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锦还没说话杨露先发飙了,捡起先前被扔到一边的挎包,使足了力气抡打在男人身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女儿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咒她!”
男人找准了机会一把夺下杨露手里的包,杨露就脱下高跟鞋,用鞋跟来敲他。
男人吃不消细鞋跟这种要命的戳刺,又没办法真的对一个女人动手,只能用力把杨露推开。
“这女人疯了吧!想杀人是怎么的?”
“你敢再说我女儿一句!我就杀了你!”杨露此刻头发散乱,握着高跟鞋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她眼神过于凶狠,那一对男女终于发现杨露的异样,面面相觑。年轻的女人拽过自己的男朋友小声问:“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吧?我们还是走吧,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
男人也有点犯怵,拉着女朋友的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云锦把周文斌扶到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坐好,又捡起地上杨露刚才踢飞的另一只高跟鞋给她穿上。
“妈,起来吧,地上凉。”
杨露还在恍惚中,被周云锦叫回了魂儿,突然就哭起来。她看了看周云锦,喃喃道:“是你啊,怎么是你啊……”
杨露的语气充满遗憾和失望:“我还以为是我辰星。”
周云锦没什么表情地把杨露从地上拽起来,用十指代替梳子给她把散乱的头发理顺。
“妈——”
周云锦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被杨露打了一巴掌。
“为什么是你?”
杨露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仿佛早就被命运扼住喉咙。
周云锦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脸,周围还没散去的围观者有很多是认识他们家的。但这毕竟是周家的家事,谁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谁呢?最多为了不给周云锦难堪,选择转身离去,视而不见。
周文斌擦了擦嘴角的血,龇牙咧嘴的起身,扒拉扒拉杨露。“哭什么哭,要哭回家哭去!不懂丢人的?”
周文斌又看看周云锦,沉默了片刻才问了句人话:“头怎么样了?”
周云锦:“愈合的差不多了。”
“那……”周文斌吞吞吐吐,“身上还有钱吗?”
周云锦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她还以为周文斌要叫她回家的,是她想多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他们另一个女儿。
周云锦微微点头:“有。”
周文斌没再说什么,看到杨露手里还死抓着那只高跟鞋,扯也扯不出来,于是他蹲到了杨露身前。
杨露像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地被周文斌背着往家走。
周云锦杵在原地,觉得自己已经被锤炼得麻木了,居然可以十分冷静地面对这种情况。
杨露趴在周文斌的背上,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没看到周云锦的身影,她又趴了回去。
“文斌。”
“嗯?”周文斌因为之前挨了打,背着杨露显得有些吃力。
“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周文斌没吭声。
杨露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离婚吧。”
周文斌脚步停了一瞬,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水:“你想得美,你死也得是我周文斌的老婆,老子不可能离婚。”
杨露哽咽着:“我们放过彼此吧。”
周文斌:“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要是想离,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
第28章 不怀好意 这不是陈牧雷的小春天吗!……
家是不用回了, 周云锦颓然转身,周遭的人顿时停止了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周云锦把外套上的帽子盖在头上,试图遮掩自己的难堪。
她冷静地加快步子, 心里却没有方向。
阮城这么大, 没有一个地方是欢迎她的。
*
非要算起来,高海天和陈牧雷并没有太多交情, 纯粹是因为父辈的关系才相识的。因为性格相差甚远,高海天与陈牧雷甚至白政他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突然接到陈牧雷的电话, 高海天还惊讶了一下, 更让他诚惶诚恐的是陈牧雷居然直接把车开到他工作的地方来接他。
陈牧雷在车里等了大约一刻钟,看到一个发型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楼里走出来四处张望。
陈牧雷闪了两下车灯,那人便向他这边过来。
陈牧雷撑开车门, 眯着眼,远远地打量高海天, 等他走近了才换做一副笑脸迎上去, 和他来了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
“天儿,好久不见了。”
高海天对于陈牧雷这种形式的热情十分不适应, 动作僵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咧嘴一笑:“是啊, 牧雷,好些年没见了,从陈叔把你送走就没再见过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海天很快意识到自己说这话不合适,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带了点儿歉意。反观陈牧雷仿佛丝毫不在意,就像没听懂似的:“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没变。”
高海天憨笑:“你可变了,更壮了。”
陈牧雷:“小时候我就和你说打架多了能锻炼身体,可你偏要看书。”
高海天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育机构, 自己又当老师又当老板,身上也的确有点文人气质,和陈牧雷身上的匪气截然不同。
两个人站在一起,旁人都不会认为他们两个是一伙人。
“你这学校都教什么?”
陈牧雷给他递烟,高海天婉拒:“我儿子还小,我老婆让我把烟戒了。”
陈牧雷给他一个“有出息”的眼神,自己那支烟也塞回了烟盒里。
高海天说:“主要教小孩子们音乐和绘画,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也可以送到我这来,学费全免。”
陈牧雷像听了个笑话:“我的孩子?”
“是啊,对了,还没问你,你和白蕊结婚了吗?”
“……”陈牧雷像看傻子似的看高海天,把人家看得发毛。
“怎、怎么?还没结吗?”
“你真应该更新一下你的信息库了,高老师,你说的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况且我和白蕊从头到尾屁都没有,还结婚?”
高海天也为自己消息滞后搞出的乌龙尴尬不已,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记得白蕊说过长大了肯定要嫁给你的。”
“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你也能记到现在。”陈牧雷发现了新大陆,“我也说过让她想都别想,这你怎么不记得?”
高海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陈牧雷也不再逗他,拍了拍自己的车,对他说道:“上车,一起去喝点?”
“好啊。”
高海天从善如流地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陈牧雷看似无意地提醒:“一会儿临走前别忘记拿上我后备厢里给高老和你家小崽子的东西。”
“你还买东西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没什么,一点心意罢了,托你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当叔叔呢,小崽子叫什么?”
“小名叫森森。”提及自己的儿子,高海天语气掩饰不住的喜悦:“牧雷,不如今晚就去家里吃吧,我老婆厨艺还不错,而且你还没见过我儿子,正好见见,还有,我爸也在呢。”
“会不会太麻烦嫂子了?”陈牧雷嘴角一翘: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高海天人不机灵,高振可和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他带着小孙子从小区里溜达回来,怎么都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遇到陈牧雷,第一反应竟然是拽着婴儿车就想从电梯里撤出去。
陈牧雷像是预判到了他的动作,一把勾住高振的肩把他带了回来,状似亲昵地招呼了一声:“哟,高老,退休后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爸,你看谁来了,没想到吧?来,把森森给我吧。”
高海天体贴地把婴儿车接过来,弯腰逗起儿子。
陈牧雷手臂坚硬如铁,高振挣脱了两下未遂,脸上堆起笑:“你这小阎王,讨了老陈的命不说,还想勒死我怎么的?”
“啧,看您这话说的。”陈牧雷微微放开些力道,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对高振说,“什么小阎王小阎王的,在你孙子面前说这话多不好听啊。”
高海天逗、弄着儿子的小胖手:“爸,你瞎说什么呢,牧雷特意买了好多东西来看望您和森森的,蒋瑶已经在家里准备饭菜了,今晚您和牧雷好好喝两杯,牧雷不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吗?”
高振眉头一皱:“你还要留下来吃饭啊?”
“啊,高老不欢迎吗?我记得天儿滴酒不沾,平时自己喝闷酒挺没意思的吧?我陪陪你?”
高海天:“就是啊,我和你嫂子都不会喝酒,我爸总说没人和他对饮,什么酒都没味儿了。”
“你闭嘴吧你!”
高振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高海天不明所以,陈牧雷则勾着高振的脖子低低地笑起来。
显而易见,这顿饭高振有点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高海天的太太蒋瑶年轻貌美,人也温柔,两人一看就是一家子,在陈牧雷眼里他们就是单纯到有点傻气的那种人。
陈牧雷收敛了些身上的匪气,扮演起高海天的好兄弟:“嫂子的厨艺真是没得说,天儿有福气。”
陈牧雷夸得不走心,蒋瑶却听进去了,兴许是平时很少见到五官长得这么打眼儿的男人,被夸了一句连耳根子都红了。
“……”她娇羞扭捏的姿态让陈牧雷犯恶心,却还是继续演戏:“听说嫂子也是搞教育的?”
高振不知道为何突然哼了一声,高海天不解地看了他爸一眼,和陈牧雷解释道:“蒋瑶也是我们培训机构的老师,教孩子们民族舞。”
“怪不得嫂子气质不凡,搞艺术的人果然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陈牧雷忽然想到他家里那个小姑娘,也是四肢修长体态轻盈,要是学跳舞估计也不赖,就读艺术高中多好的条件,居然去练什么体育?好好的小姑娘练成了个假小子,和风情一点儿不沾边。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陈牧雷迅速把那个烦人的孩子从脑海里摘出去。
饭后,蒋瑶在厨房忙活,陈牧雷和高海天有说有笑地逗了一会儿小崽子。高振原本不想搭理陈牧雷,但又生怕这个小阎王对他孙子不利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
高海天道:“爸,你和牧雷去楼上说说话,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