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不解:“不知王妃如何?”
王妃是他亲妹妹,他最是关心。
李澄道:“我们粮食的事情不必再管了,但要省着些用,还是看如何对付卫铎。”
又说徽音拿出一百万贯之后,先请了曹夫人过来,她说了要买粮的事情,不让曹家吃亏。曹家倒是十分配合,但正如曹家所说去岁他们的粮仓有一大半都献给李澄,现下能够拿出来的就是二十万石了。
但这二十万石不能全部给了,否则,曹家也没法子做生意,因此直接给了十万石。
江家虽然做盐的生意,但是粮食也有,江家反而给了二十万石。
很快徽音的信到了胡娇娇手中,当年她从上京嫁过来,夫君又有心上人,她可谓是如履薄冰,还好当年有淮阴王妃送的礼物,她扯虎皮做大旗,自称和王妃是手帕交,如此才在夫家站稳脚跟。
去岁,吴郡归了淮阴王,她过来拜见王妃,王妃赏赐了她不少玩意儿,对她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听到自己掌家了,很是高兴,还让王爷多照顾自己的生意。
因此,她还得了一道榷令,可以把生意做到其余在淮阴王治下的州县都畅通无阻,且免赋税。
十万大军,一日口粮食一千七百石左右,李澄带了八万精兵,至少也要一千多石,而曹家和江家给的粮草已经可以支撑两百天左右,实际上已经是尽够了。哪里知晓胡娇娇想,此时正是好机会,她直接拿了三十万石送过去。
“如此一来,想必将来淮阴王对我愈发信任。”胡娇娇笑道。
在乱世中做生意,可都要有靠山。
这些军粮送过来,李澄却让人密密藏住,只对人说战士们机警,甚至开始吃草树皮。卫铎还听探子报道:“据说李澄的军队中,不少人饿死的都有,李澄恐怕只能速战速决了。”
“也不可大意,让卫雷率军前去骂阵,这叫趁他病要他命。”卫铎笑道。
卫雷是卫铎长子,平日多谋,他知晓父亲让他去探虚实。
第一场战,卫雷就发现不少士兵打着打着就昏厥过去了,就连李澄打了几个回合,还想冲过来,却被其内兄裴朔拉住了,撤兵退回去了。
卫铎捏须道:“李澄到底年轻气盛,如今少粮了还想速战速决,我却不能让他这般。咱们先熬,熬他三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三日人就更饿了……
人一饿就没力气,到时候就别怪他了。
殊不知三日之后,卫铎见李澄的确身体虚浮,心头一喜,李澄却畏惧如虎,只往回跑,卫铎是穷追不舍。
只是没想到冲动当中时,一阵箭矢射过来,卫铎吓了一跳,却见周围的人都在笑。
那李澄分明立在马上,看起来身强体健的,他指着卫铎道:“好老儿,你玩的什么手段,如今该上当了吧。”
卫铎这才反应过来,李澄是故意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是他小看了李澄,正要跑,却见李澄笑道:“绝不放过此人。”
……
徽音收到兖州大胜的消息之后,很是欣喜,也不枉她几乎把内库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于她而言,这些银钱若能打胜仗,从此李澄的名气再也不会局宥于淮阴此地了。
辛氏还有缪夫人几乎都来恭喜徽音,徽音也打算等李澄回来庆功时帮曹家的女儿说一门不错的亲事,再有胡娇娇生了个儿子,给她儿子一个诰封。
如此人家才愿意为你卖命啊。
“嫂嫂,我听说哥哥此次极为得力,真是为你高兴。”徽音百忙之中还记得辛氏。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李澄还不能立即回来,此次在兖州征兵征赋税,还要安排人守在此处,都得需要功夫。
徽音等着他回来的时候,收到他寄来的信,以为又是什么安排,没想到信中写的是,【得吾妻,如有神助,若澄此生不忠,便遭天打雷劈。】
徽音脸上嗔怒,又微微红晕,这呆子,好好地说什么呆话。
第69章
◎双章合一◎
李澄再回来时,又是年底了,徽音自从成亲就和他是聚少离多,甚至身边多睡了一个人,反而不习惯起来。
半夜,她还惊的坐了起来,待发现是李澄时,才躺下去。
李澄还以为徽音做噩梦了,连忙关心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梦都是反的啊~”
“不是,没有做梦。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了,平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睡,你知道的我怕鬼。”徽音主动靠在丈夫怀里,倾诉心中的烦恼。
李澄动情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不必怕了、”
妻子一人在家,还得照看王府,打点人情往来,该有多不容易啊。她也是人,不是神,那些看起来做的很轻巧容易的事情,不知道在底下揣摩过多少次。
“可你还是要走的。”徽音说出了事实。
李澄为难道:“若是可以,我自然想把你带在身边,可是军营是不允许女人去的。”
她只是说说烦恼,没想到他还真的想要自己去,都开始想法子了,徽音赶紧喊停:“我哪里想去军中啊,那可不是我待的地方,我既不会冲锋陷阵,也不会武艺,去了纯粹就是拖累。人家只是想说平日没人陪,现在和你在一起磨合几天就好了。”
每次都非要她把话说的那么透彻。
李澄听了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真没想到郭家兄弟居然想趁人之危,真是找死。”
“话虽如此,但此次为了打卫铎彻底拿下兖州,咱们恐怕耗费了不少银钱,如此该休养生息的好。”徽音在这次打战充分体会到,钱粮的重要性。
日后总不能一直依靠这些商贾吧。
什么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澄点头:“这是自然,但我们收回的土地颇多,你看咱们占的地盘都是产粮大户,我这次也会建几个粮仓,到时候好调配。”
“外头的事情,你比我清楚,就是曹家和江家,我想好封赏的法子了,你看如何?曹家如今最惦记的就是她那个女儿,其实曹姑娘我见过一面,灵秀可人的,以前她还遭遇过退亲,为她择一门佳婿,恐怕完全让曹家满意就很难。我想咱们不如列三个人的名单过去,到时候由曹家自己挑,她们自己挑的,将来即便婚事不协,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她深谙人性,人嘛,若是你给她一个人选,她尚觉不足,甚至稍微有点问题,就会埋怨到许亲之人的身上,但是若让她们自己挑选,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埋怨到别人身上。
李澄不以为然:“曹家那边的利润我已经是给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徽音摇头:“我素来如此能帮到的我就帮,若我嫌弃麻烦的,当然不会动嘴。这次曹家二话不说就给了十万石粮食,曹夫人听闻我要帮曹姑娘介绍亲事,喜不自胜,如此我若出尔反尔,人家恐怕就更生气。咱们做主子的,的确不必在意人家的心意,但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罢罢罢,我说了一句话,你倒是顶了这么多句。我且问你,你打算选哪三位的?”李澄赶紧道。
徽音笑道:“我有个丫头,当初觉得自己想嫁个平凡人家,从此相夫教子的,不曾想真嫁出去又后悔了。自古嫦娥爱少年,女子要嫁人,一来人不能太老太丑,二来去了婆家条件不能比在闺中差,如此才受用。”
李澄眼里燃起兴味:“还有这等说法呢。”又胡乱比着,自己容貌和年纪正是大好,论爵位比郑家高,看来他是佳婿的人选。
“所以我感觉曹家要的亲事定然是让她们面上增光的,故而我倒真的寻摸到了几个人,一位是本地豪族刘氏,这位刘公子祖上是前朝皇族,本朝的高祖皇后也出自他家,后来他本支落魄,成了国子生,家中也唯独只有他这一子,家里有临街店铺两间,水田五十亩。”
李澄心道这是个祖上阔过,现在勉强靠祖辈荣光,但已经走下坡路的人家了。
又听徽音道:“这第二位是吴郡太守谢谦的弟弟,虽然出自陈郡谢氏,但本人是庶室所出。你也知道,庶子分家,虽然律法上说诸子均分,但落到实处分不到多少,若能娶一个有钱的媳妇,下辈子就不必愁了。”
庶子加商女,谁也别嫌弃谁?女方嫁到世家,得到了地位,男方娶了女方,得了实惠,的确不错。
“最后一位,也是填房,此人地位没有郭钊那么高,乃本州司法参军,我和他母亲倒说的来,只缪夫人和我说他克死了两个老婆。”
李澄点头:“这三人若我没猜错,你真正想介绍的是中间那位。”
见李澄一语道破,徽音暗自点头:“只看曹家怎么想了。”
曹夫人应徽音之邀过来,徽音和她当然就不会巨细无遗了,但是也说了这三人各自的长短处,曹夫人回去当然与家人商量。
却说曹家有钱,要打听人比徽音更擅长,不一会儿,三人的资料就呈上来了。
曹家家主对曹夫人道:“这三门亲事的确算不上差,头一个刘公子,前朝皇室之后,生的一表人才,才学在国子监都拔尖,他堂叔父任徐州司户参军,只他家不过小小的铺面两间,薄田几亩。”
“若那刘公子龙章凤姿,我们陪嫁多些也没什么。”曹夫人想起自己女儿被人退亲,能寻到一个初婚头也算是不错。
又听曹家家主道:“这第二位是这次在吴郡打仗,一战成名的谢将军的亲弟弟,年方十八,谢家出自陈郡大族,谢公子乃世家子弟,相貌生的很不错,有个吴郡美郎之称。”
曹夫人笑意越发深了,这谢公子的条件比刘公子更强。
最后曹家家主才道:“再有一位是本州司法参军,也是本地大户出身,就是克死了两个老婆,这就不太好了。”
曹夫人掰着指头算了算:“王妃也与我说这几位算不得顶好,但她能挑到的范围也只有这么几个。”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至少王妃选的这三位几乎都是士族子弟,并非像江碧波嫁的是寒门,还做人家填房。
曹家家主道:“我看司法参军就算了,这个人我和他喝过酒,说话谈吐是挥洒自如,人也还可以,但是他克妻啊。”
曹夫人一时又想自己去寻摸,因为徽音和她说了,别觉得王府介绍的就一定要,这可是关乎女儿终身大事。这位司法参军不再考虑,那么刘公子和谢二公子,她想也没想就道:“我看谢二公子不错。”
“我也这么想的,谢家驻守吴郡,吴郡的胡家这次出手阔绰,还不就是为了生意,咱们若和谢家结亲,咱们在吴郡的生意也好做。况且,以咱们女儿现下的名声,还能高攀陈郡谢氏,也算是打脸那谢九仪。”曹家家主提起谢九仪还有些生气。
曹夫人心想自己女儿虽然是完璧之身,但那谢公子相貌生的好,还是世族子弟,又是初婚头,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占便宜,这大抵还是王妃许配的,若不然,她们最大可能寻刘公子这样落魄的人家嫁过去,可能还没刘公子才学好。
那边曹夫人选定之后,徽音又派人去给谢谦的夫人赵氏传话,接着她又选了一对玉如意,一台官用冰鉴送过去给曹姑娘添妆。
两边都皆大欢喜,薛夫人则在家和薛欢欢道:“这王妃还真的是聪明,我听说谢谦的夫人赵氏常常觉得小叔耗费颇多,但谢谦碍于兄弟情谊,不好说什么,赵氏却嫌弃的不行。如今谢二公子成婚,又娶了有钱的媳妇,花也花不到她们的钱,她可不是开心的很。而曹姑娘之前虽然被退婚和她的事情无关,可到底名声有碍,如今能嫁给谢守将的弟弟,人才又风流,也算得上是一门好亲事了。”
薛欢欢忍不住道:“这么说起来倒是的确不错,只不过曹家女儿以前给人家做小妾,现在却做正妻,倒也真是唏嘘?”
“谁让曹家有钱呢,上次王爷打兖州,几次曹家都出了大力,咱们这位王妃这是投桃报李呢。再说了,她若是把曹姑娘给王爷纳了,或者嫁给她弟弟,那叫德不配位,可这说亲的是谢家二公子还是个庶出,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偏颇。”薛夫人分析。
人的嫉妒心可是要不得,往往当事人还不觉得有什么,身边的人觉得她有问题。
王妃身边也有一帮人,若是见王妃对一个商户女太亲厚,也会觉得不服。
薛欢欢则道:“那我还多谢咱们薛家,接了我过来。”
若不是薛家是本地大族,她怎么能从建业过来。
再说曹姑娘隔着屏风见了谢二公子一面,见他的确不愧美郎称呼,又有世家子的气度,心中满意了十分,这次自己可是去做正头娘子的,那小妾被退的羞辱,仍旧是她的锥心之痛。
谢二公子原本心中有三分不愿意,那曹姑娘再有钱,曹家如今被淮阴王授予官商称谓,到底有瑕疵,可他远远见了拿着白纨扇的曹姑娘一眼,骨头都酥了半边,又见曹家家主手阔,曹家之气派,也就同意了。
两家如何热闹的结亲,如何满意暂表不停,徽音这边在年后开春了,在李澄的陪同之下骑马散心,没想到许久不骑了,把腰扭了。
“轻点,轻点,我都不能动弹了。”徽音平躺在床上,起身就疼。
李澄本来还想夫妻畅快骑马一场,毕竟当年徽音骑马他是看在眼中的,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他一边烤着膏药,也是觉得妻子其实很柔弱,只是她很少在自己身边示弱,旁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得好好表现一二才行。
哎,不对,他不是孝子,是好夫君。
膏药贴上之后,徽音捏着鼻子:“好臭,平日我屋里的人若是贴膏药,我都不让她们近身服侍,就是有这股怪味,特别薰鼻子。”
“那不贴不成啊,我说请大夫过来替你正骨,你又不愿意。”李澄还把已经贴紧的膏药又按了一下。
被徽音打掉他的手:“力气太大了。”
李澄倒是难得好脾气,正欲说话,外面说裴朔过来了,他又拍了拍徽音的手,立马出去见内兄。
这裴朔来了一年左右,每次李澄交代的事情他都是竭力完成,从不在自身的毁誉,也不拿架子,和宇文当他们这些李澄曾经的属下也相处融洽。
“坐吧,怎么有事过府来?”李澄道。
裴朔则拿起一封信过来道:“这是家父来信,冀州告急。”
李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