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他爹娘在家里,左一个乔乔右一个乔乔,害他下意识便唤成乔二姑娘。
魏舒亭虽有些忌惮孟如川,却也不至于没风度跟他别苗头,甚至客气给他引荐同窗。
孟如川常年待在益州,对京城并不熟悉,很盼着能结识几位兄弟,回头可以一道骑马射猎打马球。
“多谢魏兄,魏兄好风度。”
在他看来,来程家求亲的男人,个个人品贵重,一点都不携私,果然好人家连招来的备选女婿都是好的。
终于有点明白,爹娘为什么非程家不可。
魏舒亭对着无比赤忱的少年哭笑不得。
午时正,顺利开宴。
陆栩生用过膳便要离开,他实在公务缠身脱不开,遣人去后院问程亦安,随不随他回府,程亦安说是要用了晚膳再回去,陆栩生便先告辞了。
这边总督夫人见程亦歆更为关照城南侯夫人,便知程家怕是要定那边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一时没想到好法子,不好再硬着头皮留下,临走时也没去打搅程亦歆,只与程亦安话别,
“我与国公夫人一见如故,望夫人不嫌弃,赶明来我府上吃个酒。”
程亦安言简意赅道,“等事妥,一定来。”
等事妥,那就是等程亦乔婚事定下来,在此之前不便走动。
一定来,可见她很给面子,也有意结识总督府。
总督夫人一面愁一面喜,心情复杂离去。
客人三三两两散去,最后只留下城南侯夫人。
程亦乔听说她在这,就避去了里间。
程亦歆见侯夫人没走,可见有话说,便招呼程亦安留下来陪坐。
侯夫人先客套两句,便说明来意,
“都说长姐如母,老祖宗身子贵重,我实在不敢去打搅,能否托世子夫人帮我问个话,我们家亭儿是诚心求娶二姑娘,不知贵府彩礼有何要求?”
程亦歆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这话让她怎么回?
贺家娶她是举一半家财,足足一百五十抬,差点把半个贺家都给了她。
既然是诚心求娶,就该直接拿出诚意,列个单子让媒人上门。
而不是在这边试探。
说高了,只道姑娘家拿乔,是卖女儿。
说低了,显得上杆子似的,也中了夫家圈套称了他们的意?
程亦歆觉得这位侯夫人不大厚道。
她便不软不硬地回,“侯夫人说笑了,什么彩礼不彩礼的,相看还没个定数,问彩礼为时过早了。”
侯夫人闻言顿觉失言,面色讪讪,“瞧我,见着乔姑娘便高兴坏了,一时忘了分寸。”
“时辰不早,世子夫人忙了一日想必累了,那我先告辞。”
程亦歆和程亦安送她到门口,待她身影消失不见,两姐妹相视一眼露出忧色。
既然老祖宗下令命程亦歆试探侯夫人,程亦歆便想了个主意,方才与程亦安合唱了一出戏,让程亦安招待总督夫人,委婉拒绝总督夫人,而她这边呢,便热情招待侯夫人,看看侯夫人什么底细。
果不其然,这侯夫人“没叫人失望”,定是见程亦安拒绝了总督府,而程亦歆这边也很拿自己当个人物,只当这事十拿九稳,程亦乔非她儿子不可了,便来程亦歆这里套话。
城南侯府再有家底,也远不及程家,侯夫人听闻这位二小姐骄纵奢靡,生怕程家狮子大开口,故意来试探。
结果反而被程家姐妹试出深浅。
姐妹俩暗暗摇头,折回暖阁内。
那程亦乔已气冲冲奔出来。
“亏那魏舒亭说自己母亲性子软,胆小,连话都不敢大声,她确实腔调儿柔软,可那话却呕得人死。”
程亦歆见程亦乔已看穿,也不藏着掖着,
“好妹妹,不是姐姐要打岔,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原先那婆婆就是这般人物,人前脾性别提多好,没有不夸的,可她就是这样偶尔哭一声委屈巴巴一句,我公爹心就软了,指东不敢往西,这样的人
才不好对付呢。”
这时,程亦歆身侧一管事嬷嬷也道,
“方才老奴瞧见魏公子亲自搀着母亲送来垂花门,是千叮万嘱,连一点小事都要交待,可见在魏公子眼里,他这位母亲是顶顶柔弱善良不能自理的,咱们二小姐又是热性子,遇着这样的婆母,恐吃暗亏。”
程亦乔本来都已经认定了魏舒亭,今日忽然来了这么一遭,顿觉扫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
忍不住哭红了眼。
“不嫁了,不嫁了,等爹爹百年,我去做姑子!”
程亦歆见她又任性,气道,“今个儿初八,不许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程亦安连忙坐过来,将她搂入怀里,
“二姐,好事多磨,越磨越能看出真章,孰知最后遇到的不是最好的呢?”
程亦安这话很能安抚人心。
程亦乔抹了泪,
“你说的有道理,没必要因为外人坏了心情,对了,翠姐儿呢,一整日忙着没见她,可别磕着碰着了。”
程亦歆左拉一个,右搂一个,往后院去,“在后院次间玩呢,我没功夫照料她,便让姐儿画画去了,这会儿想必已画好。”
后院正屋烧了地龙,热乎得很,已立春,没有年前那般冷了。
程亦安进屋觉得热,退去围脖交给如兰收着,自个儿便往外甥女的桌案前来。
程亦乔帮翠姐儿画她没画完的部分。
程亦安见翠姐儿沾了一手颜泥,帮着乳娘给她洗手,一面洗一面逗,
“我们的小手谁最白,翠儿最白...”
翠姐儿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程亦歆吩咐管事几句话,进来东次间,程亦安正弯下腰给翠姐儿擦手,侧面脖颈处现出一块暗红的印子。
程亦歆是过来人,一眼就明白端地。
程亦乔打算帮着翠姐儿将画挂起来晾干,路过程亦安身侧,眼尖便看到了,“咦,安安,你这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程亦安身子一顿,俏脸一下涨得通红。
完了,忘了混账干的混账事了。
她慢腾腾坐起来,抚了抚那印子,将衣领往上牵了牵,
“我也不知是什么虫子,不是什么大事。”
程亦乔发觉自己说完,屋子里的仆妇丫鬟各有异色,慢慢回过味来,嘿笑一声,
“哦,印子这么显眼,定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大虫子。”
程亦安晓得她已看穿,恼了,扭眼瞪着她,
“保佑你也遇见个大虫子。”
翠儿憨憨问,“姨妈,什么大虫子呀,冬日有大虫子吗?不是夏日才有么?”
程亦歆见二人越说越不像样,示意嬷嬷们把孩子领去净室更衣,程亦乔跟了过去。
程亦歆来到程亦安对面落座,剜了她一眼,
“也不注意一些。”
程亦安慵懒地往炕床一靠,疲惫道,
“他要南下,便有些不知节制...往后我会注意。”
程亦安以为姐姐是责怪她不知轻重,便解释了一句。
程亦歆却怔住了。
她不止一次想过,旁人家夫妻在那事上是怎样的。
只是性子素来稳重内敛,不好将这种事宣之于口。
可现在嫡亲妹妹就在眼前,程亦歆心里蠢蠢欲动。
第50章 女儿代娘亲谢过爹爹……
“你跟我来。”
待会孩子要在东次间玩耍, 程亦歆示意程亦安跟她去西次间。
程亦安瞌睡顿时醒了,长姐这是要教训她啊。
讪讪随她进了西次间。
程亦歆将丫鬟使出去,一转身便看到程亦安巴巴望着她, 像个犯错的孩子。
程亦歆顿时哑然失笑, 指了指对面的圈椅, 轻声道,
“你坐,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程亦安摸不准她意图, 挪着臀坐了一角,想起程家姐妹们私下最怕遇到程亦歆, 因为她跟爹爹一样严格。
程亦歆静静看了程亦安一会, 往她这一侧倾了倾,
“安安,你别多虑,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们夫妻...”其实这种事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咬了咬牙,嗓音又放低了些, 尴尬问, “你们那事频繁吗?”
程亦安一愣, 原来是扯闲呀,早说嘛。
她于是挪着身坐的离她近了些,“算是吧...”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家那位什么事都能依我,就这事得依他。”
程亦歆呆住,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咽了咽嗓,“有多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