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鼏的病好了,这领头人也该换人做了。
若他闺女日后能当皇后,外头还有个聪明绝顶的史鼏帮衬着,到时候再生一个嫡子,再封为太子……嘿嘿,他们镇国公府的百年富贵就有了。
史鼏倒是没直接应下,却还是将牛承嗣送出了保龄侯府。
离了保龄大街,牛承嗣坐在马车上,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儿还是得努力一下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嘛,他吩咐车夫:“先不回府了,去一趟镇国寺。”
只要他心思够虔诚,肯定能感动佛祖,也给他一丸救命良方!
阿沅还不知晓自己一个骚操作,叫整个京城都开始封建迷信起来,先是牛承嗣跑去镇国寺里求神拜佛,捐了两千两香油钱,还打算在镇国寺里包一间禅房,日后没事儿就去住一段时间,修身养性,沐浴佛光。
再就是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男人们,一起骑着马儿朝着玄真观去了。
宁国府最聪明最出息的继承人,两府当年复起的希望,因参与进了义忠亲王谋逆案,如今只能出家自保,他们本以为这位麒麟儿如今该是青灯相伴,满心虔诚才是。
可谁曾想,到了玄真观才发现,那后罩房里养了好几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其中一个小丫头的肚子都凸起来了。
贾赦:“……”
这老哥哥玩的挺花呀。
“呀,本想过几日给你们去信的,既然你们来了,便也算是来的巧了,这丫头肚子里有了孩子,再住在道观里也不合适了,你们且带着人回去好生养着,好歹叫孩子平安出生。”
贾敬一见到家里人,便赶忙将那小丫头给脱了手。
玄真观是贾家的家观,平日里倒是有些周围的百姓上来拜神,贾敬也一直仙风道骨的,很有些唬人的气质,再加上他进士出身,才华横溢,说起话来叫人如沐春风,倒真在这片地区博了些美名。
又怎能叫婴孩啼哭声坏了他的道行呢?
“啊?”贾珍傻眼。
他是来拜神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事儿的!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小丫头微微隆起的肚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爹啊,这孩子生下来,岂不是比蓉儿还小?”
“那就当蓉儿妹妹养就是了。”贾敬很是洒脱地摆摆手。
这怎么可以?!
乱了辈分的事他怎么能做,尤其他如今还是贾氏一族的族长,这样乱来岂不是乱了根本?
仰起头来思索片刻,才抬手拍拍贾赦的肩膀:“好叔叔,家中唯一能教养这孩子的只有老太君了,等孩子生下后满了百日,我便叫了丫鬟婆子送去西府去,你放心,孩子吃穿用度皆由我来出。”说着抹了把脸,早知道今天这个门就不出了。
当真是自找麻烦!
贾赦十分同情地反拍回去,行吧,有对比才有幸福感。
至少他老娘没给他再弄出个弟弟来。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没心情再问那些神神怪怪的事了,也没必要问了,贾敬在道观里玩的那么花,可见压根没虔诚拜过神,他也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假道士而已。
不仅宫外开始求神问道,宫内也隐约有了这样的风气。
先是延禧宫那边置办起了小佛堂,每天只要天一亮,那佛堂里面就不少人,各个答应抄经念佛,时不时地念一口佛偈,叫水琮愈发不爱往东六宫跑。
“你也别去,别给传染上了。”水琮见阿沅对东六宫十分好奇,赶忙就拦住了她,顺带着吐槽:“朕偶尔去一趟东边都觉得恍惚,晓得的,知道那是朕的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尼姑庵呢。”
一个个清心寡欲的,连穿衣风格都变了!
他喜欢的是花团锦簇,不是千篇一律!
阿沅见水琮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可见是真暴躁了,赶忙安抚道:“这等子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如今宫里宫外皆闹得沸沸扬扬,陛下还是早些扼制比较好。”
水琮愣了一下。
“爱妃觉得这是歪风邪气?可保龄侯的身子确实是大好了。”
其实水琮也是有些信的,实在是保龄侯的效果太过拔群,叫他不得不信:“你可知道,宁寿宫那边都开始大修了。”
太上皇的双腿残疾了十几年了,如今听见这样的奇闻轶事,也报起了不该有的奢望。
万一呢?
万一他的腿就好了呢?
“反正臣妾觉得不大现实,天下将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的苦命人数不胜数,保龄侯不仅出身显赫,更是兄弟和睦,夫妻恩爱,臣妾着实想不出来,他有哪里值得菩萨另眼相看的。”
水琮顺着阿沅思路一想,瞬间觉得有道理。
可是吧,保龄侯身子好了是事实!
这事儿确实很是蹊跷。
阿沅怕他直接从阴阳侧转去阴谋论,连忙开口说道:“臣妾想着,是不是老天爷瞧着侯爷是大才,不忍叫陛下痛失肱骨,这才降下神药,想留保龄侯陪在陛下身侧,为陛下分忧?”
这马屁瞬间把水琮拍爽了。
难道这史鼏真是孔明之才?竟叫老天爷都不忍心收了他去?
那岂不是也证明了,老天爷觉得他才是天命之主?真正的天下之君?
一定是了!
水琮瞬间说服了自己,若自己不是天命之主的话,老天爷又怎会赐他一对祥瑞龙凤胎,且旁的双胎孕妇皆会早产,偏珍妃怀满了九月,特意挑选在大年初一晨光乍亮时,伴随着朝阳红霞生产呢?
这岂不是正说明了,他才是老天爷认定的皇帝?
原本还因为太上皇修建佛堂,打算求神问佛治疗双腿而有些慌张的水琮,心思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若老天爷当真看重他,那他那好父皇的双腿便绝对好不起来。
如此转过来一想,或许他父皇去求神问佛反而是一件好事,修佛修多了,人会变得清心寡欲,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精力把持朝政,那他的亲政之路岂不更加平坦?
这样想的水琮伸手一把将阿沅抱在怀里,也不顾还站在永寿宫的院子里,周围全是宫人,就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快意:“好阿沅,你可真是……叫朕开心。”
阿沅装作一脸莫名的样子,茫然地拍拍水琮肩膀:“臣妾说什么了?”
她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索。
片刻后又开了口:“臣妾也没说什么呀。”
“哈哈哈——”
水琮这下是真高兴了,弯腰一把抄起阿沅的膝弯,直接抱着她就绕过正殿往后殿走去,这一长串的路,这一路上那么多宫人,就这样看着这对恩爱的帝妃,面上保持淡定,心底里乐开了花。
主子得宠就好。
主子只要一直这样得宠下去,日后他们永寿宫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白日宣淫是不可能的。
哪怕水琮蠢蠢欲动,也被阿沅给摁了回去,送走他之前抛了个媚眼,送了个飞吻,说了句:“晚上见。”就叫水琮耳根发红,整个人冒火似得走了。
阿沅虽有把握能叫永寿宫上下都闭嘴,可她却不想这么做。
晚上帐子一拉,烛光影影绰绰,便能叫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变得英俊起来,白天就算了,看的太清楚就没啥乐趣了。
等送走了水琮,阿沅便回了寝殿,吩咐金姑姑:“去将前些日子做的那两件薄纱寝衣找出来,晚上沐浴后就穿那一身。”
“是。”金姑姑眉头都不带动的,便去将薄纱寝衣准备好了。
打一棒槌给一甜枣。
既然白天拒绝了,晚上自然得玩点儿不一样的。
阿沅打算用完午膳先去补个眠,养精蓄锐,争取晚上鏖战三百回合!
金姑姑拿完了东西回来,阿沅靠在碧纱橱的靠枕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见人回来了立即坐起身来,神情有些呆滞,脑子却是清醒的:“保龄侯送来的名单没什么问题吧。”
“暂时瞧着没问题,只有几个领头的,奴婢叫紫衣去查了。”
紫衣嬷嬷是御花园绛雪轩的掌事嬷嬷,平日里清闲的很,只偶尔有些不得宠的小答应去了绛雪轩,她能跟着讨巧说上几句俏皮话,得一些大大小小的消息。
不过呢,也胜在自由。
至少她去查人,就无人会在意。
“紫衣嬷嬷……能行么?”阿沅想到了紫衣嬷嬷的技能[散播谣言],别到时候事情查完了,人也给她得罪完了。
金姑姑:“……”
“奴婢让她少说话,尽量别说话。”
那一张嘴啊,开口就是灾难。
如今后宫拜佛成瘾的风气,金姑姑觉得其中定有紫衣嬷嬷的作用。
那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罢了,先让她调查着吧,她先试探一下也好,炸出几条埋的深的鱼也算功德一件了。”阿沅半闭着眼睛抻着脑袋靠在靠枕上,因为困意说话语气都有些软和了。
只是脑子却依旧飞速地转着。
对于史鼏的人手,她从未想过完全信任。
史鼏身体不好,手里人脉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经营的,还有一部分竟是老尚书当年早早埋下的钉子,这天长日久的,忠诚度是要打折扣的,紫衣嬷嬷去试探试探也好,虽然她是真气人,但是看人的本事也是真的好。
[散播谣言]这个技能里面还有个隐藏技能,那就是[识人问心]。
若没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她又怎能保证自己散播谣言的效果呢?
阿沅对散播谣言没兴趣,但对[识人问心]却很觊觎。
若有单独的技能卡就好了。
她一定立即给金姑姑安排上!
拜佛的风气持续了大约一个月,终于在延禧宫赵答应突然之间的腹痛不止中给中断了。
这一次聚集到延禧宫的太医就不止赵太医一个人了,直接是整个太医院都过来了。
赵答应腹痛不止,捂着肚子满床打滚,哀嚎声如同兽类死前咆哮,而她身上皮肤蜡黄,上面浮起一层油脂一般的汗液,双目通红,漆黑的瞳孔此刻都有些涣散了。
太医们想要上前去把脉,却怎么都捉不住赵答应的手。
好容易在宫女嬷嬷们将赵答应给辖制住,逼着她伸平了手臂让太医诊脉,可太医们上手一摸就知道不好,最终还是头铁的赵太医跪了下来:“回禀陛下,臣等……已经摸不出答应的脉搏了。”
那手臂冰冷似铁,手指贴在上面,不仅感受不到丝毫的跳动,甚至能一丝温热都感受不到。
赵答应哪怕此刻还挣扎着,可在太医的脉搏里,她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
“怎会如此?”水琮猛地站直了身子,背着手来回踱步。
明明赵氏还在嚎叫,怎就摸不到脉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