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没完没了,大有不依不饶的趋势,两人没办法,干脆亲了一下意思意思,结果那群人更不干了。
“法式!法式啊!这样碰一下,朋友也可以啊!”那个叫阿九的又在叫了。
黎嘉骏脸上发烧,表情恶狠狠的,她瞪那个阿九:“你再瞎起哄,要不要我跟你’朋友’一下!”
阿九一点不虚,还往上凑:“来啊来啊!”还飚了句法语,“chérie!”
“什么?”秦梓徽皱眉。
“他喊我宝贝!”黎嘉骏告状,她老听爸爸去哪儿里刘烨这样喊诺一!
秦梓徽果然炸了,捋袖子上前暴力碾压之,揪着他的肩膀往外扔:“出去出去!大家吃饭啊好好休息啊谢谢各位多谢各位!”
少男少女们见新娘子已经在爆炸临界点,纷纷嬉笑着往外跑去,秦梓徽捏了捏黎嘉骏的手,可看看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大哥,到底没敢做什么……在黎嘉骏意会中,可能法兰西式的事情。
“快上车了,一会儿学曦还要回来接老人。”大哥催促。
秦梓徽叹口气,望着黎嘉骏:“那你等我。”
黎嘉骏笑嘻嘻的抱了抱他,问:“那还等谁啊。”
这瞬间他的表情活像是要哭出来。
大哥也快哭了:“黎嘉骏!快点!”
“好好好!”黎嘉骏火速蹿进车子,这才发现,大夫人和章姨太竟然面无表情的等在里面!
哎哟刚才那恩爱秀得……
“……你们好啊。”她哂笑着摆摆手。
“……”大夫人叹口气,闭目摆弄佛珠,章姨太倒是笑了笑,然后尴尬的望向窗外。
回了家卸了妆,虽然喜服没脱,但一切就和往常一样了,等黎老爹也回来便开始用晚饭,家里摆的是临江楼一起订的喜宴,但味道其实还没金禾做得合口,大家简单的用了餐,都感到很是疲累,老人叮嘱几句后,便回房就寝了,大嫂和大哥还有二哥都留在现场招待客人,但看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
黎嘉骏在客厅就着一碗水果看着书等着。
没一会儿,电话忽然响了,是临江楼打过来的,里头二哥气喘吁吁的叫道:“骏儿!准备好!灯笼亮了!一盏!”
“啊?那你们怎么办?!”
“没事儿,还有一两个钟头,已经在疏散人了!这附近有防空洞!不过我们尽量先赶回来!”
“那你们小心啊!我去找爹娘!”
黎嘉骏放下电话,扯起嗓子就喊:“爹!大娘!娘!灯笼亮啦!”
灯笼是重庆的烽火台,全市分布树立着数百个,一盏亮代表在宜昌已经发现有敌机,可能会往重庆来,大家可以准备起来。如果亮了两盏,就代表在万县已经看到了敌机,那么一个小时内,重庆必然会承受一波轰炸,所有人都必须躲进防空洞中避难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决定把人叫起来,明天就元旦了,以那群牲口的恶趣味,说不定这是一份新年大礼呢!
她一边喊一边敲金禾的门,金禾立刻拉着秀秀跑出来,海子叔也从外头冲进来,四人上楼挨个儿敲门,把爹娘和小孩儿一个个带下楼,还带了被褥炉子,送进后头山里的防空洞,黎老爹简直出离愤怒了:“我闺女大喜的日子!明儿还过年!”
“鬼子哪管啊!说不定人家还当自己送礼来的呢!”黎嘉骏哭笑不得,“您快点吧,就算天上那些是老相识,您还舍不得不成?”
安顿好了老人家和小孩儿,又熏暖了防空洞,还放了吃喝的东西,期间黎嘉骏回了房,把铺在自己看床上的核桃花生啥的一搂,带下去让小孩儿磕着玩小一钟头也过去了,此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二哥在问:“安顿好没?第二盏灯亮了!我们马上要回来了!”
“好了!放心!你们快回来!”黎嘉骏大叫,挂了电话,她冲去防空洞大吼,“过万县啦!”
鬼子果然来送礼了。
此时,很多观察到灯笼警报的人家都已经出来,往防空洞和各自的掩体躲去,外头一片纷乱,火光灯光乱成一片。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外头传来车的声音,车子嘀嘀嘀叫着,唯恐一不小心撞到慌张的人,与此同时,防空警报响了起来。
到重庆了。
黎嘉骏等在门口,看着车子里大哥大嫂等人着急的出来,人流中,秦梓徽胸前的大红花极为醒目,他跑过来直接抱住她,很是委屈:“我明明查过今天是吉日的。”
黎嘉骏回抱他:“没事儿啊,挺好的,大礼呢。”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悠长的防空警报。
没过一会儿,轰炸声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全部进防空洞!”大哥叫道。
大家进了防空洞,闷闷的听着外头飞机一路轰炸着过去,过了一会儿,盘旋回来,又是一阵轰炸。
小孩子如砖儿和幼祺都已经习以为常,砖儿被大嫂揪着背文章,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幼祺则在大夫人的怀里,大大的双眼朝着天转悠,仿佛透过厚重的山石,跟着头顶的飞机过去了。
头顶再无飞机的声音时,虽然远处还在轰炸,可危险却过去了,它们的油量不足以支撑它们在这儿反复盘旋,黎嘉骏憋不住先推开防空洞的铁门跑了出去,她先看到自家的房子完好,又往前跑,看到透过山林,熊熊的火光。
防空警报、高射炮、飞机的轰鸣和炸弹的投放爆炸声还在远处此起彼伏,她站在高处,眼前就是人间炼狱,大红的喜服被火光反射得闪闪发亮。
秦梓徽紧紧的跟在后面,他抱住黎嘉骏的腰,后背紧紧的贴着她,两人一起沉默的望向远处,面无表情。
“观澜,”黎嘉骏突然道,她回头,眼里还有远处山林的火焰的倒影,让她的脸颊熠熠生辉,她的声音清脆,在轰炸声中极为清晰。
“嗯?”秦梓徽似笑非笑的,望回来,眼睛闪闪发亮。
“走。”她笑,“洞房。”
秦梓徽二话没说,将她打横抱起,回头走去。
黎嘉骏转头,看到远处还在肆虐的火焰,还有炸起的火光,嘲讽一笑。
你强任你强,蚍蜉撼树忙,你横任你横,我自去洞房。
作吧,死吧,百年后,仰头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感觉已经可以就此完结了……
接下来可能没那么快更新,我要理一理下一阶段的大纲(?)
给,你们要的秦九。
☆、第191章 世界副本
在战争年代,极致的幸福之后,必然会有深渊般的苦痛。
狂欢过后的人们终于可以开始面对他们一直可以不去面对的东西了。
外头热浪扑面,盛夏刚刚过去,黎嘉骏啃着苹果,翻看着前些日子的报纸。
其实她现在已经略有些感觉了,有些信息如果她不刻意去深想,人们是不会意识到背后有什么的,现阶段文盲率奇高,看报纸的,会研究报纸的,基本都是文化人,而且是精英阶层,只有他们会分析会深究,然后意识到一篇新闻后面有着什么含义。
而广播,则是国家最主要的传播工具,它面向的群体极广,谁都能听,所以专门传播主旋律,和上头想让下面的人知道的东西,也因此,广播如果作为娱乐手段,那自然是极好的,可如果想知道更多,那就非得好几份报纸一起合起来看了。
黎嘉骏心底里是很想再多一点对未来的把控的,可对她这种历史渣来讲,就连武汉会战都已经是历史课本上选修级别的事件了,让她再往后回忆,她除了知道张自忠将军会战死,以后会出现驼峰航线,还有西方也要开始大战,别的就只剩下两颗□□了。
她连她上辈子的老家抗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
有时候她会很矛盾,因为在她知道的还多的时候,她卯着劲儿出去作死,可当她现在一无所知时,她却也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偶尔捐捐款,听听广播,看看报纸,就算她心里明白,外头明明还在烽火连天,归根结底,打不打仗,老百姓还是那样活,什么热血,什么愤慨,都压不过生活。
才一大早,家里又没什么人了。
秦梓徽每个月才能轮休那么一两天,昨天刚回来跪过搓衣板。
大哥现在越来越忙碌,自中国变成“内陆国”以后,怎么开辟新的市场成了国家和商人们最头痛的事情,大哥这种强迫症加完美主义者,怎么都不会有自以为已经“安居乐业”的一天,很久以前经过商量(其实就是他单方面报告),他已经准备把粮食生意扩展到东南亚,黎嘉骏为其远见而倾倒。
二哥则已经在“贼船”上死活下不来了,交通部的他和大哥一个在官一个在商,配合的亲密无间,刚刷完水路副本,现在也开始转东南亚刷公路副本,四面监工调度的他,一出门就好两个月不回来,家里人为他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可偏偏他就能完美躲过所有相亲,时不时的给家里人捎点儿甜头,一会儿说在昆明有了个小女友,家里收信没高兴两天,过阵子回来又空落落一个人,说什么性格不合分手了。
大夫人只剩下一句感叹:我们三儿到结婚都还没说过她跟哪个男的分手了呢,怎么现在的姑娘都那么厉害?谈恋爱和玩儿似的。
无辜中枪的黎嘉骏摸了摸膝盖,想想觉得也蛮有道理的,自己好不容易年轻一回,居然还没玩过几个男人就婚了,真是浪费到心痛,她若有所思的望向秦梓徽,眯起眼。适时秦梓徽调休回来全家聚餐,心有灵犀似的与她对上眼,先是无辜的眨眨眼,随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妖孽!感觉会被女干杀……
去年的时候滇缅公路就修完了,从大哥到二哥到秦梓徽全都瞄上了那条公路,火速合伙成立了一个货运公司,通过二哥的关系办出了通行证,果然没过多久那儿就成了主要的运输要道,因为实在紧要,能在紧张的军事用途间见缝插针的运点货简直难于登天,转眼公司生意就上了正轨,黎嘉骏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马云背后的女人,现在终于也成为了一个快递小哥的老板娘,心里不是不酸爽的。
可奇怪的是,时常会从大哥嘴里听到损失这两个字。
公路而已,又没有轰炸,怎么还会损失?
对于她的问题,大哥就拿了《云南日报》的一张照片给她,只消看一眼她就明悟了,这图片她见过啊!原来滇缅公路就是它!那个“九曲十八弯”的S型公路!
不管是不是老司机,光看那路就会头皮发麻,数不清的弯道,一百八十度的拐角,还没有护栏!没损失才是奇怪!更可怕的是,她隐约记得这条路好像是纯手工的。
“听说这路是纯靠人力修的?”黎嘉骏傻白甜的问。
“要不然靠什么?征用了二十万劳力,用了一年修好。”大哥道,“这事儿你二哥最清楚,想知道问他,或者问你报社的同事也可以。”
二十万人,一年,这样一条公路。
黎嘉骏已经不敢想了,对于现在的劳动力能够创造的奇迹,她已经麻木了,如果别人对这样的奇迹能够发出惊叹,留给她的,也只有心疼而已。
“小姐,喝点粥,配点这个。”金禾过来给她端下午茶,“这是秦九爷给您捎来的正宗峨眉辣子,昨天姑爷送来的,您尝尝?”
“秦九捎来的?”黎嘉骏回过神,她直起身,扶着肚子,“哎哟哟哟哟哟……”
“别急别急,我给您调下垫子。”金禾喜不自胜,“没跑了,酸儿辣女,绝对是个小姐,哎,终于有个小小姐了,满屋小少爷,火气太旺了。”
“乐什么呀,真是个女孩子,那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了。”黎嘉骏故作哭相。
“哦哟哟,娘跟女儿吃醋,不知羞!”
黎嘉骏喝了两口粥,又翻了一会儿报纸,感觉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了,就开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把摘录的事情一样样看下来。
她结婚前一个多月,人还在宜昌的时候,长沙大火。
那时候听说这个消息时,报纸称官方统计死难者只有两千,适时所有人都累得如狗一般,阵前战士几万几万的消耗,对于后方的灾难,并没有什么余力去探究。直到后来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开始全国的报纸都说,这一焦土政策实时彻底,计划严密,长沙成为了一片废墟,“再无一草一木可以资敌”。
可十多天以后风向突变,盖因伤亡统计与原先计划严重不符,这**哪是撤退后烧的,这分明就是烧百姓去的!严查之下发现,计划是有的,可这一次大火,却完全是因为一次意外起火引起的连锁反应,神经紧张的各处“焦土负责人”在看到一处大火时,已经有确认那是意外,可是那时候警察和消防队已经全部撤退,没人能扑灭,时间长了,其他各处负责放火的人以为“焦土计划”开始,便纷纷放火,全然没注意城里到底还有多少百姓。
从“大火五日被难着二千人”,到“死难者逾三万”,长沙大火烧了整整十多天,成了大后方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所有的人。
即使被拉出来背锅的主要负责人被枪毙,可是申报所刊载的《登记结束》一文中,“省政府为每位灾民发了救济费五元”这句话还是让黎嘉骏合上了报纸。
接着,就在她婚前半个月,汪精卫果然跑了。
咦,她为什么要说果然。
他带着两个小伙伴,去了越南河内。
原本这件事情还是机密,机密中的机密,也只有少部分的人得到了一些消息,那时因为大哥正在开辟东南亚线路,才有好心人提醒二哥暂时缓一缓越南这一线,以免引火烧身,据说那时候校长还是希望能把汪圣人秘密劝回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很难说了。
可谁知道,汪精卫一定要作死,通过香港的《南华日报》,发表了“艳电”,明目张胆的告诉校长和所有他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他要投敌!
艳电之所以谓之艳,原本纯粹是因为那一天的电报代号为“艳”,可在很多人看来,这个艳却分明合适得很,又艳俗,又谄媚,对日本人的。
看完艳电内容后,相比周围人的愤怒,黎嘉骏心里更多是嘲讽,她不由得想到上辈子看过的一本韩国电影中,一个汉奸最后的剖白,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是早知道会胜利,我才不会投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