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必须找一根粗大腿抱着,牛继芳的身子不好,勋贵中大多都知晓,虽不知为何会被选为皇后,但不妨碍陈仙蕊想要利用一把。
皇帝便是再提防勋贵,总不能连嫡皇子也不要吧。
牛继芳若生不了,便是她们几个的机会。
西偏殿的柳雪虽拿了药却没喝,而是径直睡下了,最近这几日她有些嗜睡,她总觉得自己是有了,却不敢声张,只打算等下次请平安脉的太医来了,叫他给仔细把把脉。
一方面她怀疑自己是怀孕了,但另一方面,她又怀疑自己是中招了。
因为在她们入宫之前,就有位舒答应怀疑自己是有孕了,实则确实中招了,如今还停灵在宫外,等着帝陵修建好了,才能入土为安呢。
她天生胆小,本没想过入宫,因为她家中还有一个只比她大一岁的长姐。
可谁曾想,长姐在陛下宣旨入宫之前,突然就与母亲娘家侄子定亲了,且婚期还极为仓促,等她在家中学习宫中礼仪的时候,她长姐就已经被急匆匆地嫁出去了。
如今她入宫将近两年,竟一次都未曾听到过长姐的消息。
对于长姐的去处,她总有种不好的联想,想的越多,她在后宫就越不敢轻举妄动,总觉得家中隐藏着一个大罪过,她害怕自己一动,家中爆了雷,全家都得玩完。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怀上了。”
临睡前柳雪忍不住地暗暗祈祷,她最期待的就是所有人都能忽视她,她甚至有些想要搬去景阳宫居住,那边宫室小且逼仄,一般无人愿意住在那里,皇帝也是想不起来。
但她就是想去。
正月初一是新年,更是龙凤胎的生日。
一如往年,水琮给俩孩子在乾清宫过生日,俩孩子穿的跟红包似得被水琮一左一右牵了出来,前来参宴的大臣们也是难得见到这两位皇嗣。
只见大皇子人虽小,却很稳重,板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跟在水琮后面亦步亦趋。
行礼落座的姿态都很镇定优雅,仰头跟身边内侍说话也是自带威严,明明只是三岁小儿,看起来却已然有了龙子凤孙的气度。
而大公主就活泼多了,长得更是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灵动非常,与谁对视上也是不闪不避,反而扬起张扬的笑容,惹得与之对视的老大人也忍不住地勾起了唇。
哪怕是牛承嗣也一样。
打从心底就厌恶不起来,哪怕这两个孩子是自己未来外孙外孙女最大的对手也一样。
参加完宫宴,牛承嗣踩着夜色回了家。
丫鬟们凑上前,脱衣,净手,漱口,熏身,一系列忙完了才进了内室,牛夫人已经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等着他了,等见到人便连忙问道:“可曾见到大皇子与大公主?”
“见到了。”
牛承嗣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安神茶,一边喝一边感叹:“当真是龙子凤孙,实在是钟灵毓秀,芳儿日后便是生了皇子,也不知能不能比的上了。”
“你这是什么话,怎能涨他人势力灭自己威风?”
牛夫人不高兴了,她生的儿女虽身子都不好,但才学却都不差,尤其这个女儿,更是通透至极的一个人儿。
牛承嗣咂咂嘴:“要是芳儿日后生个皇子能如大皇子这般聪慧,我日后见到家里老祖宗们也是能交代了。”
嘴里说着皇子,心里想的却是小公主。
他嘟囔着:“不若叫继祖早日成亲?现在生个儿子日后还能赶得上尚主。”
牛夫人:“……你儿子才十一岁。”
便是今天成亲,那娃明天也生不出来呀。
牛承嗣可惜极了。
一时间也有些睡不着了,起身披着衣服便去了佛堂,佛堂里的弥勒经过几年的香火供奉,眉目都仿佛变得更慈祥了。
他仰头看向弥勒双肩上得两块玉牌。
一方写着‘子嗣昌盛’,一方写着‘长命无忧’。
他原本想把‘子嗣昌盛’给儿子牛继祖,将‘长命无忧’给女儿牛继芳,可今日看见了皇长子和皇长女,他又有些迟疑了。
到底,还是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
将二人的玉牌调换过来。
第45章 红楼45
牛继芳入宫前一夜,牛承嗣求见女儿。
他们二人说话时,身侧还有嬷嬷与宫女盯着,就连门口,也都有小太监守着。
牛承嗣进了门先对牛继芳行叩拜大礼,早在三年前,女儿被定为准皇后那日起,便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中宫皇后。
牛继芳在牛承嗣行完礼后立刻叫了起。
“这玉牌是几年前微臣在镇国寺为娘娘姐弟二人求的,继祖那一块,微臣打算在他长大后再给他,这一块是赠予娘娘。”牛承嗣指了指手里拿着的木盒,华贵异常,盖子上还有螺钿,可见牛承嗣对这玉牌的重视。
“多谢镇国公,恬儿。”
牛继芳神色淡淡,也没想过将木盒打开看一眼,只随意抬了抬手,她身边的丫鬟就上前将木盒接下。
盒子到了手,首先有嬷嬷上前来检查,确认没有错漏后,才叫恬儿捧着站在了牛继芳的身边,这些都是必要的流程,牛继芳也早已习以为常。
自从当年接下了圣旨,牛继芳已经过了三年的日子。
说实在的,她挺享受的。
虽说学规矩累了些,但逢年过节不需要被太太拉出去和那些表姐表妹的说话,那些以前阴阳怪气她身子不好的长辈们,也得乖乖磕头讨好,每次看见这样的场面,牛继芳都觉得畅快。
牛承嗣见女儿这样,忍不住叹气。
君臣虽有别,但父女之情却也磨灭不掉,到底还是耐不住涩意,逾距地拉着牛继芳到里间去,嬷嬷与宫女想要跟上,却被牛继芳阻止了:“无需跟来,我与老爷有话要说,恬儿进来陪同便可。”
恬儿连忙跟上,心底得意地‘哼’了一声。
果然姑娘还是最信任她呢。
“芳儿,待入了宫,你便是中宫皇后,为父没别的要求,只期望你能打理好后宫,绵延子嗣,为陛下分忧,至于珍妃,你实在不必忧心,她出身不显,大皇子再尊贵也越不过嫡皇子去,你只管安心侍奉陛下便可。”
牛继芳依旧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对牛承嗣的话也不反驳:“是,老爷。”
牛承嗣:“……”
他和自家闺女还是没法子交流。
但还是继续说道:“入了宫……柳家、马家那几个若来寻你,你也不必理会她们,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若宫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只要为父能够为你分忧的,你尽管与家中来信。”
牛继芳依旧应承。
“行了,再过不久就要梳妆了,你早些休息吧。”牛承嗣交代完了,便行了一礼告退了。
“姑娘,这……”
等牛承嗣离开了院子,恬儿才往前一步走到牛继芳身边,举了举手里螺钿盒子:“奴婢给放到妆奁里去?”
“不用。”
牛继芳这才伸手掀开木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玉牌,入手温润,确实是一块好玉,只是看见上面‘子嗣昌盛’四个字,她便厌烦地盖子重重扣下:“等入了宫,就将这盒子放进库房最深处去。”
“可这是老爷特意为姑娘求得。”恬儿劝道。
“只是老爷自己的妄想罢了,我这身子我自己晓得,若当真强求子嗣,怕是命不久矣。”牛继芳冷笑一声:“我这一辈子可还没活够呢。”
况且,牛家人身体差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皇帝难道不知道么?
可还是选了她做皇后,显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生下嫡皇子,所以……她还强求什么子嗣呢?
恬儿心疼地看向自家姑娘,哪个女人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儿呢?可自家姑娘身子骨也确实差,若真怀了孕,能不能生下来还不知道呢。
比起那尚不知在哪里的小主子,恬儿显然更心疼自家姑娘。
“好好好,奴婢这就给姑娘塞去嫁妆深处去,日后也不拿到姑娘跟前来招了姑娘的眼。”
“嗯。”
牛继芳看一眼都嫌弃。
恬儿将螺钿盒子塞进箱笼最深处便不再管,回去劝了牛继芳几句,服侍着她睡下后,才熄了蜡烛回小榻上合衣睡下。
水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日都要大婚了,前一晚竟然歇在了永寿宫,阿沅自然不会推拒,却也装模作样地问道:“今日陛下留宿永寿宫,臣妾心中有些惶恐呢。”
“怕什么,睡觉。”
水琮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压着她的脑袋逼着她闭上眼睛。
阿沅:“……”
她深刻怀疑这人就是来蹭觉的,就怕明天做新郎精神不济,不过罢了,这三年水琮的习惯养的不错,如今只要精神一般就会来永寿宫养精蓄锐,哪怕明天是他大婚也一样。
阿沅茶了一下也就够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这一安静,水琮反而有些心下不安了。
毕竟他今天到永寿宫来确实有些动机不纯,一来是为了养精蓄锐,他确实有形象包袱,每次有大场面要露面之前,他都会到永寿宫来,二来也是为了给那些勋贵一个下马威,别看明天要大婚,但在大婚前一天,他还泡在心爱的珍妃宫里。
就差明着跟勋贵说,三年前被逼着立后的仇,他还记着呢!
他虽然心里舒服了,可到底利用了阿沅。
几年的习惯下来,他早已不忍心让她背黑锅了,手轻轻抚在她的小腹上,脑海中思绪烦乱,只想着等阿沅再怀一胎,他也好顺理成章地晋封她为贵妃了。
那几个勋贵出身的贵人也不好一直在贵人位份上待着,到时候便随着阿沅的贵妃册封一起晋封吧。
心里将几个想法过了一遍后,水琮这才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永寿宫一片寂静,东六宫就热闹多了,帕子撕掉了十几张,各个在心底叱骂‘永寿宫的狐媚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勾着陛下在永寿宫留宿,真不要脸!
皇帝大婚,忙的是前朝,与阿沅她们这些后宫妃嫔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倒是有礼部官员提议让后宫诸妃嫔跪迎中宫皇后,可皇帝却将这个提议给打回了,言道:“谁会愿意在大婚当日看见自己丈夫的其他妃嫔呢?”
甭管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皇帝与皇后才是夫妻,妃嫔皆是妾侍,那些贵人答应跪迎可以,但珍妃不行,她不仅是他所珍爱的女人,更是皇长子与皇长女的生母,若这些礼部官员真的敢让珍妃大妆齐全的在坤宁宫门前跪迎皇后,他定也要将他们家中搅合的妻妾不宁。
皇帝的婚礼与普通人家的婚礼有相似之处,自然也有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便在于六礼需要走完,之所以从定下皇后人选到大婚需要三年时间,便也是为了走完这六礼。
水琮当初定下皇后或许带着点赌气的成分,但在六礼上却没起什么幺蛾子,唯一不肯就范的,便只有让妃嫔们跪迎中宫皇后了。
牛继芳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