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也好,免得结了仇。”
她一个不能生的中宫皇后,想要活得好就得做到谁都不得罪,也不偏帮着谁,中庸之道,才是她未来要行走的道路。
珍妃有宠有子,虽娘家不显赫,可她娘家两位兄长如今也入朝为官,皆为陛下所重用,有皇长子在,家族兴旺是早晚的事,她是一点儿都不想与之为敌。
跪迎之礼虽给了她这个皇后面子,却也折辱了皇长子与皇长女。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水琮神清气爽地起身回了乾清宫,洗漱后换上婚服,准备走婚礼流程。
太上皇亲笔手书‘龍’字,并拿出当年迎娶元后时所用的金镶玉嵌宝珠双喜如意,放入凤舆之内。
长长的仪驾自宫中而出,一路到达镇国公府,此时的镇国公府,各家亲眷男子在门口等待,女眷则陪同在内宅之内,牛继芳已经在全福姥姥的巧手之下打扮完毕,更是已经拜别了父母,只等着仪驾到达,从凤舆中取出双喜如意,便可乘坐凤舆前往宫中。
荣国府与宁国府作为镇国府的姻亲,自然早早地到了镇国府。
贾赦与贾政并贾珍一同在前院等待着,贾母则带着两个儿媳并东府的贾珍媳妇儿尤氏在内院等着,贾母乃是超品国公夫人,虽为未亡人的身份,却也无需避讳太多,自然随着其它老国公夫人一同,看见了未来皇后娘娘梳妆的模样。
等看着她拜别父母亲的时候,也是捏着帕子跟着流泪。
只心下不免松了口气,皇后的身子如此孱弱,面貌也是寡淡无趣,想来福分稀薄,不得陛下宠爱,立于中宫也不会日久,待她的元春长大成人入了宫,定能夺得盛宠,为陛下诞下拥有勋贵血脉的皇子。
捏着帕子掩着嘴,眼睛还在落泪,嘴角已经不自觉的上扬了。
很快,十几个内监捧着一堆东西进了内宅,排在最前面的两个内侍手中托盘里就放着双喜金如意和葡萄纹玉瓶,由全福姥姥取来交到牛继芳的手中。
牛继芳抱稳了后,才盖上红盖头,在全福姥姥的掺扶下出了门。
镇国公夫人看见女儿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地靠在镇国公肩膀处无声哭泣了起来,她作为一个母亲,与镇国公想的完全不同,她不管女儿是嫁给了谁,只期望她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如今女儿一入宫门,日后只能逢年过节遥遥相看一眼,连单独相处也是再也不能了。
牛承嗣这会儿也难受,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但他心底却更是野心勃勃,想的更多是镇国公府的未来,一旦女儿有了嫡皇子,日后镇国公府便很可能是皇帝外家,也证明着,王朝以后的每一任皇帝体内,都流淌着牛氏的血脉。
一路吹吹打打,凤舆入了中门,径直到达乾清宫门口才落了凤舆,一位全福老王爷手里拿着火把,对着凤舆的轿帘子周围熏烧三圈,意为‘除三煞’,一直跟随仪驾的几位王妃这才走上前来,从牛继芳手中接过金如意与玉瓶,北静郡王妃与东平郡王妃二人上前,一左一右掺扶着牛继芳到乾清宫大门口跨火盆,跨完了火盆,才被掺扶着一路走向坤宁宫。
而在坤宁宫大门口,则安放着一个马鞍,只有跨了马鞍,才能进入坤宁宫,进了东暖阁去。
东暖阁里,皇帝早就在等待了。
他之前已经自行走了一大圈的仪式,这会儿早就累了,皇后来了,帝后二人互相拜见后,皇帝用秤杆挑开红盖头,这才能坐在床帐内休息休息。
至于全福姥姥后来一系列礼仪,皇帝只需要配合着不动就行。
等到一系列事情忙完,二人才齐齐在心下松了口气。
水琮忙了一早上,便是昨夜养精蓄锐了,今日一通忙下来,也是累得厉害,更别说牛继芳这样孱弱的身子了,若非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仪式要走,牛继芳都想躺下来小憩一会儿了。
只可惜,帝后大婚前后共三天,岂是想休息就能休息的?
合卺酒用的是金杯。
而且是分开的两个金杯,只中间用红绳系着,帝后二人碰了碰杯就各自一饮而尽了。
这一早上,永寿宫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吱声。
前朝地礼乐声传来。
侍书将手巾摔进脸盆里,不悦地道:“这声儿着实吵人的很,娘娘还没醒呢,司棋快去将窗户都给关上,莫扰了娘娘。”
司棋立刻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后殿。
在正殿时礼乐声还挺大,到了后殿时已经几不可闻了。
司棋松了口气,却还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户和大门,若非不可以,她真恨不得上前帮忙捂住娘娘的耳朵。
阿沅其实早就醒了,但一想到起来就要被宫人们用心疼的眼光盯着……她还不如继续睡着呢。
所以阿沅在床上赖了一整天,只有用膳的时候,才懒洋洋地起身道外间的小榻上歪着,甚至连侍书和司棋都不愿见,只叫金姑姑在里面伺候着。
她这一番操作,反倒让永寿宫的宫人更心疼她了。
坤宁宫里的帝后又休息了一会儿。
水琮才离开坤宁宫出去进行其他的告祭仪式,至于皇后,则是留在坤宁宫内脱掉身上的大礼服,换上正红色的婚服,以及取下凤冠,换上正凤的一整套头面,鬓边簪上红色宫花,就连脸上的胭脂也换上更加显气色的红色。
这才到了拜天地的环节。
一直到天黑了,皇帝还在前朝设宴招待。
坤宁宫内,恬儿帮忙自家娘娘卸下头上钗环,小声禀告:“娘娘,奴婢打听到,昨儿个晚上陛下歇在了永寿宫,一直到五更才回了乾清宫来。”
“谁叫你打听这些的?”
脖子终于松快点的牛继芳立即蹙眉睨了恬儿一眼:“若你日后再自作主张,本宫定让你回了镇国府去,莫在本宫身边伺候了。”
恬儿吓了一跳,立即便想跪地,可一想到今日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又怎敢哀求惹了忌讳,于是便只小声认错:“是恬儿逾距了,娘娘,是老爷临出门的时候吩咐的。”
恬儿想都不想的,就把牛承嗣给卖了。
“莫听他的话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日后镇国府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太多牵连。”
牛继芳看的通透。
要想在后宫过的好,就得和娘家的搅家精少来往。
她娘倒是挺好,可惜有个喜欢插手女儿婆家事的搅家精亲爹。
“洗漱安置吧。”牛继芳打了个呵欠,着实有些困了。
“不等陛下么?”恬儿傻眼,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哎。
牛继芳摇摇头:“洗漱完了,陛下便该来了,到时候让人径直服侍陛下便可。”至于她……明天还有告祭礼要走,若不早睡的话,明天她这身子肯定吃不消。
至于后宫的妃嫔?
她暂且是想不到了,毕竟她们的战场是在几天后的请安。
帝后大婚,洞房花烛夜。
皇帝喝的酩酊大醉,皇后身娇体弱早早入睡,所以压根没能圆房成功。
第二天一早,皇帝头疼欲裂,皇后满脸惨白,二人虽躺在同一张床上,可看着对方的脸,彼此眼神里都写着‘晦气’二字。
一言不发地各自穿衣,看不出丝毫的浓情蜜意。
长安看在眼里急在心底,按理来说,昨夜帝后二人圆房了,这婚礼才算是礼成了,可谁曾想,昨晚上皇帝陪着几个王爷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太高兴了,竟贪杯多喝了几杯,直接就醉过头了,回来坤宁宫的路上还呕吐了。
若非新婚夜召太医不吉利,他昨晚上能让赵太医蹲在宫门口一整夜候着。
可谁曾想到啊……
皇帝如此,皇后竟也不合作。
不仅早早地睡下了,那脸苍白的,若非胸口还有起伏,他都快以为皇后薨于新婚夜了。
想到三年前陛下要他调查京内身体不好的贵女们,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皇后娘娘身体这般差,他就换一个人选了。
这是娶了个皇后么?
这是娶了个摆设吧!
长安尚不知晓自己早已猜中了皇帝内心,此刻还在惶恐不安中,这体弱的皇后当初可是他去调查的呀,万一陛下不满意,迁怒了他长安可怎么办?
他大总管的威风还没耍够呢!
从昨天到今日,水琮还未跟自己的皇后说上一句话,却已经莫名猜到了她的想法。
所以他说话也更直接了些:“今日告祭先祖后,还需前往宁寿宫叩拜父皇。”
“是,臣妾知晓了。”牛继芳点头应下。
见牛继芳懂事,水琮松了口气。
又说道:“后宫中其他妃嫔皆是好相处之人,尤其珍妃,最是温柔和善,你若在宫中无聊,也可召她来与你说说话。”
牛继芳:“……”
新婚次日,夫妻间的第二句话,就说起了心爱的珍妃,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她吃心么?
“好,臣妾会和珍妃好好相处的。”
她实在没办法喊出珍妃‘妹妹’来,不仅仅是年纪问题,还有,她敏锐地察觉到水琮那一颗不愿珍妃低于人下的心情。
交代完了这两句,水琮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这个皇后当真是无趣的很,叫他一点儿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回答的话看似恭敬,实则却句句噎人。
罢了,不爱说话就不说吧。
皇帝脸色淡淡:“用膳吧。”
早点吃完早点干活。
牛继芳应了一声,又张罗着让人摆膳。
用完早膳后,夫妻俩先上了礼舆,自顺贞门出,前往寿皇殿告祭先祖,礼官唱和,大意内容说的便是皇帝娶了新妇,日后这个国家便有了女主人云云……后面是一长串的夸赞之语,还细数了祖上功绩。
唱和完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
牛继芳都有些跪不住了才全了礼仪。
帝后二人这才又重新上了礼舆前往宁寿宫,太上皇倒是真激动,他想到了他的元后,只是……想到了元后自然也想到了当年备受宠爱的太子。
见完帝后之后,心情便不可避免的低落了下来。
到底思念太过,他忍不住地去见了甄太妃。
甄太妃自从被禁足一年后,便很少有机会见到太上皇,曾经的宠爱好似镜花水月,一碰既散,可她却不敢有半点颓然,她只能更加努力的保养自己的脸。
她若是没了这张脸,就更没有得到原谅的机会了。
太上皇来了,甄太妃再不敢提水溶之事,如今水溶过继多年,早已成了真正的北静王世子。
“圣人,你终于来看臣妾了。”
甄太妃如一株柔弱的菟丝花一般,跪在地上,攀附在太上皇残疾的双腿上,泪眼婆娑,很是脆弱。
太上皇没说话,只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眼底染上思念。
甄太妃仰着头,那抹思念她看的十分清晰,她一方面痛恨自己的脸,另一方面却不敢伤害自己的脸,她知道太上皇不喜欢她的性子,只喜欢她的这一张脸。
所以她愈发地温柔了眉眼,只期望太上皇更能加心软。
就在太上皇眼底思念越盛时,远在永寿宫的阿沅骤然坐直了身子,只听得系统中的主线任务正在‘嘀嘀嘀——’作响。
阿沅立刻挥退了所有宫人,手速极快的点开系统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