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涞轻轻喊了声:“妈。”
付盈盈拿起一旁的包,从包里再拿出一个小礼袋递给周涞:“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一条手链,感觉特别适合你就买了。”
周涞双手接过礼袋,说了声:“谢谢。”
付盈盈见周涞气色看起来不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涞强撑着笑意摇摇头:“昨晚没有睡好。”
付盈盈垂下眼,端起咖啡小口抿了一下。
时间还早,咖啡厅里几乎只有她们这一桌客人,只有轻柔的音乐声立体环绕。窗外的街道旁,也只零星停着几辆车。
付盈盈放下杯子,安静的咖啡厅里有陶瓷碰撞的清脆声响。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了。”付盈盈说。
周涞心里一个咯噔。
付盈盈又说:“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周涞点点头,没再看付盈盈那双眼。她知道的,她是那个多余的。
付盈盈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她跟着解释:“就是不想让气氛太尴尬,他们对你都不熟悉。”
周涞没抬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涞涞,或许你当妈妈了就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我真的很难。”
周涞忽然轻笑了一下:“如果我生了孩子却注定要抛弃她,那么我这辈子都不会选择做一个妈妈。”
付盈盈温柔地看着周涞:“我知道你在生气,你应该生气的。是我这个当妈妈的做得不合格,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要是你,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付盈盈说着红了眼眶。
周涞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一个两个的,都要在她的面前哭。
那她呢?
她跟谁哭去。
偏偏,一看到别人哭,她就心软。
周涞轻叹一口气,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付盈盈那双红通通的眼,下意识去摆弄那个礼品袋,小心翼翼地拆开来。
付盈盈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去自己眼下的泪水,她一脸苦笑地看着周涞:“当初并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爸爸把抚养权拿走,他不让我见你。”
“不要说了。”周涞点点头,一脸理解的模样,“如果你今天来是要跟我说这些的话,好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把刚刚那个礼袋还给付盈盈:“一模一样的手链,你前年送过我一条了。”
付盈盈有些错愕,“是吗?我忘了……”
“没事,拿去退了吧,不用浪费这个钱,以后也不用再送我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缺。”
周涞说完站起来要走,她借口自己还有一些事。
付盈盈想要阻拦,但到底还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周涞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她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情愿自己是一直恨付盈盈的。这样最起码,她可以狠心地不来见面,不抱有任何的幻想。
周涞不知道付盈盈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如果付盈盈真的爱她这个女儿,又怎么会记错她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
周涞风风火火的,直接去了周高驰的住处。
她一去就发疯,往鱼池里倒了整整一大袋的鱼食。
家里的阿姨都惊呆了,连忙拿着网去捞水面上的鱼食,也不敢说周涞什么。
周高驰知道周涞回家,乐呵呵地穿着拖鞋下来。
他天真地以为周涞昨晚一直和季洲在一起,想知道是何进展。可一下楼见周涞的脸色,周高驰就觉得不太对劲。
周涞手上拿着一个花瓶,直接朝周高驰砸了过去。
周高驰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躲,花瓶落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四分五裂。
可他却还满脸乐呵呵的,问:“怎么回事啊?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这个花瓶得罪你了?”
“我看这个花瓶很不爽,想砸,可以吗?”
周高驰点点头:“砸吧砸吧,反正不值几个钱。”
周涞大步走到周高驰的面前,歇斯底里一般地用力呼吸着,胸脯上下起伏。
周高驰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他又隐隐的好像知道些什么。
昨天季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周涞是见到了付盈盈之后才闹着要去喝酒的。
周高驰陪着笑脸:“你看还有什么想砸的?随便砸就是了。”
周涞张了张嘴,忽然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大骂周高驰:“周高驰你王八蛋!”
周高驰再怎么愿意陪笑脸,可是被女儿这样指着鼻子,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楼上的陈叶芳听到动静也连忙下来,一见眼前这个阵仗,她立在楼梯口不敢上前半步。
周涞质问周高驰:“你凭什么不让我妈看我!凭什么啊?就许你在外面风花雪月?可是我的呢?你有管过我吗?”
周高驰想要解释:“涞涞……”
“是不是你不让我妈看我?”
“是……可我那时候也是一时气头上,我哪里真阻止。”
周涞抓起茶几上的水果盘就往地上砸。
没人敢阻拦她。
周涞砸完水果盘,又砸椅子,挑的倒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无伤大雅。
正巧从外面的陈澈进了屋,他刚走到玄关就看到一室的混乱。他的姐姐周涞双手握拳,看似炸了毛的猫,而他的爸爸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陈澈手上勾着车钥匙,问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阿姨:“这是怎么了?”
谁敢说话。
阿姨小声地对陈澈说了一点,陈澈几乎是瞬间了然。
还站在楼梯口的陈叶芳朝陈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陈澈却不闻母亲的眼色径自走过来,他见周涞眼眶有些红,喊了声:“姐。”
周涞朝陈澈大喊:“你别叫我姐!”
陈澈一脸笑意:“心情不好啊?我带你出去转转。”
周涞瞪了陈澈一眼,拔腿就往外走。
陈澈没多想,直接追了出去。后面周高驰喊陈澈:“看着点你姐!”
他头也没回地答:“知道。”
周涞走得很快,她没有开车,只知道往前走。
陈澈追在后面,一把抓住周涞的手腕。
周涞这时候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不是爱哭的性格。可今天真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着她,她真的太压抑了。
陈澈哪里见过这种状况,他又是哄又是讨好。可没想到周涞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姑奶奶,不哭了好不好?”陈澈六神无主,“我给你买十个爱马仕行吗?”
周涞呜呜呜地哭:“我才不要什么爱马仕!”
“那你要什么?你跟我说。”
周涞张了张嘴,豆大一滴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突然好想林斯逸,好想念林斯逸温暖的怀抱。
可若是周涞转头看一眼,或许她可以发现林斯逸其实一直没有走远。
*
上午吵完架,林斯逸淋着雨绕着C城护城河走了一圈。
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周涞,又重新回到酒店。
冷静下来,万分后悔那番争吵。
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问题,到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实属不应该。
他更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斯逸没有敲开周涞的房门,他怕她还在睡觉,他不想吵醒她。
他就坐在距离最近的一个安全出口,被淋湿的衣服被身体烘干,潮润的头发也都干了,脸上的泪水也早蒸发。
一直到周涞打开了开了房间的门,林斯逸站起来。
林斯逸跟了周涞一路。
她去咖啡馆见人,他就远远地坐在车上。
她回了C城的别墅,他就犹豫着该不该和她道一声别。
突然,周涞从别墅里冲了出来,疾步往马路上走。
接着,一个外型极佳的男士追着周涞出来。
周涞好像在哭。
林斯逸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指尖泛白,他立马推开车门要下去。却在下一秒看到,周涞慢慢靠进了这位男士的怀中。
握着门把的指尖再次泛白,理智又让林斯逸别下去。
他不想争吵了,一点也不想了。
周涞的额抵在弟弟陈澈的胸口,她借机发挥:“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