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还担心,潘叔叔在农场日子不好过呢,没想到他在信里说,农场领导是个部队转业的军人,作风硬朗,雷厉风行,对他们这群下放的人,也和其他职工一样一视同仁,所以,他才有机会继续研究他的蔬菜种植。”
邵振洲习惯性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我们军人的作风自然不用说,所以,嫁给我们,挺好的吧?我们可是经由组织严格把过关的,无论是人品修养还是待人接物,那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夏居雪见这男人如此上杆子,故意给他泼冷水:“邵振洲,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
邵振洲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个皮蛋烧椒酱,小南不是也说了,还是我腌的好吃。”
夏居雪:“哼!”
邵振洲见她又使起了小性子,眼里的闪烁着的星星更亮了,刚要把人压在身下,慢慢地“磨”得她求饶,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屋外蓦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
夏居雪:!!!
而邵振洲在短暂怔楞过后,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第96章 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过, 还是惊动了北头家属区的好几户人家,很多人都跑了出来。
夏居雪也是在堪堪回过神来后,下意识跟在邵振洲屁股后出来的, 不过,这声尖叫虽然不是她以为的谁出了什么意外, 但也足够令她腿肚子发软的。
毕竟, “事故”发生地就在靠近她们家这头的那条道上, 而“事故”主角, 是一条蛇, 那种夏居雪一直都很害怕, 想起来就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立的软体动物。
打着手电筒, 穿着衬衣长裤,在一群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中显得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林少峰, 一脸的抱歉。
“那啥,不好意思哈,打扰到大家了,没什么事,就一条小蛇,大晚上的跑出来捉老鼠呢, 已经被我吓跑了,喏, 就那老鼠, 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呢,也就是我家这位没见识, 一惊一乍的,惊扰到大家了,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都散了吧,这眼看着就要熄灯了,我们也要赶紧回去了……”
随着他的声音,跟在邵振洲身后的夏居雪下意识就顺着他手电筒的光圈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死相凄惨杂毛横生的小老鼠……
夏居雪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呃!”
“呕!”
夏居雪的那声“呃”,倒是被她成功地压在了喉咙里,阮春媚却是再也忍不住,哇哇哇地干呕了起来,撑着林少峰的胳膊,呕得翻江倒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气却是尖锐得很。
“这是什么鬼地方,住的破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蛇!我明天就回去,再也不在这待了,以后也不来了,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你带兵去野外训练,你也就能彻底耳根清净了,呜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
相教于阮春媚的失态,夏居雪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心头却还是笼罩了一片阴影,她实在是怕极了那种软体动物,原本还以为北方蛇少,以后就能眼不见心不怕了呢,而且去年,她还真是再没见过,怎么今年,又跑出来了呢!
因着这番缘故,散场回到家后,夏居雪忍不住探照灯似的,把自家屋里的各个角落都给严格检查了一遍,连已经落锁的厨房也被重新打开了,同样从头看到尾从上看到下的看了个遍,看得邵振洲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的这番举动太过扎眼,自然也被周玉英他们瞧见了,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夏居雪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说夏妹子,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呢,都快要赶上林连长的媳妇了,你们南方不是有句俗话,‘七月王蜂八月蛇’,你之前在乡下,那东西应该经常见到吧?”
夏居雪心有余悸,笑容勉强:“是常见到,但还是挺怕的,那东西,我一见就心里发慌。”
“那倒也是,以前我还在乡下时,那丑东西最喜欢在麦熟的时候扒在麦子上了,偏那颜色还和麦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就是我们乡下胆子最大的女人,割麦时冷不丁看到,也要捂着胸口被吓一大跳呢!”
雷育洪也出来了,在一旁瞎凑热闹,先是用一副睥睨的眼神,“啧”了自家媳妇一声:“你们女人啊,就是胆小,不就是条小蛇嘛,你那大嗓门一吼,就能把它给吓跑了,有什么好怕的!”
又对夏居雪道:“小夏同志,其实这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北方的蛇,大多数都是没有毒的,胆儿还小,战斗力也弱,吓吓就跑了,不像你们南方的蛇,能像子弹一样追着人跑,再说了,就算有蛇,不是还有你们家老邵这个捕蛇能手嘛!”
雷育洪笑得哈哈的,论起嗓门,比自家媳妇大多了,也引得旁边和邵振洲同在作训股的另一名参谋也出来了,应和道:
“对,我可是亲眼见识过老邵抓蛇的本事的,就两个月前演习那次,早晚温差大,时不时的就有蛇钻到帐篷里‘蹭暖’,还有跑到鞋子里的,我们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脸色都要变一变,再小心翼翼地把蛇赶走,老邵倒好,那真是出手如电,捉住蛇尾那么凌空一抖,那蛇还没回过神呢,就被他甩出去了,哈哈哈!”
夏居雪:蛇跑到帐篷和鞋子里“蹭暖”,怎么听着,和以前在沙坝队时,蛇跑到院里的水缸处纳凉差不多性质……
夏居雪的脸色更僵了,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得更欢快了
而邵振洲,只能非常无语地分别赠送了两人一枚卫生球,没看到我媳妇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呢,你俩还来瞎倒什么乱呢!
两个自知闯祸的大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清了清嗓门:咳!
*
一番闹哄哄后,灯终于熄了,家属院陷入黑暗和宁静中。
夏居雪依然心有余悸,趴在邵振洲怀里声音瓮瓮的:“你说,那条蛇既然是出来捉老鼠的,哪天会不会又跑回来啊?”
夏居雪可以预见,往后她晚上再要去上厕所,估计都会像以前在沙坝队走夜路一样,一路上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就怕腿上忽然绕上来一条冰凉凉滑溜溜的东西。
邵振洲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有几分好笑,当然,笑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只好往宽里安慰她。
“以往部队大院里是很少见蛇的,刚刚就是个例外,而且,老洪说的也对,北方的蛇都是比较温和的,和我们那边的不同,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明天弄些驱蛇药回来撒上,你看好不好?”
夏居雪“心理阴影”犹在,声音闷闷的:“好,我原本还以为,到了这边,以后就能不跟那种生物打交道了呢,我还记得,当初刚下乡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知青去翻红薯蔓,就那么小的一块地,叶子底下居然爬出来四五条蛇,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又想着,难怪阮春媚会发出那样的尖叫,当初的她们,不也是如此,当然,总体来说,她们的表现还是比较强的,起码没有吓得当场又哭又吐的。
不过,想到这里,另一份好奇心不由又升了起来:“林连长他们不是住在南边吗,你说,都这么晚了,他们夫妻俩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个,邵振洲还真是不知道。
他摇摇头:“这我就说不清了”
说罢,一个翻身,再次熟练地把夏居雪给压在了身下,一双大掌也顺势往下拓展阵地,呼吸也急促起来:“好了,你既然害怕,就别再想刚才的事了,至于林少峰夫妻俩,该吵该和,大晚上的要跑东还是跑西,他们夫妻俩自己操心就好……”
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就林少峰那媳妇害怕的模样,林少峰要不是个蠢的,就该知道如何利用机会,“趁虚而入”了……
邵振洲的确猜对了。
阮春媚虽然嚷嚷着这个鬼地方她再也不要待了,被林少峰拉回去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的,到家后原本也没打算让林少峰上床,但又害怕哪里也钻出一条光溜溜来,结果就是,林少峰又躺回了床上。
躺着躺着,原本低低的争执声,很快就变了味儿,林少峰喘着粗气,动作又沉又重,木床被撞得咯吱咯吱地颤抖得厉害,阮春媚更是被欺负得嘤嘤嘤的,在他背上又被挠出了几道划痕,虽然有的痛,但林少峰的心头却是爽气得很。
一天天的,尽给老子眼里揉沙子还不够,还要插一根棒槌,他就不信了,就凭他这部队里练出来的身板,还治不了这小女人,三天两头地闹闹闹,老子先在你肚子里播了种,等到肚子大起来了,看你还怎么闹!
林少峰的小心思,无人可知,而夏居雪昨晚对于他俩的好奇心,虽然最后在邵振洲的“磨缠”下,不了了之,不过,第二天一早,她还是从周玉英那里知道了答案。
“……他两个之前不是闹过一场嘛,后来又好了,昨晚,听说是林连长要带队出去野训一周,她就又生气了,说林连长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带队出去训练不成,非选在她来探亲的时候,两人就又吵了起来,她就说不想跟林连长住一屋了,要来住招待所,没想到路上差点踩到蛇,也是倒霉。”
周玉英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又嘎嘎嘎地笑了起来,夏居雪也是一脸无语,不过,她还是好奇地看向周玉英。
“嫂子,这大早上的,也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
周玉英一脸的洋洋得意:“我刚刚去食堂买包子,路上听人说的,要说这家属院啊,这段时间,最热闹的就属林连长家了,他这家属才来了多久呢,就闹了好几场了,以前我还觉得小林事事儿的,如今看着跟那小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我们家老雷都说了,跟那小阮一比,我这暴脾气都显得不错了,哈哈!”
夏居雪也笑,暗道,何止不错,分明是很不错,毕竟,她虽然经常见周玉英大嗓门吼雷育洪,可那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还没见两人真的红过脸。
也诚如周玉英所言,阮春媚之前虽然和林少峰闹了一场,但在林少峰的低头下,又暂时和好了。
毕竟,她是个成熟的女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林少峰用上男人的水磨功夫,一磨一哄下,她也就顺势下了台阶,就像之前家属厂的那名嫂子说的那般,和林少峰算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可她哪里想到,这才好了两天,林少峰居然又要带兵出去训练,把她一个人丢在部队!
不过,就算阮春媚再觉得窝火又气愤,林少峰还是带人往山里去了,而令大家伙意外的是,她原本还吵着闹着要回家呢,却安静地住了下来,仿佛二人那晚的吵架,就像一阵龙卷风,刮过也就完了……
家属院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风平浪静,一派和谐宁静的人间烟火气象,而夏居雪她们菜园子里的大小白菜,又长大了一茬,苗床里的西红柿苗等,也到了移栽的时候。
“现在天气热,西红柿苗子移栽后,处理不好容易死苗,所以,移栽时要注意几点,首先拔苗时,要用手捏盘的方式,将苗轻轻地提出来,避免因手势太重造成秧苗机械性外伤,苗子提出后要先沾根,这样不但能防虫防病,还能快速生根,定植时,也不能栽苗太深,埋土过厚,不然容易在后期发生大面积的茎基腐病……”
夏居雪蹲在地上,一面认真地跟吴美芹她们讲解移栽时的注意事项,一面身体力行进行示范,却不想,她正说着呢,身边的林丽娜却忽然“呕”的一声,完下腰,干呕了起来……
第97章 “投缘”抑或“头圆”
林丽珍难受地“嗯啊”了半天, 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夏居雪她们先是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 毕竟,都是过来人了!
“小林,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吴美芹盯着林丽珍的肚子, 快人快语,其他人的视线也“唰”的一下, 全都转移到了林丽珍的肚皮上, 目光炯炯, 她们的想法, 和吴美芹一样。
林丽珍捂着肚子, 虽然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却还是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 我已经好长时间都没吃药了,我觉得应该是被粪水给刺激到了……”
最近, 已经长出多片真叶的大小白菜,已经开始需要施浇稀薄的人粪尿追肥,菜地的确是挺有“味道”的,但众人还是不觉她的话不靠谱,非得让她去卫生队做检查。
夏居雪也道:“你跟我们种菜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种情况, 走,我陪你过去!”
于是, 林丽珍就这样在众人的推动下, 由夏居雪陪着往卫生队走去,一路上, 都有些患得患失,却不曾想,她真的是怀上了!
“居雪,我,我真的怀上了吗?”
林丽珍是绷着神经,走进卫生队的,出来时脚步却是虚浮的,总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就向夏居雪求证,就怕是虚梦一场。
夏居雪也有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这段时间,林丽珍虽然好像已经走出来了,没有再提关于怀孩子的事情,但夏居雪知道,她只是把这份渴望放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里,不敢触及,而如今,这份渴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再过几个月,就会开花结果。
她重重地点头,含笑道:“当然是真的,医生不都说了,一个半月了,报告单还在你手里呢?”
“对,是真的……”
林丽珍喃喃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望天。
眼前的世界,阳光灿烂,空气有里阵阵叶片清香随风而来,小鸟儿藏在树枝头啾鸣,一切都那么美好,就像她肚子里,这个刚刚萌芽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林丽珍感觉鼻子又酸又涨,那是想哭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很不喜欢医院,甚至提都不想提,因为这个地方,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个与她无缘的宝宝,以及那些苦涩刺鼻难以下咽的补药。
而今天,那种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她眼睛一热,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明明已经快要30岁的人了,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反手抱住了夏居雪,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语气却是充满喜悦的。
“居雪,我真高兴,谢谢你!”
有段时间,她对孩子的渴盼,简直陷入了魔怔之中,日日盼夜夜想,那种心情,心酸压抑而又痛苦,可即便她再想再盼,也无济于事,只能日复一日地陷入失望之中。
而就在她对孩子已经不敢再抱于任何幻想时,他却神奇地到来了,她,终于可以再当妈妈了,这次她会好好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林丽珍抱着夏居雪,心情激荡,感恩满满。
回想自己被方清明带到部队后的这段日子,在认识夏居雪,并和她成为朋友之前,她的日子是暗淡无光的,因为内心里有着太多的遗憾和不圆满,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成了家属大院里格格不入的孤僻另类,那段日子里,她的生活完全是单色而病态的。
直到认识了她,她带着她参加嫂子们的各种活动,带着她一起种菜,带着她逐渐融入家属院里军嫂们的圈子,让她的人生又有了新的目标,生活虽然依旧有遗憾,但也重新变得明朗起来,她和方清明的关系,也重新恢复了和谐。
林丽珍想,若非如此,也许,他和方清明早已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安好,那么,这个孩子,将永远不可能到来,又或许即便两人没离成,那照她之前的状态,两人也极可能成为一对怨偶,每天生活在互相折磨的痛苦中,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林丽珍感慨间,夏居雪已经促狭地对她笑了笑。
“这你可谢不到我,这孩子,明明是你和方干事一起‘努力’的结果,当心你们家方干事听了你这话,跟我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