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48】
灯要暗些,才能看出来这间八十平套房位置好,景观好。
落地窗恢弘一整扇,镀膜材质,看得见外面,窥不到里面。夜景流动变幻,云显得也比平时清朗些,车水马龙是条飞舞灯带,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破空而立。
景色一好,人谈情说爱都有气氛。
就算各坐一端,各忙各的,也跟自己待着不一样。
“结束了?”
见祝秋亭点头,纪翘适时给出了提议:“那做点正事吧。”
到底是看眼色的高手,又有情人的默契。
祝秋亭悠悠合上电脑,虽然桌面早就休眠。
“好。”
纪翘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干脆,有点诧异。
他非常讨厌被打搅休息,曾经苏校带着最紧急的文件,大半夜去祝宅,硬是把门敲开了,开发案签了,苏校的年度奖金也飞了。
她没想太多,从床边一跃而起,冲到了隔壁,把什么东西拖了出来。
祝秋亭有不好的预感。
长方形的,装在礼品袋里,有点分量。
纪翘蹲下,把袋子一扒,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火车轨道。
纪翘:“T&F家的。我下午在附近店里看到的,这个单元是最后一组。”
她语气里明显藏着自豪,姿态神情却出卖了她。
辛苦一年种出全乡最高葱王的老农撑死就这样。
祝秋亭:……
实在忽略不了,沉吟几秒,他问:“你想让我夸你吗?”
纪翘愣了愣:“不是。”
她何等敏锐一个人,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祝秋亭,顶级会所入夜时分,懂放松也舍得一掷千金的人。
他们对午夜正事的理解,肯定是分叉了。
纪翘发现的确难开口,说陪我搭会儿吧?还是陪我玩玩吧——把他当做小学生么?而且上次她提到无聊时喜欢搭这个,他说她真是闲。
祝秋亭手肘撑着椅把,似乎是短暂地陷入沉思。
“不是,就,想给你看看。”纪翘说。
她埋头把袋子拉过来,给它重新套上。
祝秋亭起身,迈开长腿,从她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带起的细小风流让纪翘难堪到耳根烧。
她明明不是心窄的人。
“换个衣服,现在的不方便。”
祝秋亭脚步没顿,撂了一句。
他换好家居服,在纪翘身边盘腿坐下,把大盒子拉过来拆了,拆着拆着就笑了:“有配积木,可以搭信号站。”
纪翘轻嗯了声。
拼搭轨道没什么难度,就是需要点耐心。
她以前烦心,孟景就会扔给她一套这个,纪翘能装了拆,拆了装弄一整晚。
做隧道,拼交叉路口,搭信号站、加油站,做路口指示,放小房子。
这是她的流程,她没分享给任何人过。
拼到路口的时候,祝秋亭接过她手上一个零件,淡淡道:“他以前陪你装了很多次。”
纪翘判断出这是个问句,但还是确认了下:“孟哥吗?”
祝秋亭低头接轨,没说话。
纪翘唇角轻勾:“也没有。没很多次,就偶尔,他不是工作忙么,他们队长找他找得勤,我就一个人拼。但都是他买的。”
祝秋亭:“买了很多?”
纪翘:“那也没有,就五套。但是有套塑胶的,是他跟小学生抢回来的。”
她想起那场景,忍不住笑了笑:“还被人妈骂了。”
祝秋亭没再继续追问。接下来只有两句话跟她说,把这给我,把那给我。
纪翘反应过来,手上搭着,视线在他身上停着,明目张胆得很。祝秋亭也没抬眼,任她观察。
祝秋亭是很能藏事的人,一般人打眼望过去,根本没法从面上窥到他心情。
但纪翘是谁,他心情是晴是阴都观不出,也不用混了。
纪翘递了块隧道主体,不经意道:“但我喜欢搭这个,跟孟哥没关系。”
祝秋亭依然没抬眼:“嗯。”
纪翘:“是初中的时候,有个隔壁校的学弟跟我说的,这好玩。”
祝秋亭看她一眼。
纪翘继续老虎头上逆毛,回忆的颇有几分感慨:“当时我去比赛,受伤了,有段时间什么都看不清。老师组织人下课来照顾我,帮我念课文什么的。不过她们忙,把活推给外校朋友,中间有段时间来个学弟,温柔,有耐心。”
祝秋亭笑了笑:“那他人呢?怎么不陪你来搭”
纪翘挑眉,笑得无辜又坦诚:“没——他主要跟我说,搭火车轨道就像造个新世界,你要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负责,让它运行流畅,合你心意。要是随便放弃,看它断在半截,心里不舒服。”
祝秋亭沉默几秒,忽然轻笑了笑。
“你好哥哥好弟弟挺多的。”
纪翘点头:“这倒是。我挺幸运的。”
祝秋亭把模块扔她怀里:“累了。自己搭吧。”
纪翘在不要脸这点上向他积极学习,并且发扬光大。
他从她身边走过时,被一把抱住了腿。
纪翘仰着脸,抬了上目线,无辜又耍赖,狡黠一划而过。
“运气不好也没有今晚呀。”
陪的人对了,才叫运气。
纪翘的话要拐三个弯才能听懂,祝秋亭虽然不需要三个弯的时间,可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立在原地几秒,在她要放手的时候,忽然转身,又俯下腰来,扣过她后脑,吻住。
温热的触碰与吮吸持续的时间很短,也含着眷恋。
而且,划算得很。他还是坐下,陪她拼了整个下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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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是靠近清江的三线城市,祝氏分部选址的时候,选到了郊外。
跟黎幺这种刀尖上狂舞,时不时在A股飚一把过山车的不一样,苏校喜且只喜欢投资安全的不动产。
他在A市的别墅离祝氏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众所周知,办公室离家近是好事。
但也要看什么时候。
替无良老板工作了一整个通宵后,还要被下属敲门吵醒,那就是两码事了。
苏校从床上咬牙切齿的爬起来,想杀人的心在点开屏幕那一秒碎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
六点四十五。
他入睡五十分钟。
对啊。
这时候对方根本不应该在这的。
门外的人突然抬了抬眼,望向监控摄像头。
——我数到三。
苏校会读唇语,这四个字配上和颜悦色的神态,简直就是死亡宣告。
他赶紧把门打开。
“怎么……”苏校打开门,看到男人活生生在眼前,确认不是做梦,话差点打结。
“怎么这时候来——”
外界只道这男人身边只是多了个女人,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只有祝家最早跟他的人清楚,他在内部找人,确定了关系,还愿意昭告天下,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都能放弃软玉温香,千里迢迢赶来,苏校对祝秋亭油然而生出一种敬佩来:这种拿搞革命的精神做事业,反正他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