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
他也不会骑马,年幼家贫,能读书考科举还是因为年少展露聪慧,又勤勉好学,方才得了祖父首肯,叫全家五房叔伯日夜做工种地供他读书的缘故,后来考上了秀才,才得了全族供养,才有了如今的官身。
不过,他不会骑马,但他可以培养他的儿子孙子啊!
尤其是他的孙子,才八岁,正是该好好学习的时候,还有族里那些有天赋的小子,也能挑选一番来修习君子六艺,等到日后大皇子……那岂不是更能叫大皇子满意?
几句话的功夫,徐大人就被旁边的小年轻给忽悠瘸了。
甚至连后面的记录官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小年轻则是捏了捏自己官袍的袖脚,很有些得意地笑了,等到清流一派尽数都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而勋贵们早已如同被蛀虫蛀空的腐木,再不能对陛下有丝毫掣肘了。
水琮带着宝贝大儿子在草场上疾驰。
一群侍卫从四面八方将猎物驱赶到中央,以方便水琮与水圣打猎。
首先出现的便是最重要的首鹿。
这一头鹿无人敢抢,最终被水琮猎中了,箭矢从眼中穿过,左眼进,有眼出,皮毛上一丝伤痕都没有,一群人高声为水琮喝彩。
水琮理所当然的受了。
没错,虽然猎物是被驱赶来的,但那一箭确确实实是他射的,尤其那鹿还在高速奔跑中,所以他确实箭术很好。
他高兴地收了弓箭,拎着缰绳回头看水圣:“圣儿,接下来便看你得了。”
“是,父皇。”
水圣眼底满是兴奋。
他自小便泡了不少打磨筋骨的汤药,还吃了不少周老太医研制的健体丸子,又日更不辍的练武,他自觉武艺高强,比起成年男子也不差,如今到了检验的时候了,他野心勃勃地想要打一头老虎,到时候剥了虎皮给父皇当脚垫。
水琮的马儿步伐渐缓,水圣则是带着一群侍卫,还有他的那群伴读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水琮见水圣跑远了,才带着人去打狐狸去了。
既然说了要给爱妃猎了狐狸做狐裘,那他就不会食言。
水圣满心满眼都是猎老虎,当然,半道上的其他猎物他也没放过,什么兔子啊,鹿的,不多时,那些伴读的马上就挂了不少猎物。
他们自己猎的,加上大皇子的猎物,这一群人的收获满满,走到哪里都是血腥气爆棚。
许是水圣猎虎的想法太强烈,亦或者是血腥气太大,竟真的将老虎给引来了。
伴读都是半大小子,骤然看见老虎,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发白,但好在理智还在,虽然害怕,却还是警惕地围在了水圣周围不远处。
侍卫们看见老虎也是严阵以待,从四面八方环绕着与老虎周旋,而水圣则是换了把长弓,这一弯弓威力极大,便是军中战士也不过堪堪拉开一回,便再无二回之力,可水圣却是满脸肃穆的搭上一根铁木为箭杆的粗箭,对着老虎的方向,轻轻巧巧地拉成了满弓。
随着侍卫的周旋,猛虎似乎有些昏了头,行动略迟钝了一瞬。
水圣便抓住这个机会,箭矢猛然而出,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便见那只猛虎怒吼一声,轰然到底,霎时间,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老虎,侍卫们说中的弓箭也未曾放松,一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老虎都没有动静。
一个胆大的侍卫上前去查看。
“大殿下,猛虎已没了气息。”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才发出了激动地欢呼声。
这欢呼声不仅吸引到了不远处的水琮,还吸引到了带着伴读出来打猎的庆阳。
两个队伍从两个方向而来,紧接着,大家伙儿都看见中间倒下的猛虎,周围一片哗然,皆用诧异到不敢置信地眼神看向水圣。
只有庆阳欢呼一声:“天啊,皇兄,你竟猎了头老虎!”
这一声过后,所有人才再次欢呼了起来。
水琮看向水圣的眼神简直不能更满意。
等到回了营地下了马,水琮忍不住地拍拍水圣的背脊,满是赞叹地说道:“朕之麒麟儿。”
庆阳也是不甘示弱,拎着自己的猎物询问水琮:“那父皇儿臣呢?儿臣也猎了不少猎物呢。”
“庆阳也不错,朕的公主骁勇无比。”
庆阳虽不曾猎到老虎,但也猎了不少猎物,其中就把一窝野猪一锅端了,这野猪本不该出现在猎场,可也不知怎的,庆阳就偏偏碰到了,还有老有小的,庆阳干脆全给灭了。
其它的便是兔子,狐狸,还有鹿……
只有‘首鹿’有特殊意义,后面的鹿便是谁都可以猎的,也没人因为猎鹿的事儿来说嘴。
得了个‘骁勇’评价,庆阳可高兴坏了,当即拉着卫若兰开始作诗,偏偏她的诗才连史湘云都不如,大多诗句都是口水诗,记得卫若兰龇牙咧嘴的。
庆阳都开始作诗了,林黛玉和史湘云自然不甘落后,也跟着作了几首诗。
听到林黛玉的诗后,卫若兰那颗憋闷的心可算是松开了。
记录完了还不忘擦擦汗,收了纸笔,回了自己住的小院梳洗一番,沐浴的时候都忍不住地唱曲儿,不说别的,今儿个他玩的可真是开心极了。
谁愿意跟那些老学究在一起坐在棚子下面,记录着那些冗长又枯燥的赋文呢?
他反正是不愿意。
跟着公主去跑马多好呀……
若是能得了公主青眼,日后跟公主一起去到庆阳府,在公主府谋个差事,不比在京城好?他早就向往自家兄长能够天南地北的跑了,只是他需要陪伴着母亲,所以不能轻易出门。
只希望母亲能养好了身子,日后他带着母亲一起去庆阳府,据说那边女子地位高,日后再加上公主封地,想来母亲能在庆阳府过得更自在些。
卫若兰沐个浴的功夫,都将未来生活都给安排好了。
等休整一番后,天也快黑了。
君臣围坐在行宫的主殿内,一行人吃的便是下午狩猎的猎物,众人看着水琮毫不掩饰的将大皇子水圣带在身边,以及对大公主的关怀备至,心中早已心知肚明。
而水琮此次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看着下面官员与宗亲的表情,心下也很满意。
围猎十数日,也终于到了要回銮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却有些乱。
阿沅早晨刚起身,就听闻说皇后不大好了。
而且是真的有些不大好,赵太医已经先去了坤宁宫,阿沅得了消息立刻就过去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还是金姑姑心疼自家娘娘,临走前去茶水房端了一盘子点心,叫阿沅边走边吃。
也幸亏西六宫没有其他妃嫔住,这才没叫旁人看见这失礼的一幕。
阿沅的脚程不算快,反正路上塞了几块点心填了肚子,等跨入隆福门的时候,肚子已经半饱了,驻足叫金姑姑收拾了一下脸上的妆容,莫叫糕点渣子沾了唇,收拾妥当后便继续疾步匆匆地往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里,此时有些混乱。
阿沅进去时,赵太医正跪在踏板上给皇后诊脉,她也不曾打扰,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一直等到赵太医诊脉结束了,才微微往前一步,小声问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赵太医回头看了眼阿沅,沉默地摇摇头。
他语气很是沉重:“皇后娘娘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脏腑十分虚弱,若心境开阔好生将养也能延长寿命,只是皇后娘娘她……”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皇后入宫后不久娘家就出了事,又牵扯到了玉石案中,皇帝早已对他失望透顶,又怎么可能宠爱于她。
一个不得丈夫喜爱的妻子,一个没有宫权的皇后,一个娘家无靠的出嫁女……
这样的皇后又怎么可能心境开阔的起来,能坚持到现在,还多亏了紫珊给她用了技能,让她沉迷进了虚幻的享受中,无暇理会现实中的苦难,这才叫她又坚持了两年。
否则的话,皇后早两年可能就坚持不住了。
如今……
皇后的身体也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若坚持用药的话,还能维持多少时间?”阿沅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赵太医叹了口气:“这主要得看皇后娘娘想不想活,她若想活,总能再维持个一年半载,若是自己心气儿先散了,也就快了。”
“你去开药吧。”
阿沅挥挥手,叫赵太医先下去了。
她自己却是叫金姑姑端了张凳子,坐在了踏板外面,然后对着紫珊使了个眼色,紫珊点了点头,这才回头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胳膊。
牛继芳缓缓转醒。
她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帐子顶,然后仿佛感受到阿沅的视线,缓缓转头朝帐子外面看去,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宫装女子坐在不远处,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只一眼,她便认出眼前人是陛下宠爱多年的珍贵妃。
“娘娘您醒了?”紫珊满是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阿沅也是猛然站起身来,很是激动地转身就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喊道:“太医,太医,快,皇后娘娘醒了。”
那语气满是欣喜,显然,她也为皇后的醒来而真的高兴。
赵太医刚写完方子就听见寝殿传来呼喊声,忙不迭地拎着药箱就往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想着,辛亏今日是他来坤宁宫看诊,若是师父的话,怕是得跑岔气了。
“快,给皇后娘娘看诊。”
赵太医一进门就被引到了床榻边,深呼吸两下后便开始给皇后诊脉,感受到指尖强健了些许的脉搏,便长长地舒了口气,给阿沅解释道:“皇后娘娘苏醒后脉搏比之前昏迷时强健了许多,待稍后煎了药服下,便能脱离险境了。”
“那快去开方拿药吧。”
得了个准信儿,阿沅松了口气。
赵太医立即告退出去开方抓药煎药去了,而阿沅则是走到床前,表演了个喜极而泣:“皇后娘娘,您可总算是醒了,您是不知道,今日可真是把臣妾吓坏了,天刚亮臣妾就无召自来了,还请娘娘恕罪。”
说完,对着牛继芳行了一礼。
牛继芳的神情瞬时变得十分怪异。
其实她与珍贵妃交集并不多,她确实对珍贵妃产生过不好的念头,可皇帝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好到她这个皇后想要见一见她,都会被皇帝给驳回,然后亲自到坤宁宫来警告她。
说不定珍贵妃都不知晓,当初她曾为了子嗣,想要害过她。
“是本宫麻烦你了。”
她看着珍贵妃多年来都未曾见一丝苍老的面容,眼神复杂极了。
只有被陛下珍而重之的女子,才会如此无忧无虑。
与她相比,珍贵妃唯一差的也就在家世了,若珍贵妃也是勋贵出身,恐怕早就被陛下捧上皇后之位,而不是如今这般,屈居在贵妃的位置上。
不过……
许是很快就不用烦恼这点儿差距了。
陛下这般宠爱珍贵妃,这么多年来一直独宠着,以至于后宫皇子皆是珍贵妃所生,如今大皇子也该大了,为了大皇子。
想来她这条烂命去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