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他就以稳固京师的名义率先收编吕、何两家的军队。
第49章
◎双章合一◎
地盘扩大后,李澄早已派宇文当驻守青州,郑放派继子裴朔占据嘉浒关以北,两家都是姻亲,倒是相安无事,但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土地,徽音既为娘家高兴,也为李澄高兴。
虽然说将来大家意见不同的时候,可能产生分歧甚至打仗,但这也不妨碍现在自己心情好。
正如日后若李澄有一日对她不忠,不代表现在她二人不是浓情蜜意。人如果只想着将来怎么样,片刻的欢愉都没了,那也太悲观了。
李澄也怕妻小留在建业,到时候被作为人质,所以和徽音商量:“不如,我带你们回徐州。徐州虽然没有建业富庶,但好歹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
“夫君,我很想和你一起回徐州,可我也怕打草惊蛇啊。你想现下你拿下了青、徐两地,魏王恐怕对你心生忌惮,便是我和璟儿跟着你去,你祖母呢?”徽音当然想过去,又怕这样太过了,毕竟李澄现在又没和魏王闹翻,甚至明面上魏王很支持他。
李澄一听也是一怔:“当年若是你们母子没过来建业倒好了。”
徽音笑道:“当年有当年的考量,如今有如今的考量。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知道你什么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可是你若有事,我们母子如何存活?”
“贤妻真是深明大义,哎,好吧,我日后也常往返两地,只是苦了你们了。”李澄执起徽音的手道。
徽音摇头:“你我二人何须多言?今日魏王设晚宴,我等还要参加,切莫迟了。”
李澄心道这宴不知道是不是好宴?以前这些事情他藏在心中,对手下也不敢随意露出分毫,现下对徽音倒是说了实话。
徽音安慰道:“你想回到曾经的叔侄关系,除非一直做牛做马毫无欲望,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这般,你底下的人谁会听你的?谁真的忠心于你。”
当人到了一定的地位,你自己不愿意干,底下的人帮你累死累活,却得不到好处,就很容易心生反叛。
便是徽音整治了王府的恶奴刁奴,对其她的人还得多发月钱安抚住呢。
“我也这么想的,上次打青州,正常来说应该是要我去,魏王叔跳过我让谢九仪去,果然谢九仪打输,现在我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自然由我的人马进驻,若是旁的人,冀州军可能就都抢了去了。”李澄可不觉得自己那位岳父是守诺之人。
只不过现在吕威、何国舅大势已去,皇上命数也不长久,太子不过一个光杆司令,将来如何,还难说的很。
郑放野心有,能力谋略不足,郑家的冀州军看起来举重若轻,其实内里早已是腐烂溃败毫无斗志。
但这些话若说出来,就是伤妻子的颜面。
徽音其实心中清楚,这也是吕威对郑放并不是要下死手的原因,郑放个人武力无人可挡,但是治军不严,军心涣散,郑放也是今日听东明日听西。
暂不提此事,徽音对李澄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许次妃给我送了一份厚礼,甚至前日我去给魏太妃王妃请安时,她看似巧遇我,实则像是专门等着我的。你说这说明什么?”
李澄笑道:“不必理会,无非是为了世子之位,上次李敬不小心掉进井里,恐怕也有他的手笔,现下魏王叔又有人给他生了个小儿子。许次妃总有一日会色衰爱迟,儿子名分又不能早早定下,她还得罪了魏王妃和殷次妃这一群人,她大概是最心急要封世子的人。”
人一急,难免就投鼠忌器。
徽音冷哼道:“魏王还这样年轻,她着急什么呢?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呢。与其这般,还不如敦促自己的儿子好生读书习武,如此将来即便大权旁落,要拿回来也轻而易举。便是贩夫走卒,有一技之长,也能吃穿不愁。”
残害孩子算什么,有本事冲着大人去啊。
要么就让魏王下定决心立自己的儿子,要么就自己做王妃。
这个说法倒是另辟蹊径,李澄也被逗笑了:“既然你都知晓,我也就不多说了。”
他想魏王府肯定也不会太平静了,许次妃开始躁动起来,魏王妃和殷丽芳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魏王的新欢……
比起魏王府的波澜,东宫更是大洗牌,吕笑甚至被何皇后软禁起来,郑放也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仅仅只做一个良娣,以前是有吕威在,他也就罢了,现下吕威去了,他怎么能让那吕氏再凌驾在郑家之上?
太子对吕威着实恨,恨他这么多年把他当木偶,恨他屡次僭越,骄横跋扈,把他的尊严不当一回事。但同时,他也恨郑家,丙辰之乱时,郑放彼时是虎贲中郎将,原本护卫熙妃,但当柔然人打过来时,自己带人逃跑了,以至于熙妃被柔然军不堪侮辱,自杀身亡。
不知怎么,他走到吕笑的宫殿,平日他多半是深夜偷偷过来。小时候他并不受宠,吕笑却是吕威的女儿,笑起来春光明媚,头一个分糕点给他的人。
吕笑的父亲去世,她却不能守孝,甚至家人统统被清算,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葡萄的提醒下,才发现李珩过来,她燃起了希望:“太子,我求求你,让他们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都是无辜的。”
吕笑曾经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做太子妃规矩太多,除此之外没什么朋友。但在东宫份例也足,钱不够了还有父兄塞给她,现在却……
李珩扶着她起来:“别跪,你父亲犯的是死罪,他私藏了龙袍,罪不容诛。”
“我并不敢为我爹求情,可我哥哥是无辜的啊。”吕笑磕了一个头,恳求着。
若不提起她兄弟还好,一提起来,李珩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心里还是很喜欢吕笑的,所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好,我答应你。”
见吕笑欢喜的样子,李珩对葡萄使了个眼色,扶着她起来:“有些事情连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吕笑还不知道自己的靠山倒了,地位摇摇欲坠,只是高兴李珩保全下来她的家人。李珩安抚半天,出去之后,安排自己的人保护吕笑,没办法,吕笑没有任何心机,现在吕威一倒,不知道多少人对她磨刀霍霍。
从吕笑这里出来,他去了郑德音那里,其实他根本就不爱来郑氏这里。但是没办法,郑放如今收拢吕、何部分军队,实力更加强劲,他现在还得拉拢郑家。
德音心情很好,徐太夫人已经来过了,说郑家如今势力大增,郑父打算让太子废了吕笑,让她做太子妃。
但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只是说起别的:“我父亲进了几样新鲜的干果来,太子尝尝。”
不提郑放还好,提了郑放,李珩简直恨死这个贪生怕死,又背后捅刀的小人了。
只是闲暇,他还得打碎了牙齿往里吞:“不必了,孤刚用完了过来的,孤来是说一声。近日事忙,我要去书房睡会儿。”
德音错愕了一瞬,又立马柔顺道:“是。”
祖母说的对,越是要承担太子妃的位份,越要绷得住。瞧妹妹徽音,一个郡王妃,看起来神采飞扬,因为她是正妃,是女主人,自己这个良娣再得宠,上头还要太子妃。
李珩早已看到德音眼里的势在必得了,脸色沉了下来,他绝不会让郑家得逞,否则那又是另一个吕威了,不,郑放小人得志可能更嚣张。
此时,徽音也看到许次妃的势在必得了,她坐在魏王的家宴上,这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李澄正在当中醉酒舞剑,四面都击节叫好。
许次妃没有和诸人一样观看,只是亲手执壶给徽音倒了一盏酒,言笑晏晏道:“这是高昌的葡萄酒,我一贯喜欢温一下再喝,小王妃也尝尝。”
不曾想她亲自给自己倒酒,徽音忙道:“怎么要您给我倒酒,让丫头们来就是了。”
她愈发不敢受,许次妃却是越殷勤,还道:“我之前就想和小王妃相交,只怕你嫌弃我的身份,一直不敢。”
如此做低伏下,恐怕是所求者甚大。
“许娘娘客气了,您是我长辈,我怎么敢有所嫌弃。”她也不傻,怎么可能让许次妃和她相谈甚欢,到时候许次妃在外面说她俩关系好,外人也难辨真假。
许次妃见徽音也不喝酒,只盯着场上看舞剑,看起来颇为疏离,她悻悻的离开了。她离开之后,徽音才拿起一旁的荔枝肉放嘴里,虽然已经不是当季的了,依旧好吃。
却见席中李澄已经开始龙腾虎步,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徽音还头一次见他这样意气风发,这样的精神,忍不住笑看他,场上的李澄似乎也察觉到徽音的目光,转身用剑挑了一杯酒递到她跟前。
众人都在起哄,连魏王都兴味十足,徽音也用手接下,一饮而尽,李珩挽了个剑花,跪在魏王跟前道:“侄儿今年过年又不能在建业,望叔父替我多照顾妻小。”
魏王举杯道好。
李珩落座,又有胡姬开始跳起了胡旋舞,他与徽音耳语道:“我不在家中,你害不害怕?”
他其实想把妻小随时都带着,她们在他能看的到的范围,他才放心,可妻子说的对,即便妻小都去,太妃也还在建业。若太妃跟着去,又太明显了,太妃被威胁,他还是受制于人,还不如营造假象。
徽音蹙眉:“你知道我白天不怕,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
“这世上没鬼的,别害怕。”李澄很心疼的安慰。
徽音撒娇:“鬼有时候不害怕,我怕人啊,你不在家里,夜里总觉得阴风阵阵。偌大的府邸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李澄无语:“那还是跟我去吧……”
“不行。”这点徽音态度坚决。
夫妻二人说话间,外人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那情态,分明是李澄在哄着徽音。殷丽仪坐在殷丽芳的身边,忍不住咬着耳朵:“冀州郑放现在占据嘉浒关以北,西北京师也派人驻守,势头大的很,也难怪小王爷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殷丽芳见妹妹如此,不免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在意郑氏?她好还是歹和我们无关。你如今是谢夫人了,虽说现在家中有你婆母操持,旁的不用你管,但是总不能一辈子当甩手掌柜啊。”
在殷丽芳看来魏王也未必喜欢魏王妃,但在某些场合还得表现得鹣鲽情深呢!这不就是上层人士的婚姻,夫妻之间不是夫妻感情,都是利益。
魏王能轻而易举的收服江南,也有霍家之功劳。
殷丽仪见姐姐提醒,她也猛然惊醒:“咳,这事儿和我的确无关,姐姐提醒的是。”
殷丽仪这个人息怒都摆在脸上,殷丽芳觉得妹妹这样就如透明人似的,为何谢九仪喜欢她,可能也是觉得她就如白纸一般。但年轻的时候这样会觉得可爱,等年纪渐长,还是这般,那就是真的被人看成糊涂人了。
“没事儿,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千万别冲动。”殷丽芳温柔的看着妹妹。
殷丽仪点头:“姐姐放心吧。”
她说完,又欲言又止,但还是提醒姐姐:“我看许次妃很讨好那郑氏,恐怕是冲着世子之位来的,姐姐,我们怎么办?”
上次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都知道肯定是许次妃干的,没有为外甥报仇就算了,还看着仇人到处蹦跶,实在是让人恼火。
殷丽芳看了妹妹一眼:“放心,小王爷不会听她的。”
“为什么?”殷丽仪只觉得男人变心很容易的,郑氏生的娇媚可人,即便对姐姐有几分真情,恐怕也动心了。
殷丽芳笑道:“你相信我就是了。”
胡旋舞欣赏罢了,又是江南的采莲舞,徽音看的有些累了,也觉得身上有些燥热,想出去透透气,便和李澄说了一声。
李澄看了她一眼:“快些回来。”
“好。”她额头都沁出汗来,出来之后,一股冷风吹来,才觉得神清气爽。
不知为何只有她今日这么燥热,是不是她衣裳穿多了,徽音见外面有石凳,索性就坐在这里歇息一下。一来,这里离门口近,没什么危险,二来这里也不算风急。
没想到她刚坐定,就见一圆脸侍婢上前:“小王妃,您可要奴婢给您上些瓜果酒水来?”
“不必,我等会儿就进去的。”徽音笑道。
这圆脸侍婢似乎很热情,徽音见状不免道:“是你们王妃让你过来伺候我的?”
她摇头:“并非如此,当年是小王爷管魏王府的时候,奴婢的爹欠了债,奴婢的娘又得了病,是小王爷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才让奴婢家中好了起来。现下奴婢爹娘好好地,奴婢也成了这里的大丫鬟,奴婢全家都对小王爷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样,王爷以前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呢。”徽音感叹。
圆脸侍婢笑道:“小王爷那时候年纪还轻,起初府上的人并不服气他,但他能够把我们大王交给他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的,堵住那些人的嘴。我们都说男人里小王爷最拔尖,女人中殷女官最拔尖了。”
“殷女官就是现在的殷次妃吗?”徽音警觉到。
圆脸侍婢点头:“对啊,就是她。”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回答的不太好,她又说起别的话题了。
大厅内,许次妃正温了一壶酒进来,此时歌舞已散去,魏王正和李澄谢九仪等人正和魏王在谈今博古。
魏王在书画上颇有造诣,让人拿了一幅画作出来欣赏,还对众人道:“这画中听闻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你们都来替我看看。”
以李澄的目光,触眼可及的是一匹马,他笑道:“我看这匹马不输我的大宛驹啊……”
谢九仪却道:“怎么从我这里看出来像是一辆马车?”
魏王哈哈大笑:“你们一东一西看的是这,我从中间看,看到的却是一位美人。”
“王叔,您别是想美人了吧?”李澄故意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