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孤寂。
看见这三个小公主又有谁不羡慕呢?
她们也是伺候过陛下的,只是到底福薄,未能在有宠之时有个一儿半女,如今陛下明摆着独宠珍贵妃,以后也再没有怀孕的机会了。
也不是没人想过,若是西六宫的珍贵妃没了,是否她们还有再获宠的机会,只是她们一没有下手的胆子,二没有下手的能力,三没有下手的机会……宫中珍贵妃一家独大,掌握宫权,她们一举一动皆被她看在眼中,恐怕她们才付诸行动,就会被发现,被带走。
就如同曾经的柳贵人一般……
“如今春光正好,大军也已经回京,臣妾有心在御花园中办一场赏花宴,也好叫东六宫的妹妹们能快活的玩闹一场。”趁着水琮心情正好的时候,阿沅歪在他的怀中提议道。
水琮正一手捋着她的长发,一手举着书正看着,听着阿沅的话也不觉得意外,只下意识问道:“爱妃怎的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没什么。”
阿沅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郁郁:“只是昨日太医来报,说东六宫好几个答应都病了,心情有些郁闷,臣妾也就想着这一年来宫中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宴席供她们玩耍,畅音阁与漱芳斋那边,也是一年未曾唱戏,肯定也是无趣的紧,倒不如开个赏花宴,聚在一起看看花,赏赏景儿,大家伙儿说说话,这心情恐怕就能好些了。”
“如今先皇后孝期未过,宫中着实不适合开戏。”水琮略一思索片刻,只觉得赏花宴也不算逾距,便点头应了:“既不开席饮宴,只赏花的话,便随你操办吧。”
阿沅这才高兴了起来,回过头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水琮被投怀送抱,自然是高兴的紧,扶着细腰的手不由摩挲了两下,便干脆扔掉手中的书,身子一翻便将人压了下去。
牺牲了老腰的阿沅第二天就忙活开了。
赏花宴,赏花宴,至少得有花来赏。
于是便吩咐了花草房准备一些稀有的花来,也不必要种在御花园,只需用花盆装了,用花盆架子撑着,流出个赏玩的空隙出来便是了。
花草房难得受重视,力求将这个差事给办好了,短短数日便寻来了百余盆稀有名花,御花园里一时间人影憧憧,十分的热闹。
东六宫那边听到了动静,各位小主们便装作逛御花园,实则来打探消息。
当得知贵妃娘娘要办赏花宴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激动坏了,尤其那些没有主位的宫室,更是高兴不已,没有主位娘娘,连串门都不行,御花园也不是什么时辰都能来逛的!
终于,在花草房将御花园打扮一新的时候,终于通知说要开一场赏花会,烦请各位小主准时参加,若有不参加的,也要去主位报备,届时由主位告假。
尤其在听说皇帝很可能也会去的时候,霎时间,就连病了的那几个,心气儿也回来了,开始挑衣服挑首饰,只期望能在赏花宴上得陛下青眼,哪怕有个一夜恩宠也行,只要能叫她们有个孩子傍身。
赏花宴当日,整个御花园中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各位小主们也是争奇斗艳,各有所长,因着先皇后孝期未过,大家伙儿不能弹琴跳舞,但是吟诗作对却是能的,于是一整场赏花宴上,侍书女官的笔杆子都快写的冒烟了。
等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水琮确实是来了。
原本热闹的场面反倒骤然冷凝了下来,众人都期盼着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眼,可真到了皇帝跟前,却再没有之前的轻松,有的只有满身拘谨。
因为……
太陌生了。
长久不曾见过皇帝,如今的皇帝瞧着简直太陌生了。
好似几年之前宠幸她们的男子不是眼前的陛下一般,想要邀宠,也再做不出当年的小女儿情态,也是到了此时她们才发觉,这深宫寂寂,她们那颗心,早就不似当年了。
尤其在发现陛下满心满眼都是珍贵妃,从始至终未曾正眼看过她们时,那种无奈的感觉就更多了。
满心欢喜而来,满腹愁绪而去。
赏花宴后,东六宫病倒的人又多了一个。
阿沅:“……”
看来这赏花宴不办也罢!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因着孝期之事,今年也未曾去行宫避暑,所有人在皇宫里度过了一个夏天,好容易过了夏天,到了九月。
“眼看着就要重阳了,今年重阳夜宴还办么?”赏花宴彻底失败后,阿沅尤不死心,又攀着水琮询问起了宫宴之事。
水琮见她神色郁郁,便想到了之前的赏花宴,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办,孝期已过,宫里也需要热闹热闹了,而且……”
而且后面的话水琮没说,阿沅也没问,她只以为水琮是为着前朝之事而烦恼着,哪里知道水琮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封后之事。
先皇后去世的时候,距离皇后薨逝也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宫中无婴儿啼哭,也无妃子有孕,也没有举办宴会,皇帝结结实实的守了一年妻孝。
大家伙儿都知道皇帝对皇后没感情,有这一年妻孝在,也再没人抨击皇帝无情了。
一年妻孝过,朝中立后声音渐大。
勋贵自然是希望皇帝再娶继后,挑选名门贵女,以镇宫闱。
而清流们则更希望皇帝立珍贵妃为后,这些年来珍贵妃在民间名声极好,且陛下膝下皇子也皆是珍贵妃所出,便是为了三个皇子,皇帝也更该考虑珍贵妃才是。
水琮自然是更倾向于阿沅。
于是便直接在吵闹最凶时下了旨意——
立珍贵妃为皇后。
第147章 红楼147 而是为巧姐求一份姻缘。……
封后圣旨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勋贵们面色铁青,显然心存不满,清流们则是扬起下巴,背脊挺直,嘴角微扬,集体透露出一股矜持的愉悦。
林瀚站在队伍中央,听到圣旨的时候,先是整个人僵住,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他妹妹成皇后了?
狂喜完了才是满腹感叹,他妹妹可真厉害!
感受着周围那若有似无的目光,林瀚面上不动声色,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喜悦与受宠若惊。
等下了朝,清流们脚步轻快,三三两两地凑做一堆,嘴上互相恭维着对方,眼神却十分黏糊。
清流甲[眼神戏]:等会儿出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清流乙[微微点头]:老地方?
清流丙[强势入场]:两位大人,可否带上下官,下官心中喜悦,也想与两位大人共同庆祝。
一群清流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咱们这就走?
林瀚更是成了香饽饽,不过他却无暇去酒楼庆祝,一路拱手作揖告辞,好容易出了宫去了户部衙门,结果刚进门就被人给为主了。
林瀚:“!!”
大惊失色的林瀚赶忙去寻了自己的上司户部尚书告假。
户部尚书捋捋胡须,对着这位未来的国舅爷拱拱手:“今日衙门事情不多,林侍郎家中有事,便先回去吧。”
“多谢尚书大人。”
明明已经快要入冬,林瀚的额头上还是浮出一层细密的汗来,告别了户部尚书,林瀚立即脱离人群回了家,家中顾诗兰也已经得了消息收拾妥当,只等着林瀚回来。
林瀚一进家门,顾诗兰就叫丫鬟送上一身常服来:“老爷先换一身衣裳,官服着实显眼了些。”
林瀚飞速摘掉官帽放在旁边丫鬟手中捧着的托盘里,又快速解开腰带,扯掉外衫上得扣结,将官袍给脱了下来,又抬手将手伸进了顾诗兰举着的常服袖子里。
顾诗兰一边替林瀚整理外衫,一边说道:“这会儿外头还没传遍,咱们赶紧回去寻我父亲,不然稍后家里来人,咱们就走不了了。”
“岳父那边可曾送了信去?”林瀚接过纱冠,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戴上。
“老爷的消息一传回来,我就给父亲送了信,想来现在父亲已经在家中等着了。”顾诗兰招招手,那捧着靴子的丫鬟走到圆凳旁边跪下。
林瀚走过去坐下,丫鬟便手脚麻利的为林瀚脱下官靴,另一个丫鬟则拿起普通的皂靴为林瀚换上。
如此迅速的换装,门外的马夫刚给马车掉了个头,就看见自家老爷与戴着帷帽的太太相携而出,赶忙将踏脚凳放在地上,等到两个人一起踩着凳子上了车,才迅速整理好车帘子,一跃坐在车板上:“驾!”
马车缓缓开始行动。
林瀚这才舒了口气。
顾诗兰见他嘴唇都起了皮,便忍不住心疼:“家来也不曾喝上一口水,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无碍,娘娘的事要紧。”
林瀚拉住顾诗兰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说起宫里的娘娘,顾诗兰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喜悦,眼角眉梢都含了笑,她用帕子掩着嘴,身子靠近林瀚,小声问道:“陛下当真要封娘娘为后?”
林瀚点点头:“今早朝会陛下已然宣了圣旨。”
“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我也是不曾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做一回中宫娘娘的娘家嫂子,那老爷你,日后岂不就是国舅爷?”顾诗兰得了准信儿,压抑着心底的狂喜,身子都微微打着颤。
林瀚精神是亢奋的,但头脑却愈发的清醒。
他捏着妻子的手:“正是因为这是天大的造化,咱们才愈发需要冷静,林家本是新贵,家中如今能够顶门立户的只有我与堂兄二人,为了日后娘娘和三个皇子的前程,咱们务必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给娘娘拖后腿。”
顾诗兰那发热的头脑立即清醒了下来。
“老爷说的是,如今还不是该高兴的时候,等与父亲母亲说完话后回家,我便立即给姑苏去封信,叫公爹务必管好婆母和小叔子小姑子。”顾诗兰语气冷静且郑重:“等到日后……才是家中几个哥儿的好前程,谁要是阻拦了哥儿们的路,我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这句话时,顾诗兰是发了狠的。
林家出了个皇后固然是好,但却并不是能够志得意满的时候,虽说如今陛下的膝下仅有的三个皇子皆是娘娘所出,但陛下如今还很年轻,难保日后不会出现更多的皇子。
只有等娘娘成了皇后,膝下的皇子皆成为嫡出皇子,日后成为太子,顺利登基,他们林家才算是真正的熬出了头,若日后皇位旁落,等待他们林家的,便只有新帝的清算。
所以如今他们需要做的,便是谨言慎行,叫娘娘后顾无忧,也叫三位皇子日后能在朝堂上一往无前,而不是被母族亲人拖了后腿。
林瀚也想到家中难缠的继母,还有那几个不着调的弟妹。
若妹妹成了皇后,自家父亲肯定是封爵的,哪怕只是临时的承恩公,也算是给了那几个极好的出身,但……说林瀚私心重也好,说他不会顾全大局也罢,他是一点儿不想让那几个异母弟妹沾了自家妹妹的光。
回想当年,自家妹妹孤身一人入宫,为了家族奔前程,父亲与继母不仅没有帮衬,私下还对妹妹多有威胁,如今却又想靠着妹妹提高身价,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老爷耳根软,马氏心思歹毒,得想办法叫他们不能作恶才行。”
顾诗兰抿唇,心中权衡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若夫君信任为妻,此时便交由我去办?”
“哦?”林瀚诧异地看向顾诗兰:“夫人可有什么好法子?”
“只要老爷……”
顾诗兰双手合十,贴在自己脸颊边闭上眼:“接不了圣旨,自然就没法子承爵。”
公爹没法子接圣旨,这承恩公的爵位便只能是自家夫君的。
林瀚抿了抿嘴没说话,手却越发握紧了顾诗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