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培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过去给大伯。
大伯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瞋目裂眦,“许培桢你!”
大伯母赶紧从丈夫手里接过来东西,一看,惊呼道:“房本儿复印件???向阳街十八号四合院……户主许培桢?天哪!”
大伯激动地说道:“许培桢你疯了?你伪造文件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许培桢笑得云淡风轻,“您要是觉得有问题,大可以报警,让公安来查一查,我这房本是真还是。”
“原件在哪儿?”大伯激动地问道。
许培桢如实相告,“房本儿的原件被我藏起来了,我怕您一生气,给我撕了……其实我也不怕您撕,就算您给撕了,我在房管所那边儿也有备份,分分钟可能重新申请一个新房本。但我这不是怕麻烦么!”
大伯被气得浑身发抖,“我不信!房子过户是最难搞的事儿!你才回来几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过户!”
许培桢道:“这不是有姜宽首长的特批吗?”
大伯哑口无言。
他捂住心口,面色惨白,开始猛烈的呼吸。
六奶奶说道:“大嫂,你赶紧拿了速效救心丹出来给大哥吃下,再把他衣裳领子口敞开些。”
大伯母早就已经被吓傻了,得了六奶奶的提示,才赶紧照办。
老爷子这才缓了过来。
气得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许培桢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你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就瞒着我去过户了房子呢?”
“我可是你的大伯!我在这房子里一共住了六十年!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告诉你许培桢,只要我没同意,这房子就不能归你!”
许培桢也不吭声,笑眯眯地看着大伯。
他其实就是在等大伯冷静下来,才能好好谈。
可大伯无能狂怒了很久,依旧冷静不下来……
六奶奶忍不住了,问道:“大哥,您能展开详细说说吗?”
“您就说说您霸占了人家几十年的房子一分钱房租没给,到底是怎么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法?”
“我们都是乡下人,不大懂您的大道理。”
大伯被气得口不择言,“就凭我在这儿住了六十年!”
六奶奶,“大哥你跟我说说,那大太监李莲英侍候了西太后一辈子,他不也在宫里住了几十年么?后来他到底当没当上皇上啊?”
大伯:……
关春玲一听,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
许培桢也忍俊不禁。
大伯母盯着六奶奶看了半日,问道:“六弟妹,是你在培桢面前乱嚼舌根子吧?”
六奶奶,“这怎么可能呢?我就是个活着给你们当下人,死了还能贡献一套房子给你们的蠢笨寡妇……我哪有那样的能耐?”
大伯母在六奶奶面前一向很有优越感,根本受不了现在六奶奶这样的夹枪带炮,
当下便皱眉说道:“行了行了,我们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知道见了主人家摇摇尾巴,你倒好,专在外人面前拆我们的台!”
六奶奶冷笑,“我是你们家养的一条狗?”
她气得快要哭出来了,“既然这样,那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家是怎么养我的?哪年哪月哪天给过我哪怕一碗剩饭?你说!你说啊……但凡只要你能说出一个字,今儿我触柱死在你家院子里!我通州的房子归你们所有!”
关春玲急忙挽住了六奶奶的胳膊,生怕她做傻事,“婶子咱就说说气话哈。”
大伯母有些不自在,“我就是打个比方!”
大伯不耐烦地说道:“老六家的,你的事儿都不重要!现在扯那些做什么,行了行了我们说正事儿……”
“秀凤儿,你好好管教一下老六家的!让她闭嘴,我们先解决重要的事儿。”后一句话是对他妻子说的。
许培桢点头表示同意,“对对对!我也觉得应该先最重要的事儿解决掉——”
“所以大伯,我才是这房子的主人,房子我肯定是要收回来的,您一家子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啊对了,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您和我爸还是隔了两层的堂兄弟,这些年的租金……该算还得算,大伯您说,是吧?”
大伯愣住。
许培桢并没有给大伯发挥的机会,而是转头对关春玲说道:“回头大伯给了我们四十年房租以后,匀出三分之一给六婶……就当是那些年,六婶给住校的我和我哥送饭的报酬!还有,当初小月月刚出生,我又不会带孩子,全靠六婶帮衬!”
关春玲点头,“当报一饭之恩。”
六奶奶心里正难受呢!
她年轻的时候帮着大哥大嫂做家务、带孩子,挣到一点儿钱全都拿来贴补大哥一家。
那时候大嫂哄着她,说你也别怕你寡妇无子、孤老无依,只要你对我的孩子们好,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以后你老了,我肯定让他们去侍候你……
就冲着这句话,六奶奶是真心实意地将大嫂的孩子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没想到……
她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家人”不但把她当成狗,现在她年老多病,需要他们照顾的时候,他们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在算计她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财产。
倒是她照顾得不多的许培桢,竟然还惦记着她的好!
还有培桢的媳妇春玲儿,也是个心善的……
前些天,春玲儿还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跟着她们去广州生活。
她没脸去,因为觉得以前年轻、身体好的时候没为培桢做过什么,现在她老了身体还多病,哪好意思去让他两口子供养!
没想到,培桢春玲两口子居然会为了她的养老而想办法。
六奶奶呆了半晌,大哭了起来,“没错儿!许致庭!但凡你要点儿脸,你就把四十年房租拿给培桢,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你要是不给,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忘八!”
“哪有人像你一样脸皮厚,霸占了堂弟的房子……直到堂弟死也不说,现在还想瞒着堂弟的孩子的!”
“甚至!现在人家真正的房主都已经拿到了正儿八经的房本儿,你还想装疯卖傻钱也不给、房也不还?你要不要脸?你到底要不要脸?”
大伯被气得不行,才吃完速效救心丸不久,又捂上了心口。
大伯母护夫心切,叉腰大骂六奶奶,“你个扫帚星!你给我闭嘴!你没男人,就想气死我家老许,害我也变寡妇吗?你给我滚出去!要是我男人气出病来,我和你拼命!”
六奶奶反骂了回去,“王秀凤!你才是你男人养的一条狗!”
这时——
一道娇滴滴、怯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响了起来,“请问,许致庭爷爷在吗?”
霎时间,场面一片寂静。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院子门口。
一个年轻朴素的姑娘打量着院子里的众人……
她没看到关春玲。
因为关春玲一直拉着六奶奶,怕她出事儿;
但六奶奶气不过,所以一直挺身而出,大骂许致庭。
于是,关春玲被六奶奶给挡得结结实实。
不过,虽然年轻姑娘没看见关春玲,
但关春玲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年轻姑娘——她是许倩子啊!
关春玲目瞪口呆。
她心想,虽说许培桢很直接地说他不认识许培光,
大伯、大伯母也一直说不认识许培光。
但就冲着许倩子今天出现在这儿……
那么许倩子……她爸许培光十有八|九与许家是有点儿关系的。
“孩子,你是谁?”大伯打量着这个年轻姑娘,总觉得眼熟得不得了。
来人是许倩子。
她牢记父亲的话——尽可能避开许老太太,只找许老爷子。
于是许倩子环顾人群一周,发现有两个老太太。
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许老太太。
许倩子现在又累又冷又饿,而且身上的钱也已经花完了。
她现在很想赶快认亲,得到好的招待。
于是,许倩子顾不得许多,面上堆着笑,对许致庭说道:“爷爷,我是你的孙女许倩子。”
“我爸叫许培光,我奶奶叫邱荷啊!”
“你说什么?”大伯母王秀凤尖叫了起来。
第119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许培桢也呆住了。
妻子一早就在怀疑“许培光”这个人……
因为她总觉得许培光和他有关系。
原因是,他和许培光的名字实在太像了。
但,许培桢也问过不少亲戚,培字辈儿的人不少,但确实没有一个叫许培光的,也没有迁去了湘省的。
之前他也当面问过大伯、大伯母,
就连掌管族谱的大伯也亲口说,不知道许培光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