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就学坏了,一去不复返。
她爸过世那段时间,她妈抛下她离开,她一个人守着个破旧的老楼发呆,直到他从隔壁过来拽她:“你他妈是不是想死?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强硬地把她拽到家里,给她做饭,逼着她吃。
她不想搭理他,他火气上来,两个人扭打起来,她被他狠狠按在沙发里,呜呜咽咽的,忽然就哭了出来,脸色苍白又清瘦。他在上面看着她,忽然就有汗下来,沿着消瘦坚毅的脸孔往下滚,落到她脸上,濡湿湿的一下,然后滚入她的衣裳里。
心里好像也有些湿漉漉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味道。
他把她抱到怀里,低头去吻她的唇,然后是秀气挺拔的鼻子,精致的眉眼,巴掌大小的脸……她抱住他的肩,捧他的脸,牵着他、接纳他,仿佛要将自己心里填满,一遍又一遍,冲淡那种茫然和痛苦。
第二天她从他的床上坐起来,随手捞了件他的T恤。
他背对着她,在厨房里煮面。
背影高大、宽阔,香味缓缓扑入鼻息,是家的感觉,忽然就觉得非常安全。
那段时间她都跟他住一块儿,等着录取通知书。
后来她上了北京这边的大学,他也去了外面打拼,虽然微信里也会联系,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联系就不怎么多。
她的第一个男人,少女时代最后的美好记忆。
想起来,很多细节其实都不记得了。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总有很多的缺憾,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她不是一个会回头看的人。
而今再见,也不过是比陌生人强一点吧,大概会友好而客套地问一句“别来无恙否”?
“这么念念不忘,长得很帅?”江景行看着她的表情,忽而笑了一下。
温蓝回神,笑笑:“还好。”
“只是还好?”他扯了下嘴角,眼神有点儿讽刺。
她受不了了,双手合十,跟他讨饶:“能别刨根究底的吗?陈年旧事了,江公子,放过我吧!”
江景行确实不是个刨根究底的人,他这人不沉溺于过去,只看重结果。
可不知道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不得劲得很。
不过他没在她面前说什么,又给她洗了一副牌。
温蓝望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纸牌,觉得甚是赏心悦目:“江景行,你洗牌真好看。”
“想学?我教你啊。”他绕到她身后,弯腰从上方俯下。
就这样,像是一个把她圈在怀里的动作。
他身上的气息,强烈地填满她的鼻息。温蓝心脏震动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挣脱了他的束缚。
江景行也没有在意,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又给双方洗了一副牌。
这一次,温蓝破天荒地赢了。
她拍了一下手,喜出望外,瞅他:“这下子轮到我问你了吧。”
“我拒绝回答。”他淡淡说。
温蓝怔了一下:“……那我可要对你做什么……”说完觉得不对,这话怎么听着——
果然,他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好整以暇地说:“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配合。”
“你这是耍无赖!”
“你第一天知道我无赖吗?”他笑。
温蓝拿他没辙了:“你怎么这样?!”
见她模样实在可怜,他转而道:“算了,你问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蓝没想到他会妥协,他这人就不像是会妥协的那种人。
不过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你呢?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两个。”他都没有思考。
温蓝怔了一下,看着他。
“怎么?不信?”江景行失笑。
温蓝:“你看着就不像是只谈过两个的。”
江景行:“可事实如此。”
温蓝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样的条件,要多少美女有多少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没好气,“我不好这个。”
而且,这都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第一个是他大二的时候谈的,一个长相只能算得上中上的女孩,谈了没两个礼拜就分手了,他也没碰人家。第二个谈了一年,对方是中宸的股东,也是圈里鼎鼎有名的铁娘子,在一次交流宴上认识的,跟他一样的人。
虽然他记性很好,其实对这两段感情已经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他这人天生冷感,感情淡泊,所以后来就干脆专注事业,不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真的假的?”温蓝贴近他,眼波流转。
她本就生得极美,白皙诱人,四肢纤细,神态是十分的清纯,举手投足间又像妖精一样,勾人得很。
“干嘛,勾我啊?”他淡淡瞟她一眼,容色镇定,低头继续洗他的牌。
温蓝笑:“京南以前跟我说,你这人假正经,我之前还不信呢。”
江景行头也没抬,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别提别的男人吗?”
温蓝一怔。
她真不是故意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也没怎么放心上。
“那我不提他。”
“我跟你开玩笑的,京南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没那么小气。”他跟她笑了一下。
温蓝看着他清隽的侧脸,他笑起来的时候,真是特别好看。
眉眼舒展而清正,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当时她就真的信了,忘了他这人其实口是心非得很,又傲得很,哪怕真的很在意,也不会在她面前特别表现地在意。
“你真的就谈过两个姑娘?”她真觉得不可思议。
“比珍珠还真。”
温蓝都笑了,他竟然说这种冷笑话。
“你呢?你谈过几次?”他问。
温蓝思考了一下。
“这还要想?”江景行哂笑,忽而定定地望着她,“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没,我就是想想就拉过手的算不算。”
他已经懒得说她了。
“3,三个。”她信誓旦旦。
他笑而不语。
“真的!”说完觉得不对,把他给漏了。
怪不得他刚刚那副表情,数字对不上了,他一定觉得她是在说谎,觉得她不是正经姑娘。
她觉得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的就这些,你不信就算了。”
“信,我信。”他笑着点头,“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身边总是不能缺男人呢?”
她看他。
“没别的意思。”他解释,“照你说的,你跟京南分手没多久就跟凌旭在一起了。”
“隔了大半年。”她纠正他。
不过,跟他这种常年单身、喜欢一个人生活,而且一单就七八年的怪人来比,她确实算交男友频繁了。
“不知道,可能是怕寂寞吧。”她想了想说,“我比较害怕孤独。”
“所以身边不能缺男人?”他看她一眼,认真地问,“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温蓝看着他,一字一顿:“我、没、病!”
“别这么敏感,我没别的意思。”他食指在桌上微微叩了一下,给她分析,“去看心理医生不一定指你精神方面有问题。这个社会节奏太快了,有心理问题的人多了去了,这只是一种让自己身心更加健康的治疗方式。”
温蓝剜他:“我看你倒是比心理医生更专业。还找什么心理医生?你给我治治算了。”
她瞪人的模样也是俏皮得很,看来真是被他气到了,竟然说这种话来呛他。
他心里莫名柔软,忽然低声唤了她一声:“温蓝。”
“嗯?”她不解看他。
他欠身压过来,手一瞬就将她带入怀里,去捕捉她的唇。她要往旁边侧头躲,他又把她的脸掰回来,俯视她:“你往哪儿逃?”
她气喘吁吁的,说气话:“我信你就谈过两个?!”
这么会!坏死了!就欺负她是吧?!
……
晚上雪还是下得很大,还没到5点太阳就落山了。
因为暖气不足,温蓝在房间里摆了两个取暖机。淡淡的红光散发着热气,隔着铁丝网蔓延到室内。
她反手将门关上,感觉屋子里更暖和了。
走到窗边,趴在玻璃上朝外面望去,雪已经快没到大腿了。底下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子正在打雪球,家长从远处呐喊着跑过来,横眉怒目地拽着,孩子又不服气地捞了个雪球砸回去。
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想必也是家长里短的温馨意趣,平凡又叫人向往。
她捧着脸在那边看了好一会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景行推门进来,走到了她旁边。
直到高大的阴影把她头顶的光亮全部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