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迅速转移话题,从牛皮纸袋里将东西拿出来,“南大西门这边有个特色小吃一条街,右边最里面倒数第三家的梅干菜扣肉饼,味道特别好吃。”
她将袋子递给他,“快尝尝,趁热吃。”
周时慕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袋子将要落到他手里的时候,岑声声的动作突然顿住。
“你的手。”她抬眸看着他,“流血了。”
周时慕原本也没当回事,压根也没感觉到。想来大概是刚才那群小孩的皮球上沾了不少砂砾,冲击那一下摩擦力大,蹭破层皮也正常。
他拇指随意抹了下,毫不在意,“没事儿。”
“不行。”岑声声第一次在他面前态度坚持。“伤口周围还有灰尘,这样容易感染的。”
一着急便没有顾及所谓的异性距离,她手隔着外套拉过周时慕的腕骨,仔细看了眼伤口情况,皱着眉对他道:“你等一下,我去买瓶水。”
说完她便松开手,急匆匆地往对面的小卖部跑过去。
周时慕视线追着那团奶黄色的背影,眸子里不自觉沾染些深意,他面无表情地垂眸,指腹用力地在伤口处加了下力道,破皮的伤口一刹那涌出更多的、鲜红的血。
不多时,岑声声再回来,手里多了瓶矿泉水。
她眉头皱着,用力拧开瓶盖,然后再抬手去抓周时慕的手腕,检查伤口时发现伤口更深了,血珠从边缘慢慢往外渗。
“你忍着点啊。”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主人焦急的情绪,又似乎在努力安抚受伤的人,“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疼。”
岑声声将水小口小口淋过伤口,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周时慕眼眸垂下,视线却是落在那节纤白细长的脖颈上,仿佛极其脆弱易折。细密的碎光穿过枯败的枝丫齐齐落在上面,一层细软的绒毛迎光清晰可见。
眼里翻涌的情绪快蚀了他的理智的边缘,他听到那道清脆的声音问他,“疼吗?”
“不疼。”他出声有些发哑。
“我再给你喷些酒精消下毒。”岑声声翻出包里的酒精喷雾,“忍着点哦。”
最后,她有些犹豫地从包里捏出个OK绷。
“这个样式的。”她手心缓缓在周时慕面前摊开,“你可以接受吗?”
第24章 声声
从八岁起就没碰过卡通元素、整个京圈赫赫有名、最不可一世的拽哥周三少, 是不会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毫无原则的一天的。
但看着岑声声手心里放着的幼稚印花OK绷,有人就是那般主动地将自己的伤口靠过去。
“麻烦你。”
岑声声也是完全没预想到他居然丝毫没有排斥的意思。
一个如何与他桀骜气质不搭边的花样, 他就算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抱歉啊, 实在是我只剩这个了。”她小声解释,还是担心他可能只是勉强。
“不会。”周时慕绷着唇,慢悠悠看着她撕开OK绷两侧粘附的胶带, 违心开口, “很可爱,我很喜欢。”
印满了蓝胖子小图的OK绷压过伤口, 粘附在掌心内侧的皮肤上, 岑声声抬起头,因为熟悉的话题,不自觉多问了一句。
“你也喜欢哆啦A梦?!”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梨涡明显。
周时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问她,“你很jsg喜欢?”
“对呀!”岑声声用力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可羡慕大雄了, 总幻想着要是哪天, 一觉醒来, 我也有一个哆啦A梦那该多好呀。”
周时慕勾唇,轻轻笑了声。
岑声声察觉他的笑意, 追问,“难道你不想要吗?”
“没想过。”周时慕认真摇了下头,这一刻出口的绝不是谎言,他说, “我想变成哆啦A梦。”
“嗯?”岑声声觉得他的回答有些新奇,“为什么?”
“大概是…可以帮别人实现愿望。”
岑声声愣了下, 觉得这个回答好像没问题,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所以没再继续。
结束这个话题,两人并肩往前走。
岑声声说第一站想要带他去南城最负盛名的南城博物院,现在先去西门边上不到两百米的公交站台。
“虽然也有地铁线,但要换乘,中转走的要长一些。”岑声声侧过头同他解释,“地上公交可以直达,而且更主要是还可以看看沿途的街景,也很不错。”
36路公交车,从南大西门出发,可以直达南城博物院正门,两人步行走到站台时恰巧驶进一班36路,后门堪堪下来三两个人。
岑声声小跑着到前门,拿出包里的南城一卡通连刷了两次。
她身后,身高腿长的冷面男人紧随着跟上来。
只是她的想象有些美好了,她计划着地是能够坐在椅子上,随性地随着公交线路往前也算是车游南城了。
但是现实很拉胯,即便还是在新年期间,但公交车上的人却并不见少,这站倒是没上几个人,但已经有不少人还挤在前门处。
一脸生无可恋的司机大叔淡淡地瞥了眼前车门这的拥堵状况,操着一口地道的南城话,毫无情绪地复述一句经年累月的台词,“啊往里走欸,不要挤在前门口欸。”
岑声声也没想到公交车上会有这么多的人,可是已经上了车,也就只是硬着头皮往后面走。
她真的有些后悔了,实在不该带着周时慕一起挤公交,这样的经历他应该不曾有。
因为人实在太多,她与周时慕不知不觉中早被人挤人分散开。
其实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完全是她主动往后门挪动,而是从侧后方不断有外部推力压过来,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走。
偏偏两侧都坐满了的乘客,狭窄的通道里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脚横在中间没有及时收回去,总之,被迫被推着往前的岑声声,脚下毫无防备被绊倒,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就要往前栽过去。
她已经准备好扑倒前人身上抱歉了,可事实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狼狈。
那只贴着印花蓝胖子OK绷的大手像是从天而降,隔着厚重的羽绒服,及时勾住她的腰,将人重重揽入怀里。
后背紧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那股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占据她本就微弱的鼻息。
下一秒,她听见周时慕冷冷地声音,对着她侧后方的中年男人。
“挤什么挤?”
许是他气场过于强大,原本大家都挺躁动的,硬生生因为他这句,所有人都放缓了动作,那个差点绊倒岑声声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赔笑道了歉。
中途到市中心附近的某个站点停下。
一下子下了好多人,车里的空间终于富余了些。
腰上的那只手其实早就移开,可不知为何,岑声声却总觉得那股无法忽视的力道,一直停留着,环着她的腰身,让她连呼吸都不自主。
趁着下客的功夫,她终于有机会与周时慕间拉开距离。
周时慕单手扣着上方的挂着拉环的横杆,岑声声则在他侧前方的位置,双手紧紧攥着老弱病残孕专座的椅把上。
后门“砰”的关上再启动,赶路口的左转绿灯,司机大叔一脚油门猛踩,哪怕岑声声已经紧紧抓着把手了,却还是敌不过因为车技闻名全国的南城公交司机师傅。
随着车身向左大转弯,她整个人也跟着甩了出去,即便她是双手!!攥紧了把手。
完全不受控制地,直直撞进侧后方宽肩窄腰的男人怀里。
她尚且还没从上一波被扣着腰扶正的余波里缓和出来,又再一次!!
这次还更像是、主动的、投怀送抱一般。
岑声声耳垂快要红到滴血了,她双眼湿漉漉地,抬眸看向上方的男人。
“如果我说。”岑声声看着他,窘迫开口,“或许你听说过我们南城公交车的传说吗?”
“嗯?”
男人浓密的眼睫垂下,视线落在她脸上,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们南城的公交师傅,不是开的太快,是飞的太低了。”岑声声怕再次被甩出去,她手紧紧攥着周时慕手边的拉环,忿忿开口。
短促的笑意从他胸腔倾泻而出。
“嗯。”周时慕点了点头,像是认同。
他收了手里的手机,改为两手抓着顶上的横杆,岑声声紧握着的那只拉环就在他两手之间。
将她护在两臂之间,“明白了。”他勾唇,声音散漫,“那我勉强当一回挡板吧,免得有人因为体重不达标被迫偏离航线。”
其实不过只剩下三四站的车程,但直到两人下了车,岑声声还有种不清醒的恍惚的感觉,鼻息里残存着那股冷冽气息怎么也散不尽。
岑声声上一次来南城博物院,还是在南大读本科时,陪着室友一起来参观,这次再来,其实许多东西她都不太记得了。
原本她还想借着网络的助力,勉强当一回解说。
只是终究是她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周时慕了解的,远比她这个门外汉多的多了多。
他也没有避讳,只是解释因为家族关系,难免有一些事务上的交集,他也不自觉耳濡目染,多了解了些。
所以,最后其实变成了在周时慕的解说下,岑声声意犹未尽地逛完了整个博物院。
颇涨见识。
因为过分沉浸其中,等到两人出博物院时,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点。
好在早饭吃的算得上丰盛,倒并不十分饿,岑声声咨询了周时慕的意见,决定领他去湖山路的那条美食一条街,吃些特色小吃。
因为上午公交车的失败教训,这回她干脆选择打车过去。
直到网约车停在路边后,对着面前的两扇车门,岑声声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周时慕先她一步,绅士地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让她上车。
岑声声上车后,犹豫了下,还是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留了出来。
原本已经准备去开副驾驶车门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抿唇躬身跟着坐了进去。
在湖山路下车时,又另一辆出租车几乎是同时跟着他们这辆车停下。
从车里下来个面孔年轻的男生,看着像是学生模样。
他原本头上松垮垮地盖着卫衣帽子,没精打采地低着头玩着手游,余光瞥到前车旁刚下来的女生,觉得眼熟。
特意收起手机,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了下她的脸,等看清楚的那瞬,他突然间起了精神。
那男生毫无征兆地走两步,上前堵住就要离开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