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乌紫色,暴露在外的手部肌肤,也是乌紫色的,几乎要和血管青筋的颜色彻底相融。
闻靳深眼皮耷拉半合,他早已精疲力竭,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自雪地里缓缓上移,一点一点地,看见女人藏青色的旗袍裙摆,再往上,便是一双令他魂牵梦绕的风情眼。
时盏也在看他。
就这一瞬间——
她真的心疼他,发自内心的心疼。
她看着这样狼狈如蚁的他,指尖跟着他的身体,一起颤了颤。
看着她,闻靳深乌紫的薄唇艰难地挽出温柔苍白的笑容,很淡很淡,却也写尽深情,他想说话,却发现唇没办法张开。
小姑娘真狠心阿......
就真能做到冷眼旁观看他跪一整夜。
盏盏。
这一声,在心里叫出来。
时盏狠下心,收回视线,满眼装满冷漠地抬脚径直从他旁边越过。
第98章 九万97 有人会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
Chapter96
空气死寂。
在目送女人上宾利副座的那几分钟里, 就好像有人在用很钝的刀,割着他的心脏,要不了命, 却足以疼得死去活来。
闻靳深万念俱灰。
他靠着残存的意志力, 缓慢又狼狈地起身,雪地里有他长跪整夜的痕迹, 深浅不一,展示着难言的深情。
时盏坐到副驾驶, 目不斜视。
黑色宾利缓缓启动, 余光里, 能看见后视镜中的男人一步一步的缓慢移动, 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
“心疼了?”
闻时礼戏谑般笑一声。
她没应,维持着绝对沉默。
浑身被冻僵的闻靳深回到车上, 第一时间打开空调,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揣回兜中。
他没有办法立即开车,只能在周围渐暖的空气中, 静静坐了有十多分钟,才发动车辆, 提速下山。
闻靳深开得很快。
没超过十分钟, 他就追上前方的宾利。
黑色宾利停在一个十字路口。
等红绿灯。
时盏注意到, 后视镜里的库里南, 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有些反光, 她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隐约看见男人宽阔的身量。
这个红绿灯格外久。
久得出奇。
整条道路上, 只有宾利和库里南两辆车,也不存在道路阻塞的情况,可不知道为什么, 正前方始终是个红灯,始终不跳转至绿灯。
时盏百无聊赖,摸出手机看。
已出延秀山,手机有信号,一进微信就发现好多人发过来的微信,有江鹤钦的,温橘的,沉杨的,魏洲的,白时的等等,很多很多。
时盏懒得挨个看,挑拣三两个看。
温橘:【姐姐你知道吗!昨晚闻院长好帅阿我的妈,他把那些破媒体的摄像机全部给砸了,砸一个走一个,观众的手机也不放过!】
温橘:【...好A阿,你给闻院长一个机会嘛。】
温橘:【而且,他还因为你和那个闻夫人大吵一架,有一说一,真的很有男人味啊啊啊啊啊啊!】
时盏没回。
又看到江鹤钦的微信:【盏妹妹,闻靳深那条狗真的动真情了这回,他直接找人屠版了,现在网络上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负面言论,不信你可以随便搜来看看。】
......
看到这些,时盏心中微动。
就在她抬眼,想要从后视镜里去看看闻靳深时,发现右侧道路上以很快的速度驶来一辆中型卡车,距离宾利不过百米距离,依旧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
心脏缓缓收紧。
时盏紧着嗓,维持着冷静,一把握住身边男人结实手臂:“闻时礼。”
“嗯?”
男人转眸那瞬间,也看见了疾驰而来的卡车。
那辆卡车的目标很明确。
副驾上的她。
换作往常,闻时礼会优先安慰她,再处理问题,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万分紧急,甚至紧急到不容人思考出任何应对方案来。
闻时礼以最快的速度点火,欲启动车辆避让。
但很显然,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这是一场——
为她量身定做的灾难。
卡车黑亮壮硕的车头正对着宾利副驾,以近百码的速度疯似的冲过来,倘若这样被撞上,万死不说,恐怕全尸也难留一具。
对于死亡。
时盏并不恐惧,反而,她往往大多时候都会觉得活着更累。
卡车越来越近。
与宾利的距离迅速缩短,百米,七十米,五十米......
越来越近的不止卡车,还有死亡的气息。
时盏缓缓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按照脑内推算的结果来看,她的生命将剩下最后十几秒钟,并不慌乱,内心反倒格外平静。
天空湛蓝如洗,空气清新。
后人说起她,也许会记得她死在一六年深冬里明媚的一天。
嘭——!
撞击的震响如期而至。
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却没有抵达,时盏周身被那一声响震得发麻,她重新睁眼,不可置信地转过脸。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千钧一发时,眼看着卡车就要重重地撞上副驾上的她,黑色库里南如闪电般,油门猛踩到底,毫不犹豫地冲进卡车和宾利的两车中间。
他用自己,挡住对她的致命一击。
有人会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以前的时盏从不相信这句话,直到她看见被安全气囊弹得晕厥,血流满面昏迷不醒的闻靳深时,她就信了。
有风吹来。时盏的心跳遗失在风里,她按住突突乱跳的胸口,双脚发软,略微缓上两秒后,迅速开门下车冲过去。
距离一近,所看见的就愈发触目惊心。
库里南挡风玻璃完全震碎,有玻璃碎片刺扎进男人胸膛里,大片大片的鲜血汩汩迅速染红白色衬衫,他朝左偏着苍白的一张脸,正对着她,整个英俊五官全是血淋淋的。
时盏强压住爆表般的急剧心跳,深深呼吸两口气,低头开始拨120急救电话,她口齿清晰冷静地说出地址,然后挂断电话。
此时,闻时礼长腿迈下车。
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根粗重的铁根,铁棍顶部摩擦着地面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发出些粗粝的沙沙声。
男人扯松黑色领结,长吁一口气后,高高扬起铁根砸在那辆卡车的挡风玻璃上。
一下。
两下。
没经受住第三下,玻璃完全裂成碎片,四散下滑。
闻时礼长腿一跨,重踩在卡车前盖上,长臂一伸揪住里面司机的棉服衣领,连根拔起般大力将人拉拽出来。
“来来来,告诉我,谁给你喂的熊心豹子胆。”
卡车司机四十余岁,黝黑,长相憨道老实。
不太像会做坏事的那种。
闻时礼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抡圆铁棍就往人卡车司机身上可劲儿招呼:“说话,你他妈的,哑巴?”
卡车司机滚到地上,痛得要死也不吭声。
“真想当哑巴是吧?”男人问了这么一句。
那司机依旧不说话。
闻时礼霍地丢掉铁棍,掉在地上“哐当”一声重响,他手在地上一抹,抓起一捧渣滓般碎玻璃,用脚踩住地上司机喉咙迫使他长大嘴巴:“不肯开口,你他妈就给老子变成真正的哑巴。”
要知道。
闻时礼这人阴鸷暴戾,从不是玩笑。
那把碎玻璃被满满地塞进司机口腔里,空旷的十字道路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含糊不清,却能让人听出非常痛。
闻时礼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又捡起一块大的玻璃,三角形的碎片,用锋利的尖端对准司机右眼:“狗眼白长了,你也不看看要害的人是谁护着的,找死可以直说,不比这么拐弯抹角。”尖端逼近右边眼球,男人冷笑,“还不说谁让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