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指了指李澄:“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魏王妃也是假意拈酸吃醋:“大王要什么美人,还藏着掖着。”
“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画作,倒惹得你们猜忌我来了?”魏王笑着摇头,看起来云淡风轻。
实际上魏王要什么女人没有,魏王妃怎么可能会拈酸吃醋,她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怀孕?坐胎药她还吃着,就盼着魏王能够多来几回。
“我只不过是想说我们每个人站着的角度不同,看的东西也不同,这幅画本身没错。”
魏王此话大有深意,李澄听懂了,魏王的意思是站在你李澄的角度,徐州是你打下来的,青州以南是你套来的,你不愿意分给别人我能理解,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有些事情我不想做,但不得不做。
这也是当年李澄投奔魏王的目的,这位叔叔冷静、深谋远虑,且雄心勃勃。若是旁人知晓自己有了这等心思,恐怕急于弄死自己,魏王却还愿意维持这样面上的和平,因为现在魏王需要他,同时,他暂时也不能完全独立出来。
但他不能立马说话,这就是对号入座了。
谢九仪也听懂了,他心中讶异,没想到魏王还是很看重李澄,果然魏王是值得大家拥戴的,若此时逼反李澄得不偿失。
这李澄已经提前说把妻儿留在建业,就是表明自己的心迹,且他也是魏王麾下唯一文武兼备之人。
就在此时,徽音走了进来,她见场中气氛微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笑道:“真没想到今日如此寒夜,竟有明月高升。”
大家借着月亮又开始吟诗作赋,许次妃还甚至让人送了月亮饼上来,月亮饼里面包的是青菜和肉,竟然很好吃。尤其是魏王,吃了两个月亮饼,徽音想他肯定爱咸口,看他面前摆着的甜点心一点儿都没用过。
再想起她平日去魏王妃那里,魏王妃爱吃甜食,很少做这样的平民美食,这许次妃能够受宠,还真的不是一般人。
李澄见徽音吃了一个月亮饼,又吃了一颗橘子,忍不住道:“你今儿胃口这么好?”
“晚上特地吃少了一点,想着可以瘦一点,但是坐了这么久就饿了,这月亮饼的香味让我垂涎三尺了。”徽音皱了皱鼻子。
李澄忍不住狂笑,还好在大场合上忍住了。
许次妃一直穿梭其中,听到徽音这话,心下放心了,也不枉她安排人故意在郑氏面前说李澄曾经和殷次妃的事情,上次李澄可是救李敬的,若是没有他,李敬早就死了,她儿子早就是世子了。
这郑氏到底年纪轻,稍微挑拨一下,即便李澄相帮殷丽芳,郑氏也不会同意。
却没想到一上车,徽音便问李澄:“你是不是曾经救过一个圆脸叫阿果的侍婢?给她父亲钱还债,还给他母亲钱医病?”
李澄记性很好:“好像有这件事儿,怎么?”
“还怎么呢,这人以亲为仇啊?”徽音冷哼一声。
李澄看向她:“这是从何说起啊?”
“方才我出去透气,遇到一个大丫头,又是说你怎么帮助她们家,又是不经意提起你和殷丽芳之间的事情,浅尝辄止似乎想勾起我的愤怒。还好我呢,沉得住气,如今又和你没什么秘密了,才不会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徽音对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不屑。
李澄搂着徽音,也知道是谁捣鬼了:“你说她们的手段并不高明,为何喜欢这样做呢?”
徽音摇头:“你错了,这样粗浅的手段,若是我和你不和,或者我沉不住气开始闹,咱们俩不就是有隔阂了吗?”
关键在于她们夫妻现在对对方没什么隐瞒,都很坦诚,所以才能不会被人一言挑起,若是互相猜忌的夫妻,那可是另一番景象了。
李澄现在觉得自己能够娶徽音,真的是他天大的福气。
第50章
◎双章合一◎
李澄今年虽然不回来过年,但是这一年他陪她的功夫太多了,光是去冀州时那几个月就朝夕相处,但徽音也很清楚现在是战乱时期,随时随地都有危险,李澄要密切留意徐州动向。
“本来还以为你能在家过年的呢?璟儿都会喊爹爹了,你这个爹爹却不能陪他。”徽音嗔怪。
李澄笑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不就是专程回来接你们的。至于,璟儿,我也巴不得多陪陪他,但是没法子,等他大了,我日日带着他出去,倒是徒留你一人,不如你再给我生一个女儿,如何?”
徽音挣脱他的手:“想的美。”
“不说笑了,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别害怕,我留了一队人专门保护你。”李澄用手摩挲着她的脸。
徽音拍了拍他的手:“快走吧,别磨蹭了。”
方才还依依不舍,现在又果断让自己离开,李澄反倒是不舍了,又去耳房看了一眼璟儿,他正在房间的波斯毯上走着,一岁多的孩子竟然没有同龄孩子那般颤颤巍巍,他看到自己又想上前,又回头望他的乳母。
李澄便上去抱起璟儿,闻到孩子身上的奶香味,他愈发有了动力。
李澄的离开,留给徽音的印象大概就是他舞剑那一段了,不得不说,他天生就是个英才,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能够被人注目到,也难怪喜欢他的女子那么多。
甚至霍家都有意把女儿送过来当侧妃,这是许次妃挑拨不成,特地派人来通风报信的。
“你是说魏王有意把霍家三姑娘许到我们府上来?”徽音皱眉。
许次妃派来的人道:“我们娘娘听到的就是这样,霍家是魏王妃的娘家,在江南一带深耕许久,自是不同。”
这也是拉拢人的手段了,女人对于他们一样就跟工具似的。
“福桂,看赏,此事你与许娘娘说,就说我谢谢她。”徽音倒是佩服这位许次妃孜孜不倦的很啊。
许次妃的下人离去之后,南妈妈着急道:“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挡的住呢?除非小王爷自己不想娶,否则我挡住了这个,还有那个,又有什么意思。”徽音现在有儿子有地位,李澄对她肉眼可见的颇为喜欢,但这个喜欢到什么程度,她也想看看。
争妍斗丽之事,那得霍氏能进得来王府再说。
魏王妃实际上也是在思忖此事,她是李澄的长辈,妹妹从她这里算和李澄的辈分也不对,但皇家也不讲这些。
她对今日难得过来这里的魏王道:“殿下,真的要把三妹许配给小王爷吗?”
“是啊,此事不是早与你说了,你妹妹是江南淑女,我侄儿亦是龙章凤姿,难不成你还嫌弃他不成?”魏王笑道。
魏王妃连忙道:“她能嫁给淮阴王,那必定是她的福气。只不过,我见那郑氏并不是个容人的人,我听谢夫人提起,说她进门后把原先伺候过淮阴王的乳母和通房全部赶走,可见其为人。”
实际上魏王妃是巴不得妹妹嫁到王府去的,试问如今江南,除了魏王之外,还有谁会比淮阴王尊贵。只是怕那郑氏从中做什么手脚,要得魏王一个支持。
魏王听了难得皱起眉头:“当日我就想着为了拉拢郑放,让允执娶了那郑氏,不曾想竟然是个母老虎。如今他们夫妇成婚快三载,我想着他妻儿都留在建业,孤身一人在徐州难免无人照应,故而才为他再娶一房名门淑媛。没想到郑氏为妇如此悍,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
对他而言,帮李澄许一门次妃反而是赏赐他,天下哪个有地位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所以,他对魏王妃道:“王妃不必担心,等你妹子嫁过去徐州,郑氏在建业,二人互不相干。”
实际上魏王也有自己的打算,以前让李澄娶郑氏,那是为了夺青州,杀吕威,如今两事毕,就不能让郑家的影响力太大了。毕竟,从现在开始,冀州反而成了魏王北上的阻碍。
魏王妃是魏王的枕边人,她倒是没想到魏王的深谋远虑,只是以为李澄远在徐州,要用自己的妹妹去拉拢,怕李澄不受控制。
这些当然就先瞒着徽音了,魏太妃倒是派人请吴太妃过来了一趟,似乎话中透露了几分。吴太妃说话间见到了霍家的三姑娘,她身材苗条,五官端正,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唇丰满,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行动之间那与生俱来的优雅,非郑氏这等寒门女子能够比拟的。
“这姑娘我看着很好。”吴太妃笑容满面。
魏太妃颔首,让霍三姑娘先下去之后,才道:“你满意就好,这事儿王爷打算等下次允执回来再办,我那儿媳妇你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恭谨的很,她妹子也是一样贤惠过人。”
对吴太妃而言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她被徽音斗败了之后,只能蜗居在佛堂,身边的范嬷嬷等人几乎暗地里都和那郑氏暗通曲款,现如今是魏王的要求,她还巴不得呢。
只怕还觉得迟了,又听魏太妃说还要合八字等等,让她先不必对外宣传,吴太妃自然守口如瓶,巴不得打那郑氏一个措手不及呢。
真是越想越开心啊!
之前,郑氏把自己的侄孙女荀柔赶走,自己的面子她可以随便下,魏王的面子那郑氏可不敢啊?
徽音却仍旧不动如山,南妈妈忍不住道:“今日太妃过去魏王府,肯定是来商议此事的。您可不能真的岿然不动,得拿出个主意来啊?”
“那我就更不能随意拿主意了,魏王府要送的人,我怎么能够随意阻拦?”徽音笑道。
现在已经进了腊月,她月信一月未至,心中已经有数,自己恐怕是有了身孕了。而霍家可不是荀柔那般住进自己的范围之内,且有魏王撑腰,她得看看李澄到底对她怎么样?现在的决定权她打算交给李澄。
南妈妈急道:“可是……”
“妈妈,与其关注夫君要不要纳侧的问题,不如从外出击,为何一定要我紧张他,他不能紧张我呢?”徽音摇摇头。
南妈妈不知何意,但觉自己奶大的姑娘付出真心,却希望对方回报真心,若是回报不了,她绝对不会饶恕。小姐分明和太太是一样的人,至情至性的人。
福桂端了燕窝粥过来:“王妃,依照奴婢说许次妃多番讨好,您何不从她那里——”
“不成,这个女人锲而不舍,她黏上你的时候费尽心思,日后出事了,也会孜孜不倦的拖你出来的,我不爱和这种人打交道,更何况我有我自己的法子,毋须靠别人。”徽音笑道。
福桂也松了一口气:“看她对魏王长子那样,就觉得她算不上什么好人,我还怕您和她合作呢。”
徽音笑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来试探我了?放心吧,我是肯定不会的。”
福桂总觉得与虎谋皮,陷入魏王府的世子之争,到时候容易成炮灰,现在听徽音说不会,她心中高兴。跟着一位明智的主子,比什么都强。
燕窝粥她今日喝的很干净,平日徽音是不爱喝粥的,今日却喝的这样干净,福桂高兴道:“明日奴婢还让他们炖冰糖燕窝来。”
“可是明日我想喝猪肚汤,让他们用莲子炖,这样清爽些,旁的什么都不必加。”徽音摸了摸肚子。
福桂挑眉,哑然:“王妃,您这是有身子了吗?”
“我感觉是有了,但现下还是小心为上,等下个月月信未至,再请大夫过来。”徽音道。
南妈妈和福桂都欢喜起来,南妈妈心想难怪王妃这么镇定,原来是肚子里有了孩子了,有了世子之后,再生一个孩子,那就是一切都撼动不了她的地位了。
徽音见她二人这般高兴,却忍不住摇头,她们都太天真了,若哪一日郑家失势,自己和两个孩子都成了劣势,恐怕两个孩子还会憎恨生母成了他们的污点。她虽然乐观,但是相信人性本恶,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背叛你。
如果李澄今日瞎了,跛了,死了,她也未必还能一直坚守。
徽音的平静让许次妃傻眼,她忍不住道:“我辛辛苦苦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没想到她竟然是和传言不符。上次吴太妃还说她把荀表姑娘挤走了,我当她是个有手段的呢。”
“小王妃那边指望不上了,您打算怎么办?奴婢听闻下个月许州卫家就要来下定了,王妃虽然不愿意把郡主嫁给卫霄,但是若真嫁了,也得了助力,将来殷次妃那边可就如虎添翼了。”下人分析。
许次妃站了起来:“我就是知晓这些,才四处运作,大王想立我的执儿做世子,那帮老臣反对,我家执儿本来就处境岌岌可危。原本寄希望于小王爷夫妇身上,可小王妃不接招,怎么都不接招,别人要送女人了,她还能坐得住啊。”
其实许次妃也只能用这些法子了,如今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这个年李澄不在,徽音和吴太妃是相看两厌,她的确被确诊有孕,正好名正言顺的养胎,连吴太妃的讥讽她也并不放在眼里。年后,老树发新芽,湖水破冰之后,卫家亲自来下聘。
徽音现下有孕三个月,也亲自代替李澄去参加家宴,魏王妃反而显得很是体恤:“你就不必过来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呢。”
“看婶娘说的,如今都有孕三个月了,胎都坐稳了,蒹葭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呢。”徽音神情平淡,笑的很从容。
魏王妃有些心虚,毕竟她的亲妹子马上就要嫁给李澄了,天下哪个女人说贤惠是真贤惠啊,恐怕二人关系就不如现在了。所以,她愈发体贴:“不过是来下定罢了,你也知道的,我原本还不愿意蒹葭嫁过去呢。”
徽音口风不露分毫,只是夸耀道:“王婶,你是建业名门出身,魏王叔更是天潢贵胄,你二人生的女儿必定能一辈子顺遂安康的。”
“但愿如此吧。”魏王妃微微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李澄收到徽音的来信,信上说她已经有了身孕了,一切安好,让他勿要挂念。随信而来的有两件棉衣、一匣子福橘,一盏琉璃灯盏,一根发簪。
这些福橘都是妻子亲自挑的,一个个橙黄油亮,他剥开一颗放嘴里,真的好甜。
这次不知道妻子会生一个什么胖娃娃,是男还是女,他得提前问好产期,如此到时候才能回去陪她生产。
想起上次生产,他想起来都触目惊心。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随意离开,上次他帮忙跟岳父出了主意,但显然郑放现在很飘了,并不是李澄能看控制的,他得先把自己的地盘守好,日后才有未来,局势每日都在变化中,自己须警惕才行。
他又写信回去给徽音,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还画了一幅自己的小像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