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皇帝竟然还能这样享受二十八年?
他的心也裂开了。
唐贞观年间,李世民也很好奇明朝这个王朝,总觉着这个朝代很是奇怪,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运转的,这么看,以明朝的官僚构造,好似不需要皇帝也成?
但是……他好像嗅到了危机似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皇帝只是个吉祥物、多宝阁上的摆件,那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再往下深思下去,就令人胆寒了。
后世……难不成也是这样?
李世民当然也从纪念馆中窥中了后世朝廷……或许不能称为朝廷了,先前他还会为林娘子从来不说朝廷这个词而奇怪,如今却明白了:她们或许像明朝似的,把皇帝供起来,所以对朝廷的称呼也变了,主宰这个天下的人,成了一个名为“大会”的东西。
这大会……或许与他的三省六部一般?
对于后世的朝政制度,谜团似乎又更多了。
而且,正因这一点,李世民对仙迹出现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欣喜变得有些复杂了——它究竟是为何而来?是为了兴我大唐,还是为了……亡我大唐!
所有古人的喜怒哀乐与惴惴不安都无法影响到现代这个既定的时空,林菱下播了以后还在车上小睡了一觉,等上了韶山高铁,到长沙又打车到黄花国际机场,都又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但是她买的飞机票预留时间很充裕,是晚上的飞机,所以到了机场还得等好长一段时间呢。
换好登机牌,林菱安检完进了候机厅,两个爷爷都在候车厅找了位置休息,林菱则走到能看到停机坪的落地窗前面开播。
【哈喽,我们到机场啦。】
各朝的人便都暂且放下心中的各思所想,好奇地观望起来。
他们跟着林菱已经见过不少地方的火车站了,对后世各类“车站”也算有了些了解——后人建造驿站,无他,就一个字:“大”,两个字“很大”,但如今到了这机场,又被震了一遍,飞机场更大!里面不仅商铺林立、人流穿行不息,还装潢得格外高大透亮:几乎四处都是那透明的玻璃窗!
林菱走得快,他们还没认真看呢,就两眼发直了——原来这就是飞机!
极为宽敞平坦的地面,有好几条被草地分割出来的道路,而就在林菱的镜头下,就停着一辆硕大无比、白身红尾的大铁鸟!
林菱虽没有介绍,但他们竟都明白了这个像大鸟的东西定然便是林菱口中的飞机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这时候,轰鸣声忽然透过玻璃窗清晰地传到了各个时空。
他们这一次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也忽然就理解了李白的浪漫。
那是一辆尾翼蓝色带白色圆标的飞机,只见它在那跑道上助跑了一段时间后,竟像是空中有什么力量似的,机头直接从垂直拔起,猛地便冲向了云霄!
【啊……不愧是山东航空,这一手旱地拔葱好熟练啊,为车上肠胃不好的旅客心疼一秒。】
第68章 看飞机
◎二更◎
“旱地拔葱?”
林菱这话叫各朝的古人们摸不着头脑,但等他们看到下一辆飞机十分温柔的起飞过程之后,忽然就有点明白了。
“刚刚那蓝尾巴的铁鸟确实跑得更快,也没在地上跑那么远,就好似碍于情面不得不敷衍地稍稍跑一跑,然后趁人不备,“嘟”一声就飞天上去了。”
汉武帝时空,刘彻特意抱霍去病来看飞机,虽然孩子还小,但他却看得分外仔细,一双乌黑的眼瞪得溜圆,短胖短胖的手脚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冠军侯喜欢飞机呢!日后朕让你母亲、姨母给你缝个大飞机怎么样?咱们就缝那蓝尾巴的,它飞得最快!”
刘彻也喜欢飞机啊,他透过这一扇小窗望向两千年后的世界,双眼也不免闪闪发亮,他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虽肩负天下,成了喜怒哀乐不得形于色的帝王,但却无法时时刻刻都伪装得成熟稳重,他将小奶娃霍去病驮在肩头,张开双臂在大殿中蹦跑,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令大汉如此直冲云霄,腾飞于天。
“总有一日,我们会令匈奴远遁、四海宾服,从此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小奶娃霍去病两只短胖小手紧紧抱住了刘彻的发冠,他自然听不懂刘彻在说什么,他连抬头都还不大稳,东摇西晃却一点也不怕,还兴奋地跟着“嗷”了一声,把刘彻逗得哈哈大笑。
“去病啊,好好长大……”
“这一回,朕一定从老天手里,将你抢回来!”
【我山航坐得少,但我朋友坐过,说是大雪天其他航班都取消了,就他顶着大雪硬飞,而且准点起飞还能提前五十分钟到。她为什么记那么清楚呢,就因为提前到,她猝不及防抓到她男朋友在家里跟别人乱搞,也算是大好事,把人痛殴了一顿,立刻分手。
毕竟如果不是山航提前到达,她不知道要被瞒多久,现在交了新的男朋友,比原来那个可好多了,还帅,长得还高,你们不知道,要在福建找个一米八以上的有多难。】
林菱实在无聊,坐在落地窗边,镜头对着停机坪,杂七杂八拉家常似的跟网友聊天。
“男朋友?什么叫男朋友?”
唐以后的各朝古人都不大理解,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哪能自己随意定夺?而且还能换?怎么在后世,男人倒成了菜市场里的瓜似的,被女子挑挑拣拣……
秦汉时期倒不大奇怪,嬴政就很淡定。
秦朝的世家贵女自然不能随意许嫁,也讲究男女大防,但庶民百姓却大多都是自己找男人的,否则《诗经·郑风》里怎么会有如此多歌颂爱情的诗歌呢?
为了恢复人口,《秦律》还规定成年的男女可以在草长莺飞的仲春时节寻觅心爱的人,在这时节不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双方两厢情愿就可以成家。
因此上巳节之时,一群男女可以结伴游春、相互示爱,看上了哪个男人,就可以:“赠之以勺药”,在古时候,玫瑰并不象征着爱情,代表着男女情意绵绵的是他们手中盛放的灼灼芍药。
手捧芍药,大秦的少男少女们在溱、洧之滨嬉笑玩闹,偶然的惊鸿一瞥,留心的转身回眸,都显得充满着欲说还休的美好,但……如果多人看中了同一个美男子呢?
打一架也无妨,谁赢了归谁好了!
秦汉的女子也因此大多自由奔放、大胆张扬。
故而,嬴政对林菱口中朋友痛殴男人的行为,也没什么反应,甚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全秦的女子……不都这样吗?
看飞机看久了,还是有点无聊的,林菱又举着直播手机带网友们去买机器人榨的鲜榨橙汁。候机厅装了个鲜榨橙汁的自助售卖机,售卖机是透明的,二十块钱一杯,扫码以后,就能亲眼看到一颗颗橙子顺着轨道滚落到机械臂面前。
那个机械臂右边是爪钩,抓住橙子,另一只是弯弯的刀,一手勾住橙子的底部,另一手刀悬在合适的角度,一阵旋转,很快就给橙子去了皮,削完的橙子滚到底下压成汁,再削下一个。
【好好玩,每个橙子大小不一,它削橙子居然也不会削到肉。】
一杯鲜榨橙汁,大概用了四个橙子,不加一点水,挺多料的。
榨好了,便会打开底下的门,自动将杯子推出来。
各朝古人在这一刻,突然切身地明白了,林菱总挂在口中的“科学”会为他们带来什么——
什么叫科技?是大到那停机坪上能够翱翔天际、一日万里的飞机,也是这样一杯自动榨取的橙汁啊。是无论多么令人惊叹震撼的事发生了,都不过化作一句:“好好玩”,没有特别惊讶,也没有其他情绪,如此稀松平常。
“科学……”
汉武帝时空,刘彻驮着霍去病扒拉着自己投放仙迹的屏风,林菱扫码买橙汁的时候,他看到那机械臂突然运转起来,吓得都往后蹦了一下,差点没把自家冠军侯甩下来。
这难不成便是隔空取物?但后来他慢慢看出来了,这东西与后世所有的东西都一样,它们不是鬼神驱使的,背后都自有自的道理——全都是人力所为。
人力也能达到这样神通的境地吗?
若真是如此,他决定不再推崇什么“独尊儒术了”,他想“独尊科术”!
可是他知道什么是儒学,却弄不明白什么才是科学?最令人头疼的是,大汉也没有人能知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学说。
林菱一连买了三杯,拿过去给两个爷爷都尝尝。
【不看飞机了吧,窗户旁边晒得慌。】
【让我爷爷和你们聊几句呗。】
林菱想摆烂了,她无聊得坐在联排的座椅上抓大鹅,冲林爷爷嘻嘻一笑,又把手机扔给了爷爷。
明洪武年间,朱元璋等得就是这一刻!
林菱直播不靠谱,向来随心所欲,有什么说了一句又说起别的来,但林老夫子只要直播都是事无巨细、知无不答!
他立刻把之前就编辑好的问题发了出去:
“敢问林老夫子,这燕王究竟是如何造反成功的?难不成真是天命在他?”
这时朱元璋隐忧:难不成老四真是天命之子?
【棣子,开门,是爹地:主播,朱棣的靖难之役到底是怎么成功的?感觉是不是运气成分比较多?】
林爷爷吸着橙汁,连忙摆手:
【千万别这样认为,这样可就大大地低估了朱棣这个人。他在战争战术上的卓越意识,是被咱们管理员高度评价的,当年管理员去逛明十三陵,看到大明成祖文皇帝的陵石碑,就说:“这个成祖永乐皇帝朱棣,敢在北京建都城,还敢把自己的陵墓放在这里,不怕蒙古人的铁骑,是个有胆识的人,其雄武之略不减其父。”认为朱棣的军事思想,甚至比朱元璋更厉害。】
明洪武年间,朱元璋本来紧张地想听老四造反的细节,结果却听见一句儿子比老子更行的论断,一张脸直接拉成驴脸。
咋,他还敢骑到他这个当爹的头上来?
明永乐年间,永乐帝也有些紧张不安,焦躁的他在大殿上转来转去,直把跟着伺候的内侍都转得头晕,但他丝毫没有察觉,一心想的都是:他所做的一切如今都将要袒露在另一个时空的老爹面前了,爹会怎么看待他?
会杀了那个时空的自己吗?
会怪他吗?
会……恨他吗?
第69章 燕王朱棣
◎被大侄子削藩是死路一条,焉知造反不是死路一条?◎
【其实我们现在都觉得朱允炆很废,当然,他的确是个资质平庸、眼光短浅的皇帝,但如果我们将自己放在朱允炆的位置上,或许也能理解他对燕王乃至所有皇叔的傲慢与轻视。
因为明朝的藩王既不同于汉晋,又不同于唐宋,汉晋的藩王宗室裂土封国,藩国里的土地和人口的几乎完全归宗室所有;唐宋的宗室则可以出仕做官、统兵打仗。
而明朝的藩王,他们的权利被朱元璋限制得非常厉害,没有治理地方的权利、不得擅自调动朝廷兵马、不得擅自离开封地,不得结交地方官员,朱元璋还替朱允炆把儿子们的俸禄、护卫都削减了,这样还能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呀?
所以朱允炆登基后坐拥天下,虽忌惮叔叔们掌兵想把叔叔们尽快解决掉,却并没有真的认识到这件事会为他带来什么坏影响。
因为在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面前,难道不是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吗?事实证明,他之前削其他叔叔也都是轻而易举的:年号都还没改,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周王橚就被废为庶人,贬到云南当野人;建文元年夏四月,湘王柏举家自焚死。齐王榑、代王桂有罪,废为庶人;六月岷王楩有罪,废为庶人,徙漳州。”十个月内连削五王,且没遇到任何阻碍,这样的成果极大地鼓舞了建文帝。】
先前仙迹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削藩的顺序,这回朱橚吓得脸都白了:“怎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
惊吓完连忙扑过去抱住老爹大腿:“爹啊,你可得长命百岁啊,儿子的命全托在您身上了!呜呜呜儿子不想去云南当野人啊。”
随后其他儿子也有样学样,纷纷扒在朱元璋身上嚎哭。
朱元璋一瞬间浑身挂满了儿子,差点被带倒在地,但还是顽强地站住了,哪怕先前早已知道这件事,但第二次再听自己五个儿子被削的结局,仍旧是眉头狂跳,怒火中烧,他像个护短的老母鸡,双臂一张搂住直往他身上蹭鼻涕的崽子们,破口大骂道:
“好一个没人伦的蠢货!就算不放心叔叔,削藩不得循序渐进?咱这个当爷爷的,只怕都还没入土为安,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唯有朱樉与朱棡心里越发古怪不安——怎么仙迹都不提他们俩?
随后,再细细品味了一番林老夫子的话,朱樉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削减俸禄?什么!爹还把他们的钱给扣了?这下最喜欢敛财、收买金银朱樉炸锅了,但朱元璋身上已经没有空位可以扑过去了,只得委屈地向朱元璋控诉:“爹!那鳖孙是您亲生的孙,咱们兄弟几个就是您搁大街上捡来的?为了侄子,您就要饿死儿子?您看看,你对他那么好,他又是怎么对您儿子的?”
朱元璋此时正在把儿子们一个个从身上撕下来,听见朱樉的话,轻咳一声,一边把儿子依次交给内侍拎走,一边假装镇定道:“胡说什么呢胡说,咱搁大街上也就捡过沐英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