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珍妃娘娘与我是故交,曾经我帮过她,也算是有一份香火情,我将湘云托付给了她,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也可去找她,只是……人情要省着点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否则消磨光了,到了危机时刻,你就知道难处了。”
史鼐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他不停呜咽着点着头:“好,大哥,我和鼎哥儿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文氏身子不好,我这一去,怕是她也活不成了,湘云……鼐哥儿,湘云大哥就托付给你们兄弟俩了,大哥不求其他,只求她一辈子平安喜乐,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史鼏的眼前都有些花了。
他知道,自己怕是真不行了。
史鼐不停点头,已然泣不成声。
就在此时,突然门口传来动静,只听得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快速走来,紧接着,保龄侯的大管家来保一把推开了房门,气喘吁吁地禀告:“侯,侯爷,宫,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
史鼏已经起不来身了,可还是撑着一口气想要起身,史鼐赶忙按住他的肩膀:“大哥,我去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过来了。”
一个穿着黑披风的中年妇人突然从来保背后走了出来,她伸手掀开遮住头的盖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面上没有表情,姿态却还是很恭敬的。
“保龄侯安,奴婢乃是珍妃娘娘的人,漏夜前来正是为了侯爷的身体。”
她欠身行了一个礼。
为了他的身体?
史鼏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他在内务府的人突然传了一道消息给他,说永寿宫珍妃娘娘言说有能治愈他身体的办法,问他能拿出怎样的诚意来换自己的命。
史鼏当时听了只一笑而过。
宫里多少御医来给他看诊,又用了多少奇珍药材,都未能保住他这一条命,珍妃一个民间秀女出身的娘娘,又哪里来的办法救他呢?
珍妃的心意他心领了,但那份代价,他更希望能换取家族的安全,而非自己的性命。
可谁知今日宫里珍妃竟派人直接上了门。
难不成……
史鼏心底冒出一股近乎荒唐的念头,难不成珍妃竟真的有能调理他身子的神药?
他的身子突然有了力气。
“保龄侯莫要起身,奴婢来为您看诊便是。”
灰嬷嬷赶忙上前压住史鼏的肩膀,将他重新放平后才开始给保龄侯把脉,正如太医院的脉案上所说的那样,史鼏的身子近乎油尽灯枯,已无力回天。
不过……
“奴婢手里有一味生机丸,乃是珍妃娘娘年幼之时遇见的一僧一道赠予她的良药,此药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延年益寿却是能的,只是……”
灰嬷嬷掏出一个玉瓶,里面不是丸药,而是水一样的液体,玉瓶胎壁极薄,对着烛光时,竟能看见里面摇晃的药液。
“还是那句话,我家娘娘若救了你得命,你能拿出怎样的诚意来。”
史鼏的目光黏在那玉瓶上,眼底泛着灼热的光。
只是……
他抿嘴沉思,在自己的性命之前,更重要的却是家族,他明白珍妃娘娘的意思,所以一时间更加踌躇,只没想到的是,他还未说话,史鼐却是先跪下了:“若娘娘能救兄长的性命,我们史家全族定以珍妃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说着,重重一磕头:“求娘娘救救小的兄长。”
他身无爵位,更无官职,此时此刻也只是个普通平民罢了,而眼前的嬷嬷穿的却是掌事女官的衣裳,是有品阶的女官,所以他跪下行礼也不算折辱。
史鼏的嘴唇抿了两下。
到底还是坐起身来抱拳:“若娘娘能救我一命,本侯发誓,史氏全族此生定效忠于娘娘。”
灰嬷嬷这才笑了,显然对这个代价十分喜欢。
她拔掉玉瓶上的塞子递给史鼏:“侯爷一口饮下吧,今天夜里怕是有些难熬,还请府里多烧些热水以备无患。”
史鼏接过去,先是吩咐来保去烧水,等水来了才一口将药液喝了。
灰嬷嬷更没急着回宫,而是去了不远处的偏房花厅里面等待着,她可没那心情看一个瘦成骷髅头似得男人毛孔里拉屎的场面。
没错……这药剂恢复生机十分牛,唯独有一个缺点。
也不知道当初发明药方的人是不是修仙小说看多了,竟完美复刻了洗髓丹毛孔拉屎的能力,以至于这药在药材商店严重滞销。
这一晚上,保龄侯正院闹了一整晚,一直到次日鸡鸣时才算是消停了。
史鼐被折腾的不轻,反倒是史鼏明显有了好转,原本清灰的面色已经渐渐回了阳,再也不是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第二天早上甚至还感觉到了肚子饿。
他的胃口早就在多年喝药的情况下给败坏了,如今感到饥饿就是好转的表现。
史鼐喜极而泣,史鼏也是激动万分。
他可以不用死了。
只要他不死,史家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灰嬷嬷也在花厅守了一夜,次日史鼐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后才来见灰姑姑,先是奉上一大串名单,随即便是史鼏的书信一封。
灰嬷嬷:“……”
说真的,自家主子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一点了。
有什么事儿不能口述非得写成信么?万一半路被劫了呢?
不过,史鼏既敢这么做,便说明他有把握,所以灰嬷嬷也就不说了,反正她只能出来三天,任务都排满了,还是别耽搁了。
拿了东西便立刻起身告辞。
史鼐想要亲自送出门,灰嬷嬷赶忙拒绝了。
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接下来要学的技能也不能被普通人所知晓,离开保龄侯府后,灰嬷嬷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百姓之中,只一个眼花,就再也看不见了身影。
三日后。
阿沅看着灰嬷嬷的卡面上突然多了一个技能[求神问道]。
然后卡面灰色一闪,紧接着就冒出一层绿光来。
好家伙,这是不仅多了个技能,还升阶了呀。
“看来那马道婆是真有点儿本事的。”
金姑姑为阿沅大扇子,笑道:“也是她运气好,这次碰巧学了个能升阶的技能,之前那几个同系列的灰嬷嬷可就倒霉多了,稳婆再好,那也是普通技能,除非她们能学到专业的产育知识,否则啊……这辈子升阶怕是难了。”
第40章 红楼40
最近京城里出了件奇事儿。
那个病的快要死的保龄侯都已经在弥留之际了,突然间病就好了!
据说好几位侯爷得知消息后上门探病,发现人家根本不是大家所想的回光返照,而是正儿八经的病好了,虽说瞧着有些瘦弱,但大病之人恢复的满些也正常,人家的精气神儿是真不一样了。
不仅能吃能喝,甚至都能起床走两步了。
镇国侯牛承嗣看了羡慕坏了,他这一支的身子都不好,只看他的名字就知晓,爹妈对他的期望是多么的低,只要能传宗接代就行了。
牛承嗣未曾纳妾,只与嫡妻生了一儿一女,女儿牛继芳年方十六,正是花信之期,长得秀美端庄,虽身子孱弱,却自带弱柳扶风的气质,且身体底子还是可以的,所以牛承嗣对她寄予厚望,一直养在深闺,剑指中宫。
可他的儿子牛继祖就很叫人心疼了,这孩子打从生下来就开始吃药,四五岁了走路还不稳当呢。
牛承嗣也没别的想法,只要求这个儿子平安长大,日后好给他生下孙子就行,至于科举行伍就算了,自家孩子就不是那块料。
所以牛承嗣一听说史鼏病好了,立即就带着礼品上了门。
他当然不是恭贺来的,他是打听消息来的!
史鼏身子骨比他儿子还不如呢,他都能好,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就好不了?
史鼏面对目光灼灼的镇国侯牛承嗣只一个劲儿的苦笑,他的病虽好了,可也留下个大难题,那药物实在是神奇,如今想来,只觉是神仙手段。
许是珍妃娘娘命格贵重才能碰上仙人,而他也命不该绝才得遇娘娘。
所以他更加不能将珍妃娘娘给抖落出来:“此事着实蹊跷的很,如今你叫我说,我也是说不出来的,我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我这病呐,非人力所为,可不是什么神医大夫治好的。”
“哦?”牛承嗣不怎么相信。
他觉得史鼏这厮很不老实,绝对是想将名医占为己有!
史鼏是真变不出名医来,只说道:“之前曾请了宫里赵老太医给我瞧病,他师承何人想必侯爷也清楚,他都说我这病药石罔效,让我回家好吃好喝几天,交代好后事等死呢。”
赵太医的师父周锡儒乃是国医圣手,更是太上皇最信重的御医,当年义忠亲王谋逆后太上皇谁都不信任,只信任周锡儒,后来真真国公主那件事,也是周锡儒查出来的,如今周锡儒虽已致仕,太上皇却依旧不允许他回归祖籍,直接让他在京城养老。
唯独可惜的是,周家子孙于医学方面并无天赋,周锡儒一身医术,反倒教会了几个弟子,赵太医便是其中翘楚。
赵太医都说史鼏病没得治,可见他是真没希望了。
所以说……
“当真是碰上神人了?”牛承嗣满脸狐疑,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千真万确,说实话,我到如今也未能缓过神来呢,那人神叨叨的,一身破衣烂衫,偏家里的小厮婆子们都未曾发现,他便径直进了内院,也不跟我多言,只拿了一丸丹药塞进我嘴里,你也知晓我之前那身子是个什么样子,都起不来身了,哪里能反抗他的动作。”
说到最后,史鼏面上露出一丝害怕,又有一丝庆幸。
“那晚上我当真是跟鼐哥儿将后事都交代好了。”
这倒是真话,那晚上他是真托孤了,甚至连史家未来发展都给史鼐规划好了,只要这个弟弟不犯蠢,至少可保史家平安……富贵皆是过眼云烟,若当真有逃不过去的坎儿,也顶多损失些财物,至少家人性命是无忧的。
牛承嗣见他不似作假,心底倒是先信了几分。
史鼏这个人虽年纪不大,但袭爵时年岁还小,不到他们胸口高的时候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大朝会,这么些年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了,脾气秉性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是不屑说假话的。
既然史鼏说了碰见了神人,那应该就是有些奇遇了。
羡慕啊……还有些嫉妒。
这样的好事怎么他就没遇上呢?若也有个乞丐大半夜的给他送神药,他绝不反抗,定直接一口给吞了!只要能把他身子养好了,儿子算什么,想生几个生几个!
“你好好养着吧,咱们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理国公府那个到底还是愚笨了些,你若是身子能养好,日后咱们日子也好过。”牛承嗣背着手,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镇国公府跟理国公府早年有过不愉快,如今四王八公隐隐以理国公府为首,他是不服气的。
如今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