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毫无进展,但我快撑不住了。
你以前不是说,我有钢铁般的意志和脸皮吗?可不知道哪天起, 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开始溃烂,钢铁也会被腐蚀的。
继而有个巨大的口子裂开了, 我怎么努力都合不上。
说是要找到真相,为了你, 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
为了找一个我还能留到明天的理由。
你要是有空,来我梦里看看。
——《江茗日记批注》
江聿梁拧开台灯, 就着明亮光线翻开江茗的日记,翻到这一页。
她盯着看了很久。
这是最后一次写的批注, 离现在有大半年了。
她重新找了支铅笔,在翻页的地方,写下了新的话。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能看到他吧?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很奇怪,就是喜欢。]
[偶尔想到他, 会觉得,又能继续了。]
写完了, 她把本子一合,走到窗边拉开了点窗户。
已经是万籁俱寂的时刻了。
今夜如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 可又完全不同。
摆在面前的待办项还有很多,都需要一件件完成。
中介联系了她, 要去看新的房子,不能总来麻烦邱邱;
画廊联系了她, 问有没有近两年的作品, 有时间可以谈一谈;还有……
那次跟姓宗的短暂见面, 让她找到了个很重要的线索,最近正在等回音。
可这些对于现在来说,都没那么重要。
江聿梁望着窗外寂静的夜色,这么多年来,难得再次体会了一遍那种心情——
小学春游失眠。
她握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3:36。
今晚是肯定睡不着了。
不知道他睡着了没?
好想发条信息。
……不会睡得很好吧。
纠结再三,江聿梁还是点开了信息栏。
——你睡着了吗^3^
想了会儿,她又一个一个字删掉。
不行,这样看着也太幼稚了。
重新来。
要稳重,不要搞得像八百年没谈恋爱一样,到时候被人狠狠拿捏了。
思来想去,江聿梁找到了重点。
最好就是,不提睡觉的事!
要营造出一种这时候不睡觉也很正常的氛围!
——这次回来,最近还要去别的地方出差m
江聿梁一个手滑,把没编辑完的信息发了出去。
……救命。
她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并扔到床上。
并默默捏起了拳头。
不会明天早上才看到吧。
不会吧。
她真的会等死。
这些想法搅到一起,还没等江聿梁理清,就瞥见手机屏幕无声亮了亮。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扑进了床铺,飞快捞起了手机。
果然是新信息。
回了。
——还没睡?
江聿梁自己都没察觉到,唇边忍不住的笑意,蹬着腿轻松回道。
——没。这时候我一般都醒着。
信息刚过去,不出五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才接起:“……喂?”
那边的男声勾着点轻微的笑意和低哑。
“四点了,这时候醒着?”
江聿梁看了眼时间,还真是,时针刚跳过4。
“说我,”她小声嘟囔道:“你不是也没睡。”
“嗯。”
陈牧洲欣然承认:“睡不着。”
江聿梁把自己搅进被褥,滚了两圈。
“……啊,为什么。”
天。
这辈子没想过嗓子有如此潜力,发出了她从来没听过的音色。
陈牧洲那边有几秒没说话。
听到江聿梁又问了一遍,才开了口:“在想你。”
他承认的很坦然。
有一瞬间,江聿梁都愣住。
平时,陈牧洲的音色偏低沉,仿佛有股能将人裹挟的漩涡。
但这句话却有种轻然的平淡。
“我——”
江聿梁脑子空白了会儿,才找回声音,低低说了句:“知道了。快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真聊下去,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她明天还约了中介,虽然是十一点以后,但他公事缠身,估计休息就不够了。
“好。”
陈牧洲说。
“晚安。”
挂了电话,江聿梁伸长手把台灯一灭,满意地抱着枕头入睡了。
窗户透出的微弱橙光,所照映的屋内,倏然陷入了跟周围相似的一片漆黑。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黑夜中一道人影望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江聿梁是被人拽醒的。
周宁声音穿透力极强,把她从床上硬生生薅了起来。
“宝!你清醒点!!说话鸭!!邱邱说你昨晚雄起了!!你去机场接人了?!怎么样怎么样,成功了没?!”
江聿梁头发摩擦起静电,完全炸开。
睡眼惺忪地被晃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看清了面前兴奋急切地周宁,和抱臂靠着门框的邱叶汀。
啊,是等她汇报结果。
“我昨天——”
江聿梁伸手抓了抓脑袋,把本来就乱的头发揉的更乱。
“我……想想。”
她摸索着手机,不确定昨天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脑子一团糨糊,江聿梁想借手机短信来二度确认下。
“别想啦!宝不论如何,你不是喜欢吗?这城咱们一定要攻下!你知道媒体都放风了,说陈家有可能联嘶——”
周宁说到一半,被走近的邱邱狠拧了一把腰,想起来那些新闻的具体内容,都是些听起来理所应当的屁话,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好在江聿梁没注意到,正在认真解锁开机密码,找到短信后,恍然大悟。
“成了!不是梦哎!”
话音刚落,周宁尖叫一声扑过去,邱叶汀笑着看她俩滚作一团:“行,你们慢慢闹,我去热早饭了。豆腐脑水煎包,洗漱完快点来吃。”
但真正消停下来,把细节复盘完,都已经一小时后,快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