻这样的事情,我素来插不上嘴。”徽音当然没那么傻替人出头。
她躲避过去了,殷丽仪却一口气应承下来。
殷次妃责备道:“这样的事情是魏王发话了?我们怎么能改变,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就自己允诺王妃。”
“嘿嘿,姐姐,我都答应下来了。我也是心疼蒹葭嘛,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却要嫁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听着就不忍。别人袖手旁观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反正是定要管上一管的,若能说动魏王,那就再好不过了。”殷丽仪笑嘻嘻的。
殷丽芳见妹妹如此,也拿她没办法:“那这事儿可要你自个儿想法子,我是没法的。”
殷丽仪站了起来:“你就放心吧,我会自己想法子的。”她刚刚生了个男丁,坐月子出来,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了。
但殷丽芳很清楚妹妹嘴上说的震天响,你真的要问她,你打算怎么做啊?她又毫无办法了。她就是头脑发热,这么多年殷丽仪也早就习惯了。
所以,她干脆保持沉默,看到时候殷丽仪怎么做?若她雷声大雨点小,也就罢了。
徽音去魏王妃那里请过安之后,次日陆大奶奶和高夫人都上门拜访,她与她们道:“原本从京中带回来的东西,打算送给你们,不曾想你们上门了,这样也好,以免我再差人去送了。”
建业富庶,比之京城不遑多让,陆少奶奶等人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但这是小王妃特地带回来送给她们的,意义不同。
三人寒暄了几句,陆少奶奶道:“您现下回来了,账本我就交给您,茶庄的生意细水长流,虽然算不得很好,但收益也颇为可观。”
徽音道:“辛苦你了,帮我打理这个茶庄,又帮我找茶园。”
“您这是哪里话,为您办事是我们的荣幸。”陆少奶奶可没说假话,攀上淮阴王妃这棵大树,她攒局都越来越高端了。
高夫人也赶紧表态:“是啊,也不费什么力。”
徽音见她二人都表态,心中满意,她又问起建业这里发生的事情,高夫人微微一笑:“近来最热门儿的还是谢夫人终于产下一胎,谢老夫人可高兴了,洗三宴请了全城的人去。”
“这是好事儿啊。”徽音深切的知晓作为独子的妻子,承担的生育压力有多大。
陆少奶奶插嘴道:“小王妃,我们似乎听到谢夫人在席上说您的不是,只是您没回来,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作为已经投靠徽音的人了,有哪些对她不利的消息,她们俩都会搜集。
徽音皱眉:“她,她说我什么?我记得我和她都没什么交集。”
高夫人道:“我记得那时是霍家的花宴,当时谢夫人还是大肚子,也是受邀前去。席间不知道谁说起您,都说小王爷转性了,现在对您这般好,说您生的如仙女似的云云。谢夫人却说您进门后就管家,把好些旧仆都赶走了,吴太妃现在都被迫清修……”
“然后呢?”徽音都不明白殷丽仪说这么多话。
陆少奶奶继续道:“说是之前她要去接谢太守回来,您还从中作梗,还好老天保佑,魏王和淮阴王都同意了。”
没想到这事儿殷丽仪到处说,她即便对殷丽仪偶有不满,至少从未在外面说过。
等陆、高二人离开之后,南妈妈和福桂几个都义愤填膺,“真没想到这谢夫人竟然四处讲您的小话,您若是不弹压一回,恐怕别人看轻了您。”
世人都是慕强的,你即便是个坏人,但你有手段,都会有人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但若是你没有手段,即便身居高位,也有人会瞧不起你。
但现在,徽音看了南妈妈一眼:“首先,那殷丽仪在我背后说我闲话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有待考证,其次,她的性子不必我弹压,迟早会出事的。”
就是个没头脑的女人,什么靠自己,满腔热忱,到最后几乎都是找这个帮忙找那个帮忙。只不过她现在运气还不错罢了。
就像现在,魏王妃的事情她也要插手管上一管,魏王妃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的女儿,都不敢让霍家出头,就会让别人出头?若她真的要死要活的,魏王未必会同意。
人未必每次都能误打误撞,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徽音很能按捺得住,她没有亲耳听到,不能完全确信高、陆二人的话,万一人家存心挑拨,你上当了,反而把两家的关系都弄僵了。
对殷家姐妹,她没什么宽容之心,崔家舅舅做的事情,和她又没什么相干,李澄可以因为是既得利益者而愧疚,她又不会。若真的殷丽仪背后常常说她,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的。
正如殷丽仪的儿子满月酒,徽音过去时,她就完全笑眯眯的恭喜谢老夫人和殷丽仪。
“恭喜您家添丁之喜,那时孩子出生,我们还在路上,今日我把礼都补齐了,您可别见怪啊。”徽音笑道。
谢老夫人道:“您能过来,就已经是我们谢家蓬荜生辉了。”
殷丽仪知道徽音这个人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也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蒹葭的事情和她说了也是自取其辱。
以前她有点怕徽音,总觉得她自带一股凛然威严,人也精明,不好说话,但慢慢的,她觉得因为徽音的存在,让她们童年情谊不复存在。
甚至……
她听谢九仪的意思是徐州已经是针插不进,油泼不进,那帮徐州兵只听淮阴王的,并不听魏王的,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淮阴王若非是当年投奔魏王,怎么会有今日之成就,现在却想背叛魏王,那不能够。
人总不能忘本吧。
谢九仪猜测应该是郑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怕到时候李澄不仅没有摆脱魏王,反而意图被魏王知晓,到时候就离死不远了。
殷丽仪不愿意看到李澄死,她们从小一处长大的,都要好好活着才是。
所以,她觉得她不能再退缩了,不能再让郑氏害了李澄。
“小王妃,不知小世子如何了?”殷丽仪问起。
徽音笑道:“挺好的。”
“那还真是不错,小世子那时候回你娘家才几个月吧,一路上舟车劳顿,我们这些大人都扛不住,没想到他居然完全没有生病,真是神佛庇佑。”殷丽仪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她这话其实就是在指责徽音自私,为了自己想回娘家,丝毫不顾及几个月孩子的安慰,哪个正常人会让孩子行千余里路啊,那不是折腾人吗?折腾孩子,也折腾大人。
徽音挑眉,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个地方挑刺,故而笑道:“我也说了不必离开,但小王爷他顾及我的思乡之情,什么都安排妥当了,我也不好不去啊。不过,这一路上也并非神佛庇佑,全都是我们夫妻精心照料妥当的缘故,我想真正的大神,是不会管这等家务事的,又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我还是把许愿还给那些真正需要许愿的人。”
即便殷丽仪算不上交际告手,也听出徽音是在骂她多管闲事了,她立马道:“小王妃别动怒,我性子直率,素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关心您才说的。”
不知怎么,徽音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茶香四溢的,她微微一笑:“你看你,你都忘记上次你女儿生病了,明明前线不许女人过去军营,你还违反军令过去要接人的事情了啊。我劝了你,你也没听啊,可见事情不到自己身上,大抵都不会听的。”
殷丽仪猛一抬头,正色道:“我是经过魏王批准的。”
“我还以为你是魏王小姨子,会更遵守魏王八十二条军令呢,如今倒好,率先还为了你破例了,对不住,我性子直率,素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也是关心你才说的。”徽音笑眯眯的道。
殷丽仪曾经无往不利的“我直率,我不是故意的”说别人时,大家都表示不再计较,没想到现在被反将一军,她嘴嗫嚅了几下,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8k字,还差两千,看明天能不能争取一万字。
第48章
◎双章合一◎
“你怎么和她杠上了,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凡事也不必去教训人家,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殷丽芳觉得妹妹这样做,实在是不明智。
殷丽仪则道:“我是觉得她现在生了孩子之后,愈发气焰嚣张,本来我也觉得和我无关,可是小王爷如今和魏王生分了许多,万一日后被魏王发现。外人还没打过来,自家却内讧了。”
殷丽芳摇头:“你想的也太多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就是担心嘛,大家都是朋友一场,到时候分崩离析,又有什么好的。”殷丽仪的丈夫谢九仪和李澄关系很好,互为表里,大家一起为魏王做事,不是很好吗?
殷丽芳却看向妹妹:“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掺和的,咱们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我如今在魏王府中,幸而我自己谨慎,尚且能够保全自身。”
虽说殷丽仪这个人性情莽撞,但见姐姐脸色严肃,她也只要陪笑:“好,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殷丽仪安分龟缩了几日,徽音倒是受陆少奶奶邀请去了一次茶宴,她当然是风光无限了一回。陆少奶奶和高夫人见徽音丝毫不畏惧魏王和谢家的面子,态度强硬,更觉得自己投靠的没错。
目的达到,徽音见好就收,开始整理家宅中的事情。
先是确认吴太妃那里的份例足不足,她虽然不喜欢她,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还好吴太妃现下有几个姑子陪着说话,原先爱挑事儿的打发出去了,范嬷嬷早就投靠徽音,日常也是说她们的好话。
吴太妃那里确认之后,就是家中内账,外账是李澄收的,入账之后,再拨到内账上来。家中大小事情,以前没有解决的,现在统一解决。
“晁妈妈那里,虽说之前犯了些错,到底是王爷的乳母,平日的赏赐也要发给她一份,至于云慧那里,不必抬举。”徽音道。
云慧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也不能太过心狠手辣。
殊不知云慧的日子也难熬,之前虽然也是守寡在府上,但好歹是掌事姑姑,管着不少人,跟二主子似的,上下的人也都对她有尊重。
可现在只是个庵堂的管事,日日清苦,手底下就两个粗使仆妇,她自己都得做活,尤其是天渐冷了,还要挑水洗头,一趟着风,还受了风寒,咳嗽不停。
吴太妃这个年纪的人,看着慈眉善目,但是却更爱惜自己的命:“范嬷嬷,你和王妃说一声,就说这里有人咳嗽不止,让她把人迁回家去。”
这事儿都不需要经过徽音,直接让如今的管事柳娘子去处理,很快就让云慧回家。晁妈妈倒是有些体己,拿出来跟女儿开药吃,就是再也享受不到王府里的茶房了。
“若还在府里当差,必定是茶房送药过来,还会拿四样干果,四样蜜饯来。”晁妈妈感叹。
“咳咳,娘,您别说了。别人要排除异己,我们也没办法,好在咱们俩存够了银钱,够我们过活了。”云慧有时候也会起报复的心思,但她很清楚现在的她更需要忍耐,就像当初她对付荀柔一样,忍耐之后步步为营。
把王府的事情的处置先告一段落了,徽音才开始真正的休息,每日汤汤水水不断。说真的要养身体,就该这样,什么都不想,专心养身体。
再等李澄过了两个月回来时,见徽音面若桃花,气色极好,脸上嫩的似乎可以掐出水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晒黑了许多?”
“你一个男人还在意这些啊!这都冬月了,这次还去徐州吗?”徽音抱着他的胳膊进来。
李澄解下盔甲,一边换常服,一边道:“还得看魏王叔怎么说。”
“都几个月了,吕威的事情,你们怎么商量的?”徽音问起。
李澄莞尔:“此时最着急的又不是我们,我们何必急着上蹿下跳?”
太子允诺是允诺,谁知道允诺会不会成真,还有,杀吕威冒险极大,没有足够大的诱惑,谁会去做这种事情?你口惠而实不至,谁也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