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检查了半天陈牧雷给他孙子带来的礼物,听了高海天这话,放下老花镜一脸不悦背着手上楼去了。
高海天也搞不明白高振这一晚上为什么一直甩脸子,而陈牧雷则但笑不语,起身跟着高振上楼去了。
楼上还有一个阳台,高振生怕他们的谈话被楼下听到,关了阳台门才肯开口。
“臭小子,你连我儿媳妇都调查过了?”
陈牧雷一脸冤枉,双手一摊:“这有什么好调查的?你儿媳妇又不是特工,职业需要保密?”
在高振看来,成年后的陈牧雷比陈永新难对付多了,他和高海天不一样,是恶人窝里养大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
高振坐下来:“你现在得意了,以前还有个老陈能治你,现在老陈没了,你想干什么都行了。”
陈牧雷无奈:“我能干什么啊?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回来是有所企图的,我被老陈困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两年,就是想回家罢了,怎么说得我像恶魔重返人间似的。”
看到陈牧雷手去掏兜,高振警告:“别让我孙子吸二手烟,他还在长身体。”
“……”陈牧雷的手又缩了回来,觉得特别可笑:“高老,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怎么就你自己的孙子金贵,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随随便便从垃圾箱捡来的吗?”
他们几个这么些年干得勾当都不是缺德、丧良心能形容的。
高振不屑地哼声,也不辩驳。“你来找我干什么?想知道什么?”
陈牧雷不答反问:“高老觉得我应该是来干什么的?”
高振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半晌,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信息来,反而被他赤、裸的视线看得心虚。
“我听说,邱刚被人收拾了,骨折就不说了,人到现在还昏迷着,是你干的吧?”
“我?我为什么要找邱刚麻烦,我和他都不熟。”
“一个人突然出事,他身边的人最值得怀疑,你是不是觉得邱刚和老陈坠楼的事有关系?”高振突然语重心长起来,“小子,那就是个意外,没人希望发生意外,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我只能让你节哀顺变,别的我也帮不了你。”
陈牧雷挖了挖耳朵,表情有点不耐烦:“高老和老陈认识多久了?”
高振掐指算算:“有……大概二十几年了吧。”
陈牧雷点点头:“二十几年了,那老陈恐高,你不知道吗?”
高振一时语塞,陈牧雷继续说道:“他连楼房都不愿意住,一辈子住在小院——你说他能从楼顶失足掉下去,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吗?当然,你要是说他有什么烦心事到楼顶抽根烟散散心什么的,我也没话说。”
高振不说话了,陈牧雷靠在半开放的栅栏边:“高老,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说几句实在话,老陈过去跟你关系还算不错吧?”
“不错?”
高振不赞同地反问,陈牧雷改口:“至少没那么差,这总对了吧?你一点儿都不觉得老陈的事太突然了吗?”
高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为什么会这么说?”陈牧雷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边这句话,“我去看过肯叔了,人在疗养院,每天钓钓鱼下下棋,看起来有点孤独啊。”
高振:“他没儿没女没老婆,人到晚年,也就这么回事了。”
“那高老您呢?”陈牧雷咬着烟的过滤嘴,目光里满是嘲讽,“干了一辈子缺德事,有了小孙子突然就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了吗?”
高振:“什么洗手不洗手的,我孙子还小,我顾得上吗?再说白鸿泉身边又不是没有人了,‘生意’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那所谓的年轻人,不就是在指赵令宇吗。
陈牧雷原本撑着栅栏的手突然搭到高振的肩上,明显感到他的身体惊着了似的一震。
“你们几个人,除了白老大,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高老您一个全乎人,还天天跟着小孙子打转,”陈牧雷意有所指地出言试探:“高老,您说这不值得我好奇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
胡小钰那个在赵令宇娱乐会所上班的哥们儿叫付洋,和胡小钰一般年纪,父母早年离异,他像个皮球似的被亲戚们踢来踢去,念完高中就出来找事做了。也许就是因为有相似的经历,付洋经常和胡小钰一块儿玩。
当然,付洋没有胡小钰幸运。胡小钰有陈牧雷罩着,付洋手头紧了就上胡小钰这儿来混吃混喝,所以胡小钰约他出来约得相当顺利。
但和以往不同,胡小钰这次是带着目的的,所以多少有点心虚,于是就让付洋又叫了其他几个朋友。都是熟人在,人的防备心就会大幅度降低,胡小钰自知自己酒量太烂,怕耽误了正经事,谎称身体不舒服滴酒未进。
他们吃喝玩乐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从洗浴中心出来的时候都快半夜了。一行人醉醺醺地,一个个东倒西歪,出来吹了冷风才清醒了些。付洋喝得最多,被胡小钰架着走在最前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胡小钰,你说我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小姑娘的手都没碰过,是不是很失败啊?”
“小姑娘有什么好,有哥们儿靠谱吗?有游戏和酒香吗?”胡小钰和陈牧雷一样,大直男一枚,就不知道谈恋爱有哪里好。
他劝着付洋,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用帽兜罩着头,看不出是男是女,胡小钰没放在心上。等他们擦身而过,胡小钰又看那人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他正琢磨着,那人就被走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拦住了。
“诶,你怎么撞了人也不说句客气话啊?”
“就是,这么嚣张啊。”
胡小钰摇摇头,不愿意和这些小流氓为伍。他放开付洋,跑到前面的墙根底下方便,听那些人还在不客气地找人家麻烦:“哟,是个小姑娘啊,我还以为是男的呢。”
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胡小钰没心思听。但是等他解完手,打算叫上大家赶紧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不吵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的,胡小钰好奇地怼了怼付洋:“干什么呢,走啊?”
付洋此刻突然醒酒了似的,神神秘秘地问胡小钰:“你今晚上没喝酒吧?”
“没有啊。”
“那你来开小于的车。”
“啊?”胡小钰茫然。
付洋把车钥匙塞给胡小钰:“别啊了,要什么来什么,哥们儿带你今晚上开荤!”
“???”
胡小钰拨开人群,被称呼为小于的男孩子怀里半抱着一个人,看衣服就是刚才的那个人。
胡小钰:“他怎么了?”
有人小声地解释:“是个女的,被小于打晕了。”
胡小钰皱眉,有不好的预感:“你们别闹了,赶紧把人放了。”
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窃笑:“胡小钰,你傻啊?还是和陈哥似的都那方面有毛病啊?”
“去你的!”胡小钰上前把车钥匙塞还给小于,伸手就想把那倒霉的女孩子抢回来。
“胡小钰你干嘛呀,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小于有点不乐意,堪堪拽住了那女孩的帽子,女孩的脸瞬间暴、露在路灯下。
胡小钰下意识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这不是!这不是陈牧雷的小春天吗!
*
陈牧雷从高海天家出来,还没出电梯就看到胡小钰拨过来的电话。
但他接通后,那边又匆匆挂断了。
“这臭小子。”
陈牧雷以为胡小钰还会再打过来,但是直到他把车开出高海天家的小区,电话都没有再响过。
陈牧雷戴上蓝牙耳机,回拨胡小钰的那通电话,那边隔了很久才接起。
陈牧雷:“有事?”
胡小钰咳了一声,声音带着只有陈牧雷才能听得出的紧张:“哥,没事,我拨错了。”
陈牧雷:“……你干嘛呢?”
“没干嘛啊,就……就是和姑娘在一起。”
然后陈牧雷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人急了:“胡小钰你!”
陈牧雷心头没来由地猛跳。
胡小钰哪来的什么姑娘,他最近唯一接触过的姑娘就是——周云锦!
……
第29章 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陈哥,我们明白,……
陈牧雷曾经提醒过胡小钰, 即便是在外面碰着周云锦也要当做不认识。所以胡小钰现在根本没什么理由拦着他们带走周云锦。
趁胡小钰愣神的工夫,小于就把周云锦抢了回去,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拥着小于回到车里。付洋推着胡小钰催促:“赶紧赶紧, 就你没喝酒, 我们几个还得留着精力一会儿办事呢。”
不可能是办什么好事,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胡小钰走是走不成的了, 他也没法走,不然事后绝对会被陈牧雷把皮扒下几层。
胡小钰犹犹豫豫地坐进驾驶室, 偷偷把手机拿了出来给陈牧雷拨了个电话过去。才刚刚接通, 就被坐进副驾的付洋发现了,一把将手机抢过去按了挂断。
付洋没注意看他打给谁的,把手机丢还给他:“还嫌狼不够多肉不够少吗?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付洋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担忧害怕都没有, 仿佛他们即将要做的事只不过是逃课去打游戏,而不是犯罪。
胡小钰:“这……这样不行啊, 怎么能做这种事?我看还是赶紧把人家小姑娘放了吧。”
付洋笑了:“胡小钰, 你怎么还以前那个怂样啊,没见识。”
后面小于也笑了, 摸了一把周云锦细、嫩的小脸蛋对胡小钰说:“不会有事的, 她要是听话, 完事给她一笔钱就放了,她要是不听话,就送去‘教育教育’。”
不知道谁小声接了一句:“反正有赵哥,怕什么?”
然后几个人就得意又嚣张地笑了起来,付洋也一脸保证地拍拍胡小钰以示安抚:“开车开车。”
这样的付洋和胡小钰初识时的付洋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明明在笑着,胡小钰却觉得那笑容让他毛骨悚然。
他手脚冰凉地启动了车子,放慢车速驶向付洋给的地址, 心里一直在祈求各路神仙显灵。
神仙没求来,却求来了陈牧雷的电话。
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陈牧雷的名字时胡小钰都想痛哭流涕了。
付洋歪过头来问:“谁啊?”
“我哥。”胡小钰把屏幕给他看了一眼.
付洋一看陈牧雷的名字有点犯难,毕竟是他不敢惹的角色,思忖了片刻:“那……那你接吧,但你别瞎说啊。”
胡小钰飞快地接通,咳了一声,声音紧绷,十分不自在:“哥,没事,我拨错了。”
陈牧雷当即就听出来不对劲:胡小钰身边有人,并且他还有事想告诉自己,却不方便直说:“……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