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众人面面相觑。
毛毛睁大眼睛,“我没听错吧——晖哥这是被那女人调戏了吗?”
其他几个女同事也是不爽。
邵晖人帅又有气场,她们不是警员就是科学工作者,见了他也难免小鹿乱撞,但因为邵晖的身份,加上他说话严肃正经,除了毛毛这样心大的敢开开玩笑,其他人都不得不按捺住那点蠢蠢欲动,只能在心中默默花痴他的颜值。
想不到她们不敢直视的晖哥,竟在问话室被个嫌疑人给撩了!
物证A忽然说,“真是看不下去了,方医生你进去,就说你是晖哥女朋友,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其他人也被带了节奏,“对对对!方医生你上!你学历高,人又漂亮,进去了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能让那女人闭嘴。”
解语有些好笑,怎么就绕到她身上了,“……我想,问话的目的,是要让她开口,而不是让她闭嘴吧。”
众人清醒,哦,对了,看那个老乡不知死活的撩晖哥,他们气糊涂了,都忘记了这个初衷。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天知道要怎么才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实话。
问话室内,邵晖还没坐下就被反问,倒也不慌,“谢谢关心,有了。”
监控室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毛毛震惊脸,“晖哥有GF?怎么我不知道?”
她推推解语的胳膊,“难道是他在卧底期间认识的人,方美人你知道吗?他有没有跟哪个女生过从甚密?”
解语头皮发麻,“我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敷衍那人吧。”
问话室内,老乡听了,撇撇嘴,“有了啊,真可惜。”
邵晖坐正了身子,“刚才你问我同事,想要回死者的欠款?”
老乡似笑非笑的看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警官你说是不是?你比那个人高级,应该有办法吧?”
“你空口说了不算,她从你那里提货没付款,有凭证吗?”
老乡却说,“婷婷是我同乡,我也没跟她算那么清楚,之前也这样,都是等她卖出去了再打钱给我——我们做这个不纯是为了钱,我们主要是帮女孩子变美、让她们更有自信,与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做功德咯。”
“是么?一点凭据都没有?我同事查出那批面膜违禁成分超标,可能要另外立案。”
老乡的脸色总算有点改变,“市面上那么多做这个的,你们查的过来么,算了,婷婷那箱货我也不跟她要了,反正同乡一场,警官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你跟她打过的交道不光是卖面膜吧?”邵晖却问。
“那当然了,我毕竟比她先来江城,她经常来找我,除了面膜的事,也跟我倒倒苦水,学习啊失恋什么的,虽然浪费时间,但我也有在开导……总比她闷在心里强吧,有问题吗?”
“我指的不是这个,”邵晖点开问话室的屏幕,调出录像资料,“你对这里应该不陌生吧?”
监控室众人有些惊讶。晖哥这是玩哪招?
老乡见到录像中的画面,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这是……你们还玩跟踪?”
有个警员替众人解惑,“这是他们那个工作室下面的街道监控录像,晖哥让我找附近安全机构调来的。”
解语心想,这就是邵晖刚刚拿到的资料吗?他发现了什么?
“要是心里没鬼,你也不用紧张。”邵晖问,“关于X月X日那天,你还有什么特别印象吗?”
解语想起来,他说的日期,正是星期三——他们怀疑缪婷接受注射的那天。
老乡故作沉思状,过一会耸耸肩,“我就呆在工作室啊,跟跟快递,有几个女孩子跟我打电话商量拿货的事。”
“哦?死者有来找过你吗?”
老乡思索一阵,“…… 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我们这行每天要联系一千个人,她也许来找过,也许没有,怎么了?”
“看来你记性的确不够好。”邵晖点了快进,时间快速来到下午两点半,调回正常速度,过一会,画面上果真出现了缪婷,她过了街,径直走进工作室所在的大楼。
“哦,她来了啊,”老乡无所谓的点点头,“她经常过来拿货啊,有什么稀奇。”
“她那天是来拿货?”
老乡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监控室众人看到她气势被打击,拍手称快。
毛毛好奇,“晖哥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那女人看起来真是心里有鬼啊,嚣张不起来了吧,看她吃瘪的样子真开心。”
解语心想,星期三下午?正是那个关键的时间段——缪婷翘课大半天,回去之后周怡发现她在上铺揉了一整晚的腿?
她想到什么,继续回头看监控。
邵晖不紧不慢的开口,“有些事情,你自己承认是一回事,故意隐瞒、被我们发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乡没有回答,却问,“警官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她拿货的进价?还是我们分成的细节?很抱歉这是内部机密,何况跟这个无关。”
监控室众人议论,“看她这样子肯定有鬼,可惜在工作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看不到,只有进出大楼的录像。”
果然,老乡似乎认定这点录像不足为惧,就是不说缪婷那天来找她,到底为了什么。
邵晖也不追问,等画面上缪婷走进大楼后,按下快进。
等到缪婷再次出现在画面中,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以后。
“所以她上来找你‘拿货’用了快两小时?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
老乡渐渐无法镇定,“……我看她业绩差,宁愿多花点时间,跟她聊聊营销技巧,有问题吗?不掌握方法,拿再多货回去也是吃灰。”
“是么?这是她接受洗脑之后的表现?”
邵晖说完,指着画面上移动的人影。
只见画面上的缪婷,离开大楼的样子,跟她来的时候完全两样。
她来的时候脚步轻快,甚至一蹦一跳的,带着年轻女孩的活泼朝气;但她离开的时候,明显步履沉重,走的很慢,甚至走不了几步,就停下来,姿势古怪的做着拉伸动作。
众人还在诧异,解语却已经明白了。
他们的推测没有错。
这真是很有力的证据。
老乡还在负隅顽抗,“我是苦口婆心,她可能心理脆弱、接受力差,需要走慢一点,好好消化我说的东西吧……不然也不会后来想不通。”
“哦,走不动路是因为你洗脑成功?”邵晖将画面定格,放大,只见缪婷露出来的腿上,明显多了一圈针眼。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跟方医生查出来的正好符合吗?她那天就是专程去找老乡打瘦腿针?”
小刘感慨,“怪不得老乡要否认,怎么可能把拿货和打针这两件事记混?她不是执业医师吧?那工作室也不是正规医疗机构,一定是怕被发现私下搞这种违规医疗行为。”
伊文看的很认真,“恐怕不光是无证行医的问题。”
画面上,缪婷腿部的注射针眼清晰可见。
老乡沉默。
“她来找你打瘦腿针,这么大件事你都不记得了?还是这种事对你们工作室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打完针走不动路,这是正常反应?”
老乡忽然说,“——她的确来找我打瘦腿针,但针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
众人一愣,想不到这个时候她还有话说。
老乡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嗯,就是这样,她不是仗着自己学临床么,于是就想先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因为她嫌面膜卖的不好,打算换方向给人做微整,这事还是她提议的呢。我能怎么样,既然劝不听,只能看着她给自己打针呗。”
邵晖失笑,“虽然是在腿部,那个位置要自己来打,也很不顺手吧?”
老乡耸肩,“我也是这么说,但她坚持要自己来,我也拦不住。有句话叫什么,医者不自医,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呗。”
邵晖不为所动——
“是么,因为是她自己打的针,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跟你无关了?她后来反复跟你打电话,抱怨她腿软,无力,视物模糊,精神萎靡,你也有借口不理会?因为是她自己打的针,所以她不会怀疑是你操作上出了差错,威胁你要曝光?你当然不会因为是自己打的针脱不了干系,所以使出拖字诀,安慰她一切都是正常反应,吃几片维生素就好?对了,你更不会利用药学专业底子,使出掉包计,将安眠药偷偷混入维生素片,让别人送去安抚她,实则催她上路、死无对证?不会在知道她出事之后,迅速将送药的人安排出国,转移焦点?自然,你劝她父母赶紧收尸,纯是出于同乡情谊,而不是心中有鬼,巴不得赶紧把这事压过去,永远不要真相大白?”
他这番连珠炮似的问题甩出来,监控室跟问话室一样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
解语盯着问话的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半晌,毛毛才喃喃开口,“晖哥……好帅……”
在他一连串发问之下,老乡完全没了一开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势。
她脸色苍白,目光闪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的开口,“呵,真不可爱呢……但这些全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么……我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我要请律师……”
嫌疑人坚持要等到律师来了再开口,问话只能暂时中止。
邵晖走出来,在监控室受到众人鼓掌迎接。
“晖哥,加油,就快把她打出原形了!”
“终于不敢嚣张了,不得不找律师,这是穷途末路了吧。”
“晖哥你说那一长串,简直不带喘的啊,怎么做到的?”
邵晖却看了解语一眼。
“——跟人学的。”
解语转过脸。
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有心……
小刘击节赞赏,“晖哥真是老司机,那番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怕被绕进去,根本不敢回答,这下狗急跳墙,说不定就要做出自乱阵脚的事。”
邵晖并没得意,也没坐等律师来,而是安排人手,分别去查工作室、老乡家,以及追踪Tony的下落。
布置好一切,他对解语笑笑,“没给你丢脸吧?”
“等到真正破案了再说吧,”解语想了想,“对了,可以做模拟试验,看正常人到底能不能真的自己打针形成那样的针眼分布和角度——出了结果,就算不是一百分的优质证据,也具有一定说服力。”
物证A眼前一亮,“我这就去找材料模拟。”
等到别人离开,邵晖凑近她,“你没发现我们合作默契吗,师姐?这个案子的曙光不远了,我想以后——”
解语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在中心门口,她碰到昨天见过的人。
高律师一身精英气质的走到她面前,“方医生,又见面了。”
邵晖挡过来,不悦的皱眉,“你来干嘛?”
解语想到什么,“你是……来当她代理律师?”
高律师笑问,“这代理律师,你希望我当呢,还是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