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蜜对着熟悉的房门发了许久呆,这下彻底地清醒过来,搭电梯下去,准备打辆滴滴。
她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可能太晚了,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耳畔隐约传来一道哗哗的水声。
在寂静的夜里,水声听上去清晰,也有一点诡异。
夏蜜豁然清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手臂,顺着水声往高档小区里的人工湖方向看去。
高档小区里说是人工湖,但也不是真正的湖,要比寻常池塘大一些,不算深,有相连的小桥,湖面上还有古色古香的小亭子,白日时偶尔还会要天鹅游过。
灯光暗,夏蜜看不太清楚,又眯眼看了一会,差点尖叫出声!
她拎起包,小脸一白,快速往那边小跑去。
湖面倒映着月光,波光粼粼,荡漾出浅浅的波纹,月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浑身湿透,像是溺水了,一会摇晃着站起来,一会又歪歪扭扭着倒下。
“你、你什么人?”
“你在干什么!?”
夏蜜跑近了,拿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照去,眉头皱起来,要不是这湖面浅,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在自杀,但想想,又不像是。
“你是落水了吗?这水很浅的,我给你打光,你赶紧爬上——”
她话没说完,那人突然间定住了。
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宛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夏蜜愈发害怕,手机上手电筒的光束都在微微颤抖,摇曳着落在了那人的肩膀。
夏蜜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忍不住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忽然间也跟着怔住,手机啪一声落在了地上,背面的光芒四散开来。
——这么看,湖面上的人,很眼熟。
不,是非常非常眼熟。
男人衣服全湿透了,湿漉漉的,包裹着清瘦颀长的身形,肩背宽阔,双腿修长。
夏蜜又怔愣地打量片刻,愈发确定,揉了揉眼睛,眉头紧皱,抬高声音道:
“傅廷裕?”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回她,也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在水里走来走去,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你这样子我报警了啊!”夏蜜捡起地上的手机握紧,“你大晚上的到底干嘛啊?!脑子有问题吗?”
男人仍没有理会她,仿佛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继续在水里走来走去。
就在这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突然快步往深处跑去,身上的白衬衣下摆飘拂在水里,身上的勾勒出清瘦的身型,像是比过去还瘦了几分。
月光很淡,他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精壮流畅的小臂,肌肤十分苍白,呈现出一种病态。
然后,他整个人又突然地下潜到了水里,只留下一层层波纹。
夏蜜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连喊了两声,也懒得再管其他,快速报了警。
就在她刚刚输完号码要拨过去时,突然听见一阵激烈的水花声逐渐靠近,然后是男人低哑、艰涩的声音——
语气惊喜,还带了一点点小心翼翼。
“蜜蜜!”
“蜜蜜!”
夏蜜皱起眉,握紧手机,莫名其妙地朝他看去。
“我找到了,我们的戒指——”
男人急促朝她这边淌着水望这走了两步,黑色的额发都湿透了,一缕缕垂在清隽倦怠的眉宇间,也没戴眼镜,要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狼狈,下颌上还有一层青色的胡茬。
但是,他的眼睛,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夏蜜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愣,视线下移又落到那枚戒指上,想到了离婚前最后的那一次沟通——她将他送的那枚新戒指厌恶地从窗口扔了下去。
傅廷裕见她呆住,眼底喜色翻涌,蹒跚着向她走近。
离得近了,夏蜜才嗅到他身上的那股酒意,混杂着河水的味道。
——原来是喝醉了。
“我们的戒指。”他停在了池塘的最边缘,池塘矮,他仰头望着她,像是一个期待着表扬的孩子,然后缓缓地伸出右手,泡皱了的手掌上放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你看,我捞回来了!”
“我们新生活开始的戒指…”
“你也回来吧…”
他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说着想要去拉她,却见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傅廷裕漆黑的眼睛倏然一暗,眼尾勾起细纹,声音低了许多。
“你也回来吧,好…好吗?”
“叔、叔叔求你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泛红,
“好吗?”
他话没说完,连咳嗽几声,整个人像是再受不住,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仰去,哗啦一声栽入后面的水里。
“傅廷裕?!!!!!”
*
兰博基尼低矮的车身震动。
温芷抱住顾呈的脖颈,整个人环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汗津津的肩膀。
“累了吗?”
顾呈大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里还有着化不开的欲/望。
“累……”她轻轻喘着气,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刺激,他今天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野兽,“好累。”
顾呈有点儿心疼,温柔体贴了许多,嘴上却没收着,
“你太不耐操了。”
“……”温芷听着这样的话,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坚硬的牙齿抵在他结实贲张的皮肉上,用力地吮吸,沁出血痕。
顾呈骂了句脏话。
他掀起眼眸看一眼,外面天居然快亮了,这里是条小路,临着海,远处海面上泛着层鱼肚白。
折腾这么久,从车上到车下又回来,难怪她累了。
他默了两秒,他是真想再继续下去。
但看出来小女人真的受不了了,他大手往下移了移,紧紧扣住她纤细柔软的腰,也不管她咬得多疼,抱着他的胳膊收得多紧,一股脑地发了力。
半晌。
他沉沉地出了口气,抱着她颤抖的身体缓和了一会,低头,把她把肩带弄好,褪得乱七八糟的衬衣也理好。这才从旁边拿过自己的衣服。
稍一动,感觉后背上湿湿的。
顾呈愣了一下,也被吓了一跳,紧紧地环住怀里的她,去亲她的泪水。
“怎么了宝贝?”
温芷摇了摇头。
“是爽的还是疼的?”他真不知道怎么了,粗糙的手指擦拭过她眼睛。
顾呈又吻了吻她的唇,迎上她湿润委屈的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了。
“我这人就这样。”他凑上前,体贴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就…就,的确就比较色吧。”
“……比较?”温芷抬起眼睫,颤了颤。
“很色,特别色,行了吧。”顾呈笑道,“但我是真的就色你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憋二十多年了吧,就特别想…真的是,特想。”
“好了,知道了。”温芷听他这么说,稍稍好了一些。
“但是我绝对尊重你的意思,我今天真以为你喜欢,所以可能——”
“我喜欢。”
温芷轻轻打断了他。
顾呈手指摸了摸她湿润的眼角,神色间难掩的心疼。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哭。”温芷低下头,看着他这么心疼怜惜的表情,刚才的那点小委屈全部没有了,说:“我就是觉得你,会不会是只是想和我那个什么。”
顾呈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
“只想和你睡觉,凌晨三点不睡觉过来接你?”
“每天给你打电话,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为了让你放心,夏蜜的事儿我都得忙活?”
顾呈仰头长叹一声,说:“唉,我太难了。”
温芷被他逗乐了,刚才的所有消极情绪也都烟消云散,她低下头吻了吻他,静了一会,说出心里话。
“呈。”
“其实…还挺舒服的。”
反正都已经清晨了,两个人穿好衣服后也没急着离开,望着远处初生的朝阳,从红色到紫色,一点点从海面上升了起来,满天的金光。
温芷小脑袋靠着他肩膀,两人掌心相扣,十指交叉,都带着靥足后的幸福平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
说着刚才的感觉,说着工作,还有一些最近的生活琐事。
最后,两个人好像都困得睡着了,早上的车内有些冷,顾呈将自己衣服披在她身上,伸出一只胳膊揽紧了她,嘴角始终幸福地翘着。
温芷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道,亦觉得很安心。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大亮,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