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手再次被拉起来,他捡起地上的短剑放进她的手里。
她立马握着剑对向他,“说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外面分明有守卫,这人是如何无声无息进来的?
她不敢放松警惕。
对方只半蹲在她面前,不知道用什么神情在看着她,总之半晌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什么都看不清,就更不敢放下手里的武器,就这样与他僵持了许久,才感觉到他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面对着外面,摸索着找到灵牌抱进怀里,一点一点退回到石碑旁,靠在上面,握紧手里的短剑,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辰,在她就要放松下来时,又有人进来了,向她缓缓走近,重新蹲在她面前。
她举起剑朝向他,他仍然是无动于衷,只是再次吐出两个字。
“闭眼。”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看不清,只能闻到一点点药草的味道,她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应该是用手指蘸了药汁,轻轻涂在她的眼皮上,并来回轻柔地按摩,直到药汁被吸收,他又重新蘸了点涂上去,再次按摩。
握着短剑的手慢慢放下来。
他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地宫里再次陷入沉静,只能听见些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按摩了几次之后,他最后再涂上一道药汁,却没有再按摩,指尖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有些困惑,想睁开眼,却听见他说了第三句话:“别睁眼,天亮之前都闭着眼。”
她下意识问:“否则会如何?”
他的指尖离开她的眼睛,站起身来,没有回答,转过身就往外走。
“哎!”
预感到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再次叫住他,“我叫魏泱泱,是大北的公主,你日后可以来皇宫找我,我会给你赏赐的!”
他停下脚步听她说完,但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很听话地闭着眼睛,因为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竟然靠着石碑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的眼睛已经能视物了。
后来,她在皇宫等了许多年,也没能等到那个地宫里的少年再出现。
又过了几年,她慢慢长大成人,忙于自已的生活,渐渐将此事忘却。
第109章 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落染要为泱肆换药,可是她却一直未醒,只是紧紧抓着国师的手不肯松开,落染实在是束手无策。
江衎辞抬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而后背过身去,只留下一只手被紧握,被捂热。
落染见机行事,轻轻脱下她的衣衫,露出里面被血浸湿的纱布。
她红着眼睛,强忍着泪水给她换了药,贴上新的纱布,再穿上衣衫,盖上衾被。
落染很想问发生了什么,可是又不想打扰到殿下休息,于是只好端着东西退了出去。
江衎辞回过身来,靠在床沿,安静地凝着她的脸。
……
泱肆潜意识里一直惦记着外面的天气和江衎辞的身体,昏昏沉沉之中,还是强撑着让自已睁开眼。
然后就坠入他的眼眸中。
发现自已身在未央宫,而他守在她的身旁,任由自已握着他的手。
她弱弱地笑:“莫辞,你好乖啊。”
江衎辞从一旁的椿凳上端来药碗,动了动自已被她抓着的这只手,示意她松开。
“喝药。”
她十分听话地松手,张开嘴巴,等着他喂。
药已经放了一会儿,但在这温暖的殿内也仍然是温热的。
他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等她喝下去,又接着舀一勺递过来。
泱肆喝了几口,就开始闲不住嘴:“莫辞,你为什么知道我怕黑?”
那年从皇陵回到皇宫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已在夜里就看不清东西,为了不让父皇担心,她在一次出宫游玩时,借口支开跟着自已的侍卫,去看了大夫。
大夫告诉她,山林中有一种萤虫,翅膀上的粉末有毒,容易随风四处飘散,若是不小心入了眼,便会导致失明。
幸而她当时及时涂了药草碾碎的药汁,才避免了再也看不见的可能。
可还是留下了些后遗症,她一到夜里,就比常人更看不清事物,跟瞎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从那以后,未央宫的灯火长明,昼夜不歇。
按理来说,知道她怕黑的人很少,就连皇帝和未央宫的宫人都只认为她是因为年幼失去母后,由于心理作用才惧怕黑暗。但无人知晓,更多的原因是她的眼睛看不清。
江衎辞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又喂她喝下一口药,才慢慢回答:“猜的。”
泱肆不信,觉得他在敷衍自已。
于是闭上嘴,不肯再喝药。
而且嘴巴翘得老高,一副你不说实话就不理你的模样。
江衎辞望着她那样子,神情如此虚弱,却还有精气神同他置气。
他俯下身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在她惊诧地望过来时,鼻尖轻碰她的鼻尖,低声道:“别生气。”
她说了那么多句莫辞不要生气,他也该还她一句。
泱肆很想笑,偏偏更想恃宠而骄:“就要生气。”
话音未落,江衎辞又贴上她的唇,含住她的唇瓣轻吮,像是品尝又怕弄坏一般小心翼翼。
然后他离开她的唇,眼里的色彩柔和。
“苦的。”
她嘴唇上苦涩的药钻进他的口腔,在他舌尖停留。
泱肆人都懵了,感觉脑子被高热烧成一团浆糊,早就忘了自已为什么同他怄气。
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转变如此之快,动不动就敢亲她。
趁她发懵之中,江衎辞把剩下的药一勺接一勺喂进她嘴里。
泱肆呆愣愣地看着他:“莫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花样了?”
江衎辞把药碗放下,语气平静:“近朱者赤。”
咦?什么意思?点谁呢?
泱肆重新向他伸出手,装傻:“我才没有这么随便。”
江衎辞把自已的手递过去,任由她再次握紧。
并不否认,而是顺着她的话:“殿下说的是。”
泱肆满足地抱着他的手,轻轻动了动自已趴得僵硬的身体,她盯着他的脸,许久,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莫辞,我突然好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嗯?”
江衎辞抬眸回望她,显然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
泱肆咧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想给你生孩子!”
她说完,只感觉他的手不受控制一般猛地将她握紧,他的瞳孔缩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僵化。
“……”
江衎辞快速扭过头去不看她,也不说话。
她追问:“怎么?不想给我看?”
他仍是看着别处,沉默不言。
泱肆见扳回一成,便不依不饶,摇了摇他的手,继续大言不惭:“你说话呀,到底给不给我看?”
男人将又将头扭过去一些,甚至想抽回自已的手,还是不答。
泱肆伸长脖子去看,发现他耳廓泛红。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不让对方抽走,却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她“嘶”了一身。
江衎辞忙回过头,“怎么了?动到伤了?”
床上的人皱着一张小脸,“疼……”
男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将她弄掉的衾被重新盖好,语气沉沉:“别乱动了。”
泱肆委屈得很:“还不是问你什么都不回答,我才会乱动。”
江衎辞仔细掖着被角,半晌才道:“小姑娘都应该怕黑。”
泱肆反应了一会儿。
得嘞,选择性回答喽?
随即又不服气:“我才不是小姑娘,你看哪家小姑娘能文能武,可以像我这般耍刀弄枪的?更何况我已经及笄了,我去年要是嫁人,如今估计都已经为人母了,要是再快些,孩子都足月——”
“了”字最终没能说出口。
因为面前的男人突然又凑近,以吻封缄。
他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混着一缕缕沉香淡淡的传过来,抚人心神。
他只亲了一下便快速离开,神情有些不自然。
泱肆也有点愣,但是立马笑嘻嘻问他:“莫辞为何又突然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