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为应届高考生考上了北大医学部药学系,二十六岁时成为最年轻的药科博士留校任教;同年,他大哥大嫂相继离世,留下了体弱多病的小月月。
北大为照顾他,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小月月,不再让他任教,而是让他当了招生老师,
后来小月月上幼儿园了,许培桢才申请调职去了化研所工作。
所以说,在教育系统这一块儿,他还是很有人脉的。
许培桢给高考巡查组打了举报电话。
他还花了近两小时的时间,找到熟人把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
对方很吃惊,并且表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组成调查团,赶赴广州调查此事。
又说,到时候需要许培桢的配合。
许培桢很乐意。
然后对方又跟他说了一件事儿,“小许,你跟化研所闹翻了?”
许培桢沉默片刻,叹气,“是。”
对方笑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单位现在为了找你……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老胡已经被撤职了你知道吗?”
许培桢一惊,“真的?”
对方道:“这还能有假!”
“小许啊这事儿你得听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千万别出面!”
“好好报一报这些年你被老胡打压的仇!”
“好了在电话里我就不说太多了,等我带团去了广州再找你,到时候我当面告诉你详细情况。”
许培桢应下。
收了线,许培桢想了想,又花钱打了一次长途电话。
这次他请邮电局的接线员帮他打到北京化研所去,说有事找602科室的吴泽同。
果然——
如许培桢所料,北京化研所那边的电话,是老胡的侄女胡丹琳接的。
胡丹琳连初中都没上,按说是没资格进入化研所工作的。她走了老胡的关系,才能当上化研所的总机话务员。
而许培桢被迫离职,也和胡丹琳有着直接的联系。
原因无它。
老胡想撮合许培桢和胡丹琳。
但许培桢对胡丹琳无感。
这几年来许培桢为了寻找丢失的孩子,除去做项目的时间在北京之外,其他时间都请了长假,奔波在全国各地。
老胡倒也开明,只要许培桢请假,就没有不批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许培桢请了长假后,一到发工资的时候,胡丹琳就以许培桢女朋友自居,领走了他的工资、绩效奖金、国家补贴给科研工作者的各种津贴……
许培桢长年奔波,手头本来就紧。
回到北京,他找单位会计领钱,会计一脸惊诧,如实告知,“小许,单位可没欠你钱啊,你所有的工资和津贴、绩效奖什么的,可全都发了!”
“是胡丹琳替你领的,你俩不是在处对象吗?”
“胡丹琳还跟我们说,是老胡介绍你俩在一块儿的……”
“单位发工资的时候我还问过老胡,是老胡跟我说‘对对对,小许的工资就让丹琳代领,他们小年轻的事儿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参和了’……我才让胡丹琳代领的啊!”
许培桢怒极,找胡丹琳对质。
想不到,胡丹琳对他居然还挺有意见的: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和女孩子处对象的男的!”
“哪个男的不是一天到晚陪着女朋友的?不是一天到晚给女朋友买这买那的?”
“我告诉你许培桢,也就是我,才能容忍你一年里有一半儿时间不在北京……”
“我拿了你的工资和津贴又怎么了?”
“我、我这在替你哄好我自己!”
“要不然啊,你以为我想和你处对象吗?”
气得许培桢够呛。
许培桢去把老胡拉了过来,和胡丹琳一起,三人对质。
他很严厉地说了,他绝不会在单位找对象,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让别人帮他代领工资,还让胡丹琳马上把钱还给他,他正等钱用。
没想到,老胡也变了脸,“小许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得看看你请假这频率……”
“我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我照顾你,就你这样儿的考勤,哪个单位要你?”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再问你一句——我为啥要照顾你?”
“我就不是看到你和我侄女儿谈恋爱的份上吗?”
“小许,你听我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知道月月丢了,你心里难过。可那孩子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啊,都已经三十多了,还是早点儿和丹琳成家,早点儿要孩子……”
“那啥,你和丹琳登记了以后,赶紧把她的农村户口迁到北京来,咱们单位对应的正好是二小的学区房,老牌名校啊……”
许培桢怒了。
他硬刚了一回,把胡丹琳骂哭了,也把老胡也气了个半死。
最终,胡丹琳把冒领了的一千多块钱还给了许培桢,还有二百多实在没钱还,许培桢让她写了借条。
也因为这样,老胡觉得自己的领导能力被挑衅了。
于是老胡召开职工大会,要求严肃处理许培桢历年来的请假流程。
老胡毕竟是单位一把手,许培桢只是一头科室老黄牛,
一把手要给下面的人穿小鞋,
其他人虽然看不过眼,但也没办法。
就这样,许培桢离职了。
本来老胡还想开除许培桢的。
但许培桢拿过好几个国奖,他更有是因为研发的皮肤药项目,而过优秀青年科技进步奖之类的。
如果化研所要开除许培桢,被上级知道了,老胡也不好交差——因为单位的规章制度,并没有说职工请长假的次数太多就被可以被开除的。
于是,当许培桢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老吴通上电话时——
老吴一听是他打来的,第一时间就放下电话,冲去关了门,又跑了回来,拿起电话对许培桢说道:“你月月找着了?”
许培桢含笑说道:“找着了!这回真找着了!”
老吴立刻念了声,“马克思保佑!”
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你在哪儿呢?在广东吧?你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老胡是前天被问责的,你猜是因为什么——老胡卯足了劲儿要把你逼走,胡丹琳就是个幌子!老胡主要是想挤走你……你那项目马上就要临床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干掉你,可不就轮到他女婿李志诚捡漏了么!”
“可谁又想到呢,你在的时候,项目进行得那叫一个顺当啊……”
“你一走,就出问题了!”
“小许啊你要是现在回来……我跟你说,上级肯定要摁着你的头,让你回来干。等你干完了,搞不好老胡也回来了,到时候还是李志诚摘桃子!”
“你啊,别回来!就算要回来拯救这个项目,也必须要等到事情闹大了再说!”
许培桢笑了,“我知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是春玲让我给你打个电话,给你报声平安……”
“我这边儿一切都好,短期内也没有回北京的打算。”
老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寒暄几句后,许培桢给老吴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这才收了线。
离开邮电局时,许培桢摸了摸口袋。
今天他光是打电话,就已经花掉了一百块钱。
当然了,这比让他本人回北京一趟划算多了。
可是,他已经没什么钱了。
那么他要做些什么,才能赚到钱,养活他自己和小月月呢?
许培桢叹了口气。
他走在并不算太繁华的镇上,想起了关春玲的交代——回去的时候要带点儿小礼物给小月月。
带些什么才好呢?
突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
许培桢闻着香气寻找,然后站在一家“椿记烧腊档”的门口。
这是一家极简陋的店铺。
看起来,环境卫生也比较一般。
门口放着几张条凳,上面架着圆型扁竹筛,上面摆着烧鹅、烧鸭、烧鸡,叉烧、烧肉、烧骨之类的。
许培桢的目光落在了皮光油亮的烧鹅上。
他称了四分之一只烧鹅,花了差不多三块钱!
他有些心疼。
但烧腊店老板娘一直在跟许培桢推荐她家的烧骨,说既便宜又好吃,
许培桢一问,原来这烧骨这么便宜啊,一块钱就能称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