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娘又怎样,她并不缺替她出谋划策,处处为她着想的人。
“我听姐姐的...”她握住程亦歆。
客人陆续到了,程亦歆安排程亦乔帮着款待姑娘们,程亦安去花厅坐镇,替她招待贵妇。
即便程亦安年纪最小,但她是国公夫人,在京城贵妇圈,论的可不是年纪资历,而是身份地位。
程亦乔正在花厅招待姑娘们呢,突然听见仆妇来报,“城南侯夫人到了。”
她一听,急得来寻程亦歆,将她拉至转角,
“你怎么请了她?”
据她所知,贺家是文官一派,与武将府邸并不通往来。
她跟魏舒亭的婚事还未定下,这个时候论理不该请城南侯府。
程亦歆轻轻点了点她鼻头,
“你懂什么呀?祖母吩咐我给城南侯府下帖子,为的便是相一相你这位未来婆母,祖母老人家说,女人出嫁,相处最多的其实是婆婆,婆婆好,日子就好过,婆婆不好,就有苦头吃。”
说白了,崔函前车之鉴在那,现在程明昱和老祖宗对程亦乔的婚事慎之又慎。
程亦乔感动得无话可说。
片刻,程亦歆亲自迎接侯夫人进门,那是一位柔美的妇人,白皮细眼的,看起来文文静静很好说话。
但程亦歆并不以外貌相人。
还得慢慢看。
这厢将侯夫人引入待客厅,那侯夫人确实不大爱说话,将贺礼奉上,只夸了她一句能干,就无多余的话。
看得出来,她在待人接物这一处并不圆滑。
不一会程家长房的二夫人和三夫人来,石国公府夫人,陈侯夫人,陆家三夫人带着几个晚辈也都到了。
程亦安便跟这几位夫人坐在一处,原以为她跟石飞燕算是有过节,那石夫人该是看她不顺眼,孰知她反而伸手非要拉着程亦安坐在她身旁。
“我们家飞燕被我惯坏了,性子骄纵,难免有得罪之处,还望国公夫人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石飞燕站在母亲身旁见母亲给程亦安说好话,很不高兴,嘟起嘴四处寻程亦乔,
“程亦乔呢,不是说好今日要拿一壶好酒给我吃么?”
石夫人一听她要喝酒,转身就要训她,可惜石飞燕一溜烟跑了。
她一走,程家夫人和陆家夫人将身旁跟来的女孩子都给使了去。
石夫人便跟程亦安道,“可怜陆国公夫人年纪轻轻要陪我们这些老婆子坐一处。”
“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您瞧着不过三十出头,哪就称得一个老字。”
“哟,国公夫人这么说,那我可就厚脸皮了。”
正说笑着,外头禀道,
“四川总督夫人来贺。”
程亦歆正陪郑尚书的夫人说话,听了这一声禀,心下纳罕,与程亦安对视一眼。
程亦歆并未邀请四川总督府。
程亦安猜着总督夫人还没放弃程亦乔。
程亦歆起身往垂花门迎去,却见一四十出头的妇人,领着一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妇一道前来。
这位总督夫人头面并不华丽,却件件价值不菲,譬如华胜当中那块羊脂玉,色泽温润沉静,不是俗品,羊脂玉边上镶嵌了一圈绿松夹杂翡翠蛋面,单单一颗拿出来都得十两银子。
她猜得没错,总督府着实很殷实。
让妹妹过穷日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那总督夫人三步当两步上前来,自来熟地握住了程亦歆的手腕,
“世子夫人,我们母女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程亦歆见她满脸热忱,也很殷切,“您能来,我贺府蓬荜生辉,没给您下帖子是不敢惊动您。”
总督夫人笑了,抚了抚她手背,“你这么说,我可就不见外了,来,”说着领着自己女儿介绍道,
“世子夫人,我女儿如霜,她公公是京兆府尹。”
程亦歆立即讶了一声,“我早有耳闻,京兆府尹彭大人逢人便说自家娶了一位好媳妇,我一直好奇,今日终于得见,方知是总督府的姑娘,可见夫人好教养。”
那孟如霜含笑与她屈膝,“仰慕姐姐久矣,若姐姐不嫌弃,往后还要多向姐姐讨教。”
“不敢当。”
做不成姻亲,结识一番也是不错的。
程亦歆将人领进来。
那城南侯夫人听到总督府夫人到了,眼神往这边瞥了一眼,总督夫人跟着丈夫学了一肚子兵法,懂知己知彼的道理,早早就识得侯夫人,她甚至朝侯夫人一笑,侯夫人也起身略颔首示意,算是招呼过了。
总督夫人时常不在京城,熟面孔不多,程亦歆免不了帮着引荐,而这一群人中,总督夫人发现一双友善的眼神,
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褙袄,温婉端庄地坐在一群中年妇人中,气度容华。
孟如霜见过程亦安,立即与母亲
介绍道,“娘,这位是陆国公的夫人。”
总督夫人于是热情迎过来,“我说呢,这般品格,这般相貌,必是程大人的掌上明珠。”
把程家三姐妹都给夸了。
前世总督夫人对程亦安一见生喜,今生依旧。
程亦安落落大方起身朝她欠身,“孟夫人好。”
陆三夫人见总督夫人有与程亦安攀谈的意思,干脆让一个席位,总督夫人连连道谢,便挨着程亦安坐了。
“我们家总督日日挂在嘴边有两人,一位是你父亲程大人,一位便是你夫君陆将军,陆将军白银山一战,震天撼地,我们家总督钦佩在心。”
程亦安雍容笑道,“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总督大人护卫一方安宁,亦是可钦可敬。”
总督夫人顺着她话头道,“说到我们益州,古来便是天府之国,称得上人杰地灵,吃的玩的可不少,若是夫人有缘到益州,我必当东道主,好好款待。”
程亦安前世在益州住了五年,哪个角落不熟,“我听说蜀中含元寺外有一糕点铺子,名为含元糕铺,前朝明皇曾下榻此地,吃了那处糕点,赞不绝口。”
总督夫人闻言顿时面露激动,“天哪,这名声传到京城来了吗?夫人可吃过?”
程亦安笑道,“有缘尝过一回。”
她前世每日均遣人去排队,去晚了还没了呢。
总督夫人忙道,“早知你喜欢,我这回进京,该带一些来的。”随后她又细数了好几处蜀中的好,说是山清水秀,百姓怡然,十分宜居。
“赶明夫人来蜀中瞧一瞧,必流连忘返。”
程亦安知她的意思,委婉道,“天府之国,名不虚传,可惜就是远了些,我们姑娘家的,不敢赶远路。”
总督夫人闻言心下一顿,原来如此啊。
她以为程家曾嫁女给两江总督,也会愿意舍一女给她家,孰知还是嫌远了。
城南侯夫人听着那边动静,已心领神会,便开始与程亦歆攀谈,
“世子夫人在贺州住了一年,可适应那边的气候?听闻有些湿热不是?”
程亦歆回道,“是热得很,不过四季分明,不像咱们京城,立秋不久就冷得要穿棉袄。”
侯夫人柔声笑道,“我是端州人,离贺州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
后院其乐融融,前院更热闹了。
前院今日由贺青云和贺侯亲自宴客。
比起贺青云芝兰玉树,贺侯则生得精干许多,为人也更老道。
从城南侯到四川总督,最后到姗姗来迟的陆栩生,他都应酬得游刃有余。
陆栩生进门,先奉上贺礼,与贺青云拱袖,
“大姐夫好。”
贺青云正欲与他见家礼,忽见身后父亲快步迎出来,
“国公爷来啦!”
说着长袖一揖,朝陆栩生行了平辈之礼。
贺青云愣了愣,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又与父亲同揖,甚至揖得更深。
陆栩生笑意深深,避开没受贺青云的礼,而是回了贺侯一揖,
“一家人,侯爷客气了。”
陆栩生嘴里说着一家人,可不能真把他当一家人。
贺侯是官场人精,人家陆栩生是程明昱的女婿,又不是他的女婿,若真把他当晚辈看,置前厅那一屋子武将于何地?
毕竟那里包括城南侯都算陆栩生的下属。
朝中除了左都督石国公,右都督秦国公,从官衔往下就是陆栩生了。
而前头两位国公,论功勋还比不上陆栩生。
今日前两位国公没来,陆栩生当做客座第一席。
贺侯是这般安排的,其余人都视为理所当然,唯独贺青云见惯了妹婿在程家伏低做小,还没习惯他的八面威风。
魏舒亭在贺府见到孟如川还很意外。
“孟贤弟怎么有空来赴宴?”
孟如川人虽憨直,却又不笨,察觉魏舒亭的防备,直言不讳道,“不瞒魏兄,今日是为乔二姑娘而来。”
得知并非父亲算计崔函,孟如川便释然了,他争也得堂堂正正争。
魏舒亭当然知道他是冲程亦乔来的,整个总督府均是不请自来呢,上回孟如川当众离席,他还以为孟如川放弃了程亦乔,没成想又卷土重来。
他有些牙疼,“她姓程,该称程二姑娘。”
孟如川抚了抚后脑勺,“怪我错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