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不得要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个章程,特意来请教陛下。”
说着,阿沅便将寿康宫老太妃的事给说了。
水琮今年确实没有避暑的打算,玄清行宫虽然也能处理政事,但到底不如皇宫内来的方便,战事复杂,几乎每隔两日就有八百里加急信件传来,若去了玄清行宫便很容易耽误事。
毕竟许多官员在行宫周围并没有庄子,不用开大朝会,很多事都是开小会解决,着实浪费时间。
之前他只想着宫内处理政务方便,倒是忘记考虑用冰的问题了。
“……臣妾想着,若当真不去行宫避暑了,咱们便趁着现在天还不算太热,将行宫的冰运到京城的冰窖来先养着,省的到时候不够用了,再去行宫运冰,到时候天气炎热损耗更大。”
水琮立即点了头:“也好,此事当尽快解决。”
他可不想自己留在宫里过个夏天,反倒逼得老太妃死了几个。
“臣妾立即叫全禄去一趟内务府。”
说着便打算起身,结果刚一动弹就被水琮给拉了回来:“叫长安去一趟便可,你继续给朕按头。”
他确实累得头疼,而按头也确实有所缓解。
最重要的是,靠在阿沅身边,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就会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水琮很喜欢,所以不愿叫她这般骤然离去。
一直做隐形人的长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立即冒了出来,勤勤恳恳地去内务府传话去了。
有了长安这个御前大总管传话,内务府干起活儿来就更快了。
阿沅见他将事情给办了,便又重新开始为他按头。
水琮被按的昏昏欲睡,恨不得晚膳都不用了,就这样枕着珍贵妃软软的大腿,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享受着她的按摩服务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政务并不会让他继续安逸下去。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奏到了。
长安不在,是有福进来禀告的。
“你先在里面等着,朕去去就来。”水琮听到有福的禀报,立即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丝毫不见刚才那疲累困倦的模样,显然刚刚那短暂的小憩,已经让他精神恢复了许多。
他先看了奏报,才立即宣召了几位大臣来议事。
阿沅在后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水琮回来,干脆随意拿了本书,坐在靠门的小榻上,歪着身子仿佛在认真看书,可实际上几位大人一到,便竖起耳朵听前面的讨论声。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
“……真真国国君重病缠身,已经命不久矣。”
“长公主夺权……太子失踪……”
“顺王殿下……京城勾结……一队匪徒已然逃窜到了凉县……”
阿沅手里还拿着书,目光落在书页上,思绪却已经跟着耳畔的声音飘了很远。
顺王率军攻打真真国,三日内连下两城,最近几乎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可皇帝瞧着却并不很着急,可见顺王此番进攻是很顺当的,再加上军备粮草补给及时。
至于那个凉县,乃是一座军城。
早年是军屯,后来随着家属流民人口越聚集越多,便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县城,取名为凉县。
凉县不仅是一座县城,还具备着军屯的作用,城墙外面是一望无垠的农田,里面种植出来的粮食便是军队补给,此次攻打真真国,凉县多年的囤粮便是极其重要的军备物资。
为防止有人弄虚作假,虚报产量,水琮甚至还派了心腹前往凉州粮仓检查。
如今南安郡王的庶子邹文林便坐镇于凉县。
这一队匪徒逃窜凉县,邹文林却未能及时抓捕,可见这一队绝非普通匪徒,很有可能是真真国内部的精锐,而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凉县粮仓。
不过……真真国内部瞧着也很乱。
太子失踪,长公主夺权,真真国国君还重病缠身,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如此看来,也怨不得顺王能如此攻入真真国,拿下数城。
阿沅暗暗吐出一口气,手指攥了攥,心跳的有些厉害,这还是她头一回真正的面对政事,这寥寥数语,当真叫人听得心潮澎湃的厉害。
果然她还是眼界不够。
她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能再将视线放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了。
“真真国自二十多年前皇室中人死伤大半后,便元气大伤……长公主怕重蹈当年覆辙……鲜卑边境异动频频,真真国腹背受敌。”
“……大单于偏心幼子,长子心中不满……”
“内乱之相已现,不若以真真国为棋盘……”
老大人们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阿沅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不敢冒头,只敢悄悄撩开珠帘看了一眼,才发现水琮跟几个老大人头碰头地研究着桌案上得舆图,一个个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前面气氛紧张,阿沅也跟着屏住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突然一片寂静,连剩下的声音都消失了。
阿沅又撩开帘子偷看了一眼,才发现早已空无一人,水琮已经带着老大人们去了乾清门,那边左右偏殿皆是军机处的办事场所,比这里更方便谈论事务。
阿沅:“……”
皇帝都不在了,她还留着做什么?
第85章 红楼85
她准备离开,却被有福拦住了。
“娘娘,陛下都好些日子没能睡个好觉了,您就疼疼陛下吧。”有福笑的谄媚。
虽这般说着示弱的话,但阿沅知晓,这是水琮不叫她回永寿宫,打算今晚上叫她留宿在乾清宫,不过看那八百里加急的架势……今晚上还回的来么?
她还打算和皇帝聊一聊‘变了个人’的柳贵人呢!
因为涉及到后宫阴私,阿沅本想留在帐子里两个人悄悄谈,结果现在……这事儿闹的。
行吧。
阿沅扶着金姑姑的胳膊回了寝殿。
等坐定后,金姑姑又忙着叫人回去取寝衣与明日晨起要换的衣裳,自家娘娘显然是要在乾清宫留宿的,可不是那些侍寝完还要被送回去的小主们。
水琮回来的很晚,阿沅作息时间一向稳定。
所以当他回来时她已经靠在榻上昏昏欲睡了,金姑姑手里拿着薄毯,正小心翼翼地想要给自家主子盖上,结果就看见大步走进来的皇帝。
“陛下。”金姑姑立即给水琮行了个礼。
“起吧,你家主子睡了?”水琮走到小榻旁边,先伸手摸了摸那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些凉,显然已经在这边坐了许久了,不由蹙起眉:“虽说天气见暖,夜里也是寒凉,该早些叫她上床上休息才是。”
“陛下恕罪。”金姑姑又跪下了。
没服侍好主子,她确实该请罪。
阿沅又不是死人,水琮进来的死动静那么大,说话声音又没收敛,她本就半梦半醒的状态,刚才没睁眼完全是在压抑睡意,这会儿听见水琮都开始训斥人了,赶忙睁开了眼。
“陛下回来了?”声音里还有带着睡意的沙哑。
“嗯。”
水琮拿过金姑姑手上的毯子,张开后一把将她包在了其中,然后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起来,径直进了帐子里,将她放在了龙床上。
阿沅:“……”
突然间男友力这么强的么?
水琮见她懵懵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朕去沐浴,爱妃困了便先睡吧。”
阿沅小憩了片刻,这会儿困劲儿已经过了,再加上心里存了事,便裹着毯子坐在床沿静静地等着,水琮去的快回来的也很快,身上还带着水汽,往旁边一坐,就感觉有一股热浪袭来。
水琮累了一天,这会儿也没精力再做什么运动,便知抱着阿沅躺在龙床上,埋首在她的肩窝,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香味,水琮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阿沅翻了个身,面对着水琮,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心:“陛下最近很累吧。”
“边关事紧,战事胶着,累才是常态。”
他是皇帝,虽不会上战场,但日日夜夜的担忧,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倒是你,最近瞧着也消瘦了不少。”水琮捋着阿沅蓬松柔软的头发,这么多年来,他依旧迷恋这个手感:“可是有人不老实?”
水琮口中的这个‘有人’特指东六宫。
坤宁宫自年初起便一直不冒头,就连请安都给免了,理由都是现成的,皇后病了。
“倒也不是不老实,只是臣妾得知了一件事,如今也正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阿沅蹙起眉,似乎很有些为难。
水琮‘嗯?’了一声,翻身将她揽进怀中叹了口气。
阿沅也不卖关子,直接往上窜了窜,贴到水琮耳畔小声告知武常在说的那件事,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水琮骤然睁开眼睛:“此话当真?”
“臣妾还未求证,但武常在一口咬定那人绝非柳贵人,只是柳贵人在后宫之中向来不冒尖儿,如今臣妾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的面容是何种模样……”
想不起来柳贵人的长相,自然也就分辨不出柳贵人是真是假了。
既然敢做出李代桃僵之事,就证明二人长相十分相似。
水琮则是没说话,他其实也想不起来柳贵人的长相了,后宫妃嫔众多,但他召幸的却不多,尤其勋贵出身的几个贵人,他更是不喜她们侍寝,柳贵人性情木讷……
水琮僵着一张脸。
哪怕再累也睡不着了,他坐起身来,询问阿沅:“彤史皇后也送去永寿宫了么?”
阿沅迟疑地点点头。
彤史确实送去了永寿宫,只是她从来没翻开来看过。
她对水琮一个月睡几次后妃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再加上后宫不可能有人怀孕,她连查彤史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彤史现在还扔在永寿宫正殿东暖阁的柜子里睡觉呢。
水琮吸了口气:“派人去取来。”
很快,彤史被从永寿宫请到了乾清宫。
一般彤史会保存一年左右,主要作用用来查询侍寝日期,推算怀孕时间以及皇子的预产期,其它便没什么用,就连皇帝的起居注都用不上彤史这东西。
所以这会儿被请过来的彤史只有薄薄的两本。
帝妃二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头靠头的翻彤史,这在各个朝代的后宫里都是很炸裂的存在,只不过这两本彤史也着实薄了点,毕竟水琮后宫三十多个妃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