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
“厚颜无耻,牙尖嘴利。”
“你还没见识我真正嘴利的时候,”于是向他展示:“听说这些年你一直找我?别告诉我为了林斯义。”
“你知道什么?”他笑。
温尔从对方脸上没看到一丝心虚,当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厚颜无耻?
除了自作多情林斯义会给她安排床位,连关城也不放过,认为对方暗恋自己?
无声片刻,好在她也风里来雨里去多年,镇场面不在话下,“行啊。知不知道无所谓。说眼前,为什么一定非要我去?”
关城仰了仰脖子,回正时,眸中带血丝,“所以说你没心。蓓蓓把你当好朋友,她的人生大事前一天,不是想自己明天早上有多漂亮,而是红着眼挂念你会不会到,你却问我为什么有非要去的理由……温尔你不配,你真的不配。”
温尔淡定点点头,印象中,她和关城除了那年冬天最后一次见面,拜托他把背包交给林斯义,自己好像跟他没仇,但此时这番话讲得重,她完全接收到他语气里的憎恨。
可能……太爱妹狂魔了?
“我会去。满意吗?”好像是他来求她,她才大发慈悲的语气,而把自己真实情绪完美藏匿。
关城冷笑一声,似乎对她早死了心,见怪不怪讽刺,“能选择跟邹唯安这样的人结婚,我对你的任何态度都意料之中。明天,最好安分守己,不然,我让你们夫妻在蓉城待不下去。”
温尔对他的话不作任何怀疑。
但看着他冷厉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恍惚,这些年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曾经的这些人讲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有任何仁慈,和哪怕一丝丝的迟疑?
她也是这样和林斯义说话的?
……
晚上,说去面试的邹唯安却不知道到了哪里逍遥,一直未归。
温尔在店外头抽烟,一边想着,到底要不要带邹唯安去。
她点燃第二根时,店里昨天刚收的收银小弟,那个叫韩晋的小少年,一脸鼻青脸肿未消的走出来,清咳一声后才讨好:“老板,我能抽一根吗?”
“不能。”温尔和他没得商量。
“你是女的,你还抽呢!”韩晋抗议。
虽然身为女人,但温尔抽烟的姿势绝对不令人讨厌,是那种迷离中又带着冷艳的气氛。
此时,她眼神轻飘飘转来看他,“等长到我这个年纪,我就给你递一根。”
“你不也才24!”韩晋生来嘴犟,无药可救。
温尔笑了笑,“快滚。”却没耐心跟他谈。
韩晋说:“那晚饭呢?你们这一家三口好有趣,小孩午睡起来就一直画画,你就算账算账,然后跑出来抽烟,而你男人就更搞笑,不是说面试吗,还买了新衣服,结果刚才打电话给你儿子说晚上不回来睡了,要外宿,这你都不管?”
“不管。你自己点外卖,我付钱。”说话间,她又点燃第三根,含在唇中,冒出一条白雾,补充:“给小孩点些营养的。”
“好。”韩晋答应,又扫了她一眼,才回店内。
温尔今天的确反常,连鹏鹏都不敢打扰她,坐在小桌子前安静画画。
依她平时习惯,早把晚饭做起来了,也不会一下抽掉半包烟。
等站在外头感觉到自己骨头缝都开始凉后,温尔才回店内。
此时,外卖已经送达,韩晋和鹏鹏坐在小桌子上吃。
她没胃口,站在收银台前给客人结账。无意间抬眸,看到对面街的停车线里那辆黑色宾利终于开走,停过来一辆帕萨特,老旧的很。
也许是她错觉,黑色宾利今天好像来了两趟?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所以短章。猜猜关城为什么态度这么差?
第42章 相见
冬日的光景不经等待, 急匆匆从清晨飞到夜晚。
七点钟开席。
温尔六点半进内场。
走廊地毯柔软,鞋跟踩在上头没有声音, 她牵着鹏鹏往礼宾台走。
迎面是洞开的宴会厅门, 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然后若是不经意瞄到她,就会露出大吃一惊的颜色,若是被人们口口相传那个女人回来了, 出来的就成分明显,带着刻意笑容与她“叙旧”。
“温温,几年不见你都有宝宝了?”
“小家伙长得好可爱,眼睛像你。”
“怎么不说话呀,叫叫奶奶。”
温尔跟她们解释他先天性耳聋。
对方们又惊:“温温呐, 那这些年你吃苦了。”
有懂医疗的问法专业:“有残余听力吗?”
“没有。”温尔淡定一笑,“不过可以装人工耳蜗,已经在排期。”
“来九院做。”发声的是关母, 五年不见,丝毫不见老, 穿着一件红色晚礼服, 高贵又从容。
温尔看着她笑:“谢谢关姨。已经在其他医院安排了。您今晚很美丽。”
关母笑容逐渐撑不住,“温温, 这些年你去哪了?刚才听到有人说你来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
她比其他看热闹的显然对温尔感情较深,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温尔过意不去,启声说:“我各个地方都去, 在西藏有了鹏鹏,日子过得挺好的,不用担心。”
关母想说,怎么能不担心?
她当初和顾黎清一起去仙林,在骨灰存取处看到她穿着一件白衬衫撑在栏杆上盯着一颗草放空,当时一颗心都被痛化了,回来路上和顾黎清一车,说了好几次,以后对这小姑娘好,人生在世,遇上即是缘分。
当时顾黎清嫌弃温尔小,看她和林斯义在街头拥抱,不太满意。
关母还捡了个大漏似的笑说:“你不要,就给我家做儿媳妇,巴不得!”
顾黎清被一激,又矜持说:“到时候再看……”
如今顾黎清不在了,这丫头又被她那哥哥害惨,两个女人都红颜薄命。
关母就觉得,不胜唏嘘。
就觉得难受。
“如果你顾姨在,她也会跟我一样,看着你和斯义结婚。”这话到了僻静处,只有两个人时,关母才说出口。
温尔被安排坐在新娘朋友这一桌,虽坐满了人,但她不太认识,听着关母的话,也不知道回些什么。
关母就说,“别不自在。虽然是分了,但他好歹被你叫过那么多声哥,你还是他妹妹。”
“我知道。”温尔点头,然后安抚她说,“已经和我哥见过面了。”
“好,好……”关母抚摸着她肩膀,目光动容:“今晚就吃好玩好,我过会儿再来招待你。”
“您忙。”温尔笑着与她暂时告别。
关母离去。
温尔收回目光时,发现场上至少有一半人在看自己。
关家和蒋家都是核物理大院的大户,两家联姻可想而知的热闹。
那些她认识的,她不认识,好像都在关注她。
温尔懒得回目光,只是有个人走来时,她不得不回应。
对方穿一身正装,也不知道是不是伴郎,衬衫上没有配胸花,或者是配了,闹了一天早弄掉了。
此时,来到她位置前,弯腰打量,忽地一伸手勾了勾鹏鹏肉嘟嘟下巴,说:“这你儿子?”
夹着笑,磁性,仿佛在她耳畔的绒毛上吹起一阵风,不由地令她浑身起热。
可能手都在抖吧,在鹏鹏的腿下藏了藏,抬眸笑,“是。他叫鹏鹏。”
“我知道。”林斯义说着笑,“刚才关姨跟我说了。”
原来是对方出去报信了,怪不得她椅子还没坐热,他就来了。
“你不忙吗?”她发现他瘦了,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连他喉结滚动的频率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灯光忽明忽暗,将现场制造的温馨,毫无防备,温尔打量了他好几眼。
林斯义于是被惊动,笑着望她:“哥老了吗?”
“没有。”
“你都有孩子了,我怎么能不老?”
“……”
这句话是来杀人的吧?
温尔唇瓣抖了抖,一时无法与他对视,收回目光到鹏鹏身上:“别玩了。”
鹏鹏莫名所以,手里抓着桌布,眨巴着眼望她。
“他听不见?”
“是。”温尔点头,想着刚才关母应该没告诉他孩子的事吧,于是跟他重复了一遍鹏鹏装人工耳蜗的事。
“钱够吗?”没问在哪做手术,直接问钱够不够,这很林斯义。
温尔点点头,“够。”
“这几年挺苦的。”
“你应该加上问号。”温尔笑,“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好像我过得苦,全在脸上似的。”
“不然你哪来的钱够?”林斯义眯眸望着她说:“别撑。”
温尔不知道这种漫不经心又充满关怀的对话要持续多久,但在没结束前,她都得撑着,揉着鹏鹏手说:“我缺的不多,从进货款里可以周转,放心。”
也许听着这话他放心了。
良久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