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飞速翻完,并没有柳贵人的侍寝记录。
可见这柳贵人很不得宠,至少这一年半以来没被召寝过。
倒是阿沅发现水琮招寝的对象很随意,除了她这个固定客户外,竟没有一个特别受宠的妃嫔,若非她知晓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筹谋而来,说不定还真会以为自己是水琮真爱了。
“之前的呢?”
“如今都在敬事房中封档。”阿沅不由蹙了蹙眉,开了封档取彤史的话,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但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可要现在就取来?”
水琮摇摇头:“不用。”
封档的彤史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不然得话什么流言蜚语都有可能传出来。
一年半都没被召请过,他能记得住她的脸才叫奇怪呢。
随手将彤史扔到旁边。
“明日叫武常在去永寿宫,朕亲自审问她。”
无论柳贵人是否换了个人,水琮都不欲将此事闹大,若是换了,那便是后宫丑闻,若是没换,那便是武常在造谣……水琮烦躁地挠头:“这后宫当真无一日安宁。”
阿沅叹息。
后宫女子荣辱皆系于一人之身,不争便是死。
翻完了彤史,心里存了事,按理说晚上该睡不着的,可不知为何,水琮躺下后不久就弥漫了困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又是一夜好眠,第二天水琮跟吸饱了精气的妖精似得,整个人容光焕发。
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换上龙袍便精神抖擞地上朝去了。
而昨天熬到天黑才回去的老大人们则顶着眼下青黑站在朝堂上面,看着上面精神抖擞的帝王,心底不由感叹一句,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精力就是好。
阿沅醒来后便回了永寿宫,算着时间,快到下朝的时候便派人去永和宫将武常在给请了过来。
武常在起初还有些茫然,等在永寿宫中看见穿着龙袍的皇帝时,便知道是昨天自己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当即便双膝一软跪下了。
她本就不受宠,不过是运气好才得了二公主。
“将柳贵人之事再详细说一遍吧。”
武常在不敢隐瞒,比昨天还要详细的将如何发现柳贵人换了个人的事给叙述了一遍:“……当时婢妾便看见柳贵人的眼神不对,便装傻糊弄过去了,婢妾性子不好,跟宫里其他人总是闹矛盾,许也是因此,柳贵人才没能怀疑婢妾,只是柳贵人不知晓的是,婢妾自从生了二公主后便一直不得宠,内务府逢高踩低送来的东西都缺斤少两的,要么就是陈年的旧东西,柳贵人出身国公府,身份尊贵,指缝里漏点儿都够婢妾吃个肚儿圆的,这才偷偷巴结上了。”
说着,她还讨好地笑了两声:“婢妾这脾气贵妃娘娘该是知晓的,刚有孕那会儿,婢妾就曾想巴结过娘娘,奈何娘娘不喜这些事,没能巴结上。”
阿沅:“……”
这还是头一个将后宫妃嫔勾连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呢。
“婢妾与柳贵人来往并不密切,只偶尔因为二公主交谈几句。”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又说错了话,武常在赶忙找补两句:“但婢妾就是能认出两个柳贵人的不同来。”
水琮一直没说话,只闭上眼睛沉思着。
武常在看看皇帝又看看贵妃,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只安安静静地跪着,她心思浅薄,想的没那么深远,只将此事当做后宫阴私看来。
可实际上,此事的严重程度堪比谋反。
防卫周密的后宫竟被人偷偷将妃嫔给换了,这古往今来那么多后宫,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可见后宫守备松散,今日只换了妃嫔,若明日进来几个刺客呢?
这宫里的主子们,该如何保障己身的安全。
而且悄无声息换了妃嫔。
水琮不得不怀疑这柳贵人是想要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想到这里,他的怒气就无法遮掩,立即喊来长安,叫人悄无声息地围了景仁宫。
其它的暂且不管,只先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柳贵人先给缉拿了。
景仁宫的柳贵人刚得知昨天夜里珍贵妃是在乾清宫过的夜,正在房间里摔东西发火呢,就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踹了开来。
她还未来得及斥责,便已经被人捂住嘴巴给带了下去。
而她宫里伺候的这些宫女太监们,也全都一起被带走了。
不仅如此,人全都带走后,乾清宫大姑姑便带着人前来搜宫,最后竟从帐子后的一个木柜子里找到了已经气若游丝的柳雪。
她已经被关了许久,整个人看起来骨瘦如柴,原来她早已病入膏肓了。
第86章 红楼86
‘柳贵人’被捂着嘴悄无声息地带走,柳雪也被两个嬷嬷架着离去。
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迅速,东配殿的大门重新关上,门外更是站了好几个小太监守着,又等了许久,其它紧闭的宫门才缓缓打开,一个个打探消息的小宫人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脑袋。
她们都是被自家主子派出来打探消息的。
只是看着东偏殿那肃杀的气氛,那腿就怎么都跨不出门槛,尤其隔壁的门也开了,最终大家伙儿也只是相视尴尬一笑,然后又默默缩回了脑袋。
至于打探消息?
自家主子也不是多得宠的主子,她们的小命虽然不值钱但也很重要,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柳贵人’死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从景仁宫东偏殿被带出来后,‘柳贵人’就被带去了慎刑司,紫弍嬷嬷接到紫衣嬷嬷的通风报信后,便早早的派人喊来了太医。
‘柳贵人’被放平躺在了一张薄薄的模板上,双臂和双腿皆被铁环扣住,整个人呈‘大’字型被固定着,嘴里还塞着一团酸臭酸臭的布团子,惹的‘柳贵人’一阵一阵的干呕。
紫弍嬷嬷看着她因为干呕而眼角含泪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心软。
“汪太医,麻烦你了。”
她对着旁边拎着药箱的年轻太医微微颔首。
汪太医连连点头,心中却暗暗叫苦,他去年才考入太医院,一直以来都是坐冷板凳的,主要负责给一些不受宠的小答应们请平安脉,素来牵扯不到这些后宫阴私里去。
可谁曾想,就在这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只因是他当值,便被喊来了慎刑司。
眼前这个女子满头珠翠,衣衫华丽,显然并非普通妃嫔,如今却被捆在了慎刑司,他还要给她把脉……莫名被牵涉到一桩后宫阴私的小汪太医冷着一张脸,背脊已经湿透了。
汪太医蹲下,手指落在‘柳贵人’的手腕上。
‘柳贵人’突然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心中骇然,立即疯狂挣扎了起来。
“压住她。”
随着紫弍嬷嬷一声冷酷的命令,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瞬间扑到了‘柳贵人’身上,将她压得动都动不了,尤其一个老嬷嬷的手肘还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小腹上。
‘柳贵人’哀鸣一声,眼角瞬间渗出眼泪来。
汪太医虽然年轻,但能考进太医院那是肯定有真才实学的,手指一搭脉,不稍片刻便立即收回了手。
“如何?”紫弍嬷嬷询问。
汪太医心如擂鼓,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这位小主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身孕了。”
虽不知后宫小主们的侍寝情况,但就看这位小主能被押来慎刑司,就可见这位不是个受宠的,如今这位不受宠的小主竟然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嘶……
小汪太医看着面无异色,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措辞写遗书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病症?”紫弍嬷嬷面无异色,语气依旧平和淡然。
汪太医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来,却还是摇头:“小主身子康健,并无其他病症。”
“既如此,汪太医便先请去隔壁安坐,关于慎刑司中事,还请汪太医莫要与他人言。”紫弍嬷嬷对着身后的门伸出手,做出个邀请的姿态来。
汪太医忙不迭地拎着药箱就跑了。
瓜虽然好吃,但也得有命吃,可怜他小汪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结果宠妃没能攀上,还被带来慎刑司做这些脏活儿,若是他这一次有命活着出去,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研究医术吧。
宠妃?他不cue~
汪太医走后,紫弍嬷嬷重新回到‘柳贵人’身边,她摊开手里的针包,声音阴森:“小主莫要乱动,奴婢的医术不大好,如今要为小主落掉腹中孽种,若您挣扎的过了,一不小心扎错了穴位,可就不好了。”
说着从针包中抽出一根超粗的针。
‘柳贵人’的目光瞬间凝在了那根针上。
她瞪大了双眼,疯狂地摇头,想要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可双手被捆着,怎么都没办法阻挡紫弍嬷嬷的动作。
只见那个老嬷嬷抓住那根针,对着她的腹部高高地举起手,然后猛然下落。
“唔——”
又一声哀鸣,泪珠儿不住地落下。
“啧,扎歪了。”
紫弍嬷嬷满是遗憾的声音响起,只见那本该扎在小腹上得针扎在了大腿上,红色已然将裙摆染红:“年纪大了,准头不好了,蕊儿,去跟汪太医要一瓶止血药来,可别叫人死了。”
“是,嬷嬷。”蕊儿粗声粗气地应道。
‘柳贵人’疼得小脸煞白,眼中满是恐惧,她不明白,自己暴露了难道不该提审她么?可自从她进了慎刑司,眼前的嬷嬷竟连一个问题都没问她,只是单纯的折磨她,难道对她口中的情报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么?
还是说,这些人压根没发现不对劲,只是单纯发现她没侍寝就怀了身孕,以为她秽乱后宫,只是想单纯落掉她腹中的孩子,要了她的性命。
‘柳贵人’心中不由有了希望。
她死不足惜,只要其他人手没有被发现就好。
紫弍嬷嬷见她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有些嫌弃的拿起旁边的脏帕子为她擦了擦,到底叹了口气,‘好心好意’劝慰一句:“柳贵人,为了腹中孩子还是赶紧交代吧,不然得话,下一次这一针可就不会扎歪了。”
“慎刑司中折磨人的刑拘共有三十六种,如今只是小试牛刀,连正经刑罚都算不上,若贵人依旧冥顽不灵,想来很快奴婢就能大展身手了。”
“您与柳贵人容颜如此相似,想来同样出身理国公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柳家上下老小百余口人着想。”
‘柳贵人’闭上眼睛,俨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紫弍嬷嬷叹了口气,挥挥手。
既然这般,那便将三十六种刑罚全都尝试个便吧。
“为汪太医上茶水与点心,请他今日便留在慎刑司中,看护柳贵人的身子。”
千万莫叫她死了。
“是。”蕊儿又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
只躺着的‘柳贵人’露出惊恐的神色来,这什么人间恶魔,死都不让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