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中,刚刚结束比赛,冷白的上身还不断滴水的余飞白正在接受采访。采访无意中录下一段画外音。
画外音来自黎城体育频道记者褚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只是重名,余飞白不是我前男友,我前男友早死了。”
接受采访的余飞白停住话音,掀眼看她,语调是一贯的拽:“我死没死显而易见,你这眼神和记性倒是不敢恭维。”
视频一经转载,一时之间,人人都知道这俩人之前分开的不太友好,并且就此结下了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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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吝于在媒体面前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不屑。
褚姿直言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某天才游泳冠军。
余飞白更是吊儿郎当隔空喊话:“褚记者实在嫁不出去告诉我,哥给你介绍。”
后来余飞白被拍到深夜搂一黑裙美女夜场喝酒,狗仔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堵到褚姿家门口准备采访她的看法。
谁料一不小心拍到一身黑裙的褚记者被一个浪荡不羁的年轻男人掐着腰压在落地窗前按着吻。
以及,吻她那个男人,真的很像余飞白。
视频曝光以后,从接吻后余飞白的口型来看,他罕见面露为难之色,说了一句话:“阿姿,再考虑考虑我,行不行?”
网友:???说好的死对头呢现在的死对头也流行亲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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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余飞白年少错过之后的许多年,褚姿一直耿耿于怀。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和她一样,山长水阔,日日思卿。
第58章
那天下午后来什么也没发生。
她原本说希望他们能像公司里最普通的上下级一样,可是那天,不要说是上下级,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孟遥一大早就跟着倪舒一起飞往上海,开始为梦谷项目做相关考察。
她们的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对当地高端民宿及酒店试住体验、酒店选址、商定初步设计稿等。
其实不仅是她们,这次海擎在国内一众超一线、一线城市都有派人过去做相关工作,力图在梦谷项目的建设过程中,不仅做到超高标准,更要做到“因地制宜”,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居住习惯。
这次出差定的日子是半个月,可是这些工作说起来简单,真的坐起来实在是非常巨大的工程,孟遥和倪舒这边已经领先其他小组一倍的进度了,可是还是在上海待了二十天。
今天是她们来上海的第二十天,明天是回平城的日子。
孟遥住在上海一家高端的海景民宿。她的房间在二十五楼,很高,坐在落地窗边,不仅能看到夜晚的海景,还能俯瞰小半个上海。
夜深人静灯火长明的夜里,好像不管是哪一个城市,看起来都大差不差。
也许拍下这里一角的夜景,再拍下平城一角的夜景,放在一起,孟遥也分不清楚哪里是她的家乡。
可是她在这里,那种他乡之客的感觉,就别样强烈。
孟遥现在住的这间民宿是她和倪舒来上海这二十天里,一致同意的最好的一家。每个房间的布置都很精心,又不是样板间的那种精心,可以说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可惜。
这里越像一个家,孟遥的寂寞感就越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
家,多奢侈。
她这一生,只有年幼地时候短暂地拥有过。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大开,借着窗外夜景招进来微弱的光,可以勉强看清周围这一小片范围。
一时之间,不光是孟遥。
好像这一整个房间,一整片海滩街景,窗外燃不尽的灯火,都寂寞的不可思议。
之前的十几个日日夜夜,孟遥全副身心投在工作中。胡思乱想么,那就多做事,半夜失眠,那就加班到天亮,总有法子让自己不去想那些。
可是今天,她疲惫地抱着双膝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头倚这玻璃,可以隐隐看见自己的鼻尖投在玻璃上的倒影儿。那种疯狂蔓延野蛮生长的寂寞难捱感,就统统又回来个彻底。
一切都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
这种寂寥的感觉是被猝不及防的敲门声打断的。
听到门被敲响,孟遥第一反应是拒绝客房服务。可是在她开口之前,门外就想起倪舒的声音:“孟秘书,是我,开门。”
孟遥迟疑了一下,才从窗台上起身下地。
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她的右边整条腿都发了麻,走路的时候不得不一瘸一拐。
好不容易穿过宽阔的客厅,终于打开了房门。倪舒已经抱臂站在门口,见孟遥开门,对方当即便伸手过来,一把拉起她:“总这样在屋子里闷着再正常的人也会闷出病来,走,出去玩玩。”
经过出差这十几天的相处,孟遥和倪舒已经相熟不少。
倪舒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高冷难以接近,私下里甚至比较平易近人。
孟遥没什么心思出去,有些抗拒,摇了摇头:“你去吧,我今天有点累……”
“那可不行,都说了正常人总闷着也会闷出病了,更何况你不正常,”倪舒打量了一眼孟遥,“你是失恋人士。”
她此时素颜,肌肤白净,除了有常常熬夜带来的眼下青黑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因为没化妆,那种浓妍的冲击力减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黯然和落寞。
此时孟遥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大大的黑色T裇和灰色运动短裤,以及,自带的拖鞋。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随性美。
倪舒都不禁要在心里感叹,钟知贺的眼光不错。
听到倪舒突然说自己是“失恋人士”,孟遥惊得微微长开了口。
毕竟她们两个之前十几天虽然还算相熟,但也只限于工作关系,远远没有上升到提及“失恋”这个程度。
倪舒倒不以为意,反而趁势拉了孟遥出来,一把关上了门。看到孟遥露出更惊讶的神情以后,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惊讶,这趟的工作结束,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不是同事了。”
“现在应该算得上朋友了吧?”
孟遥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略显腼腆地轻笑了声:“算。”
“这就对了,朋友之间聊聊失恋又怎么,你跟钟知贺的事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原来,”孟遥苦笑一声,“我还瞒的很辛苦。”
“你的辛苦也看得出来。所以今天带你出去开心一下。”倪舒干脆拉着孟遥往电梯的方向走,“出去玩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了。知道么?”
这样的倪舒,倒是跟她清冷的外表有些不同。这样会,更可爱一点。
孟遥跟在后面,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不过我们去哪儿?”
“撸串儿。”
“啊?”
“没听错,我们有钱人也撸串儿。”
孟遥没忍住低声笑起来:“我看到楼下有大排档。”
“那我们今天就去大排档。”
“好。”
下了电梯,从大楼门厅看出去,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不远处大排档热闹的情形。
倪舒有些兴奋,拉起孟遥甚至有小跑起来的意思。边跑边说:“都穿了拖鞋,刚好还能去海边玩水。”
“对了,你其他朋友都喊你什么啊?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孟秘书吧?”
“又菡都喊我孟孟。”
孟遥说完就后悔了。她身边就孙又菡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但是她忘了眼前这位也认识孙又菡。并且,据孙姐本人口述,她们两个一向不对盘,是从小认识,从小互相打架揪辫子那种。
不过倪舒好像并不介意。反而笑起来:“钟知贺回国的晚宴我就看到你们两个了,既然她叫你孟孟,那我也要这么叫。”
“我其他朋友都叫我阿舒。”
“我知道了,阿舒。”
倪舒非常受用,十分善良地补充一句:“对了,钟知贺不叫这么亲,他从来都直呼其名。我跟他也没太熟的。”
孟遥跟着倪舒一起到外面海滩边的大排档以后,倪舒点了很多烤串,还有每个人喝不完的扎啤。
她们就在海滩边儿席地而坐,边吃东西边喝啤酒,话虽没说几句,气氛却出奇地好。
酒过三巡。倪舒的话又多起来,看着海面对孟遥说:“其实,我不是喜欢主动和别人结交的人。”
孟遥抿了一口啤酒:“那今天?”
“因为你很不一样,你是我见过最拼的女孩子。而且你非常非常优秀。我们这次的工作看似简单,其实要操心的细枝末节多不胜数,但是每一样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可能因为我……嗯,有点难过,”孟遥也喝了不少,便也不似之前那样,将与钟知贺有关的事束之高阁,三缄其口。她很低声地说,“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工作上,才勉强做好吧。”
“才不是勉强做好。”倪舒转过头来,看向孟遥,说得格外认真,“你做的特别特别好,换了任何一个人,比如我,比如钟知贺,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最近听了太多太多被否定的话,现在听到这些肯定自己的话,孟遥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迟疑着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孟孟,你真的非常非常优秀,也非常非常漂亮、美好,你原本就拥有这些美好的品质,所以不需要谦虚。”
听到这些话,孟遥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好久。
半晌,才终于哽声道:“谢谢。”
“谢谢你,阿舒。”
“不用谢我,我只是讲了实话而已。而且,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钟知贺,他也这么觉得。”
钟知贺。
今晚听到这个名字的频次有些过高。
以至于孟遥脱口问出来:“……什么?”
倪舒转过头:“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