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地方,但是车里一片漆黑,看的不清不楚。
她这眼神让蒋俞白一愣,他跟她奔着结婚去的,本来结婚之前没想过,但看她也明白这事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蛊惑:“你想跟我试试么?”
算好奇吧,其实陶竹有点想,但她又要面子,摇头说不想,心里想的是你要是求我,我就说想。
结果蒋俞白就信了,保证道:“放心,我有分寸。”
陶竹:“……”
陶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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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蒋俞白带陶竹去的是一个私人局,见的不是商界的人,但却是陶竹用得到的人,这样的场子,得需要黄隽洲帮忙搭个桥。
在车上,陶竹就听蒋俞白说过了,今天这样的局跟他们以前的局不一样,到了地方一看气势恢宏的架势,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几个熟脸都穿着难得一见的正装,看上去严肃又正气,连Lisa都看不出来混蛋样,像个整肃的唐僧。
陶竹原以为今天只有蒋俞白会带着她来,但没想到,黄隽洲居然也带了人。
厅外偶遇,黄隽洲知道蒋俞白不喜欢应酬,能为了女人做到这个份上,他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句:“越来越上心了。”
蒋俞白懒散的扬了扬下巴,指着他身边那位:“你也不差。”
黄隽洲唇角扯出一道不屑的弧度,连声音都跟着不屑,把女人往前一推:“当条狗养的,你想玩我给你。”
他身边那个美艳的女人眼睛都没眨一下,蒋俞白心下明了,把陶竹的耳朵捂在怀里,回了句:“嫌脏。”
是真当女儿疼着了,看着两人的身影都已经走远,蒋俞白还在弯腰安抚姑娘情绪的时候,黄隽洲就知道,有些事,不干不行。
走回宴会厅,身边的女人却没跟上来。
“生什么气呢?”他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慢悠悠地叫了声,“小母狗。”
女人像是发呆刚反应过来,莞尔笑道:“没有,主人。”
真的就像逗狗那样,他挠了挠她的下巴:“真乖,事情别忘了。”
女人点了点头,像刚才那样挽住黄隽洲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这么脏,就别碰我了。”漆黑夜色下,他没有温度的笑像鬼魅,“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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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席不是来吃饭的,陶竹在蒋俞白的引荐下,敬着饮料,然后听这些上位者或真或假的夸赞。
等正事都办完,时间差不多了,女人拉了拉陶竹的手,让她陪着一起上个卫生间。
陶竹没多想,跟蒋俞白说了一声,陪着过去了。
宴会厅里是有卫生间的,但是出于对主客的尊重,她们一起去了外面。
离开了宴会厅从外面看,这间饭店简单又朴素,卫生间还少,她们两个弯弯绕绕地走,碰到了黄隽洲。
陶竹心里正奇怪着,他刚才还在宴会厅里,怎么能碰上,听见他主动跟她说话。
“听说最近事业做的不错,恭喜。”
陶竹眉眼弯弯,笑的人畜无害:“没有,隽洲哥过奖了。”
女人走到他身边,他们两个在灯光下,与她对立。
黄隽洲颔首:“家父最近可还好?”
他俩不熟,陶竹还以为黄隽洲在跟他旁边的女人说话,等了一会儿,发现黄隽洲在看她,身边的女人又没回应,才反应过来,这话是问她的。
陶竹心想这人闲的没事干了吧,问人家家里的事干嘛,但表面上却是平静乖巧:“嗯,家里人都还好。”
“看来我蒋叔叔人还不错。”黄隽洲笑,像跟老朋友谈天那样,云淡风轻地说,“不过也是,一般帮雇主顶罪的司机,都能有一笔不错的安置费。”
陶竹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眉头紧皱,大脑一遍又一遍的过滤黄隽洲说的话。
顶罪。
陶九只犯过一次罪。
她听王雪平说的消息,是陶九带着蒋中朝去个很重要的聚会。
曾经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她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陶九那么稳妥的人,开了十几年的车,怎么可能撞了人又不知道。
是王雪平,一次又一次,在她有所怀疑的时候,打消她的顾虑。
可是,再仔细想想,所有情节,都禁不起推敲。
如果,她住在蒋家,是因为蒋中正可怜她们母女,那他为什么,在回国的家宴上,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他更没有理由,帮她转学来北京。
种种行为,说成是亏欠,不是更合理?
她脸上的血色在迅速消逝,苍白而破碎。
她以为黄隽洲是不小心说漏嘴,为了知道更多的事情,努力想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是肉眼可见的呆滞表情,骗不过黄隽洲。
他笑着,轻轻地在陶竹心上又补了一刀:“而且,俞白对你也挺好的,算是皆大欢喜。”
陶九坐牢,因为坐牢被村里的人排挤,传遍了流言蜚语,又因为牢里的环境艰苦,引发了肠癌。
而她,在跟罪魁祸首的儿子,谈恋爱?
陶竹内心有股说不清的巨大力量在翻涌,她摸着墙,到卫生间,哇的一声,吐出来了晚上吃的所有东西。
酸臭的,腐烂的,恶心的。
像她现在做的事。
陶竹看着镜子里面无血色的自己,低头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走廊里,女人跪在地上,身后偶尔有人走过,但没人回头看他们。
黄隽洲垂着胳膊,摸着她的头,柔声问:“今天表现的特别好,给你的奖励,喜欢吗?”
她扬起头,囫囵不请道:“喜欢。”
一阵吞咽声伴随着低喘,他让她挽着,走回宴会厅。
桌面早已经撤干净了,整个宴会厅迎合着上位者的喜好,放上了音响和电视,在慷慨激昂的音乐声里,蒋俞白得喊出来,才能让他们听见他的声音。
蒋俞白:“小桃儿呢?”
女人看了眼黄隽洲,低眉道:“她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在卫生间里。”
蒋俞白皱眉:“那你一个人回来了?”
黄隽洲一巴掌甩过去,扇歪了女人的脸,当着蒋俞白的面问:“她不舒服?你刚才怎么没说?你这让别人多担心?”
蒋俞白懒得看着俩人的戏码,往卫生间追过去。
女人理了理头发,像无事发生般,问道:“您喜欢小桃吗?”
“怎么这么说呢?”黄隽洲让人给她找来冰袋,温柔地帮她敷着脸,“我家里养一条母狗就够了,而且她跟你又不一样,她要自尊,喂,拜托,自尊哎,想得到,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你说对不对,小狗狗?”
女人点了点头,心里打了个寒颤。
蒋俞白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为了除掉他身边的不安全因素,黄隽洲连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也不肯放过。
在他的手旁若无人地伸进她裙子里的时候,她的眼睛顺着蒋俞白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她希望他们能熬过来,真心的。
第91章 清心寡欲
蒋俞白找到陶竹的时候, 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走廊里,眼睛没有一丝试图聚焦的痕迹,看着蒋俞白从远处过来, 一动不动。
蒋俞白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呼吸间轻微的起伏,低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陶竹闭着眼睛, 闻着满腔的果木香味,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或许不是这样的, 是黄隽洲胡说的,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在蒋俞白身边吗。
可是……可是……他说的,比王雪平说的,更像事实。
她满脸是泪,让蒋俞白心头一紧,他的大手覆在她胃上:“是不是吃的凉了, 胃不舒服?”
陶竹双唇紧抿, 摇头。
蒋俞白擦了她的眼泪, 摸了摸额头,也是正常温度,轻轻拍着她的背:“那是怎么了?你说话。”
陶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我没事了。”她用掌根用力擦了一把眼睛,低头说, “俞白哥我们回去吧, 别让里面的人等太久。”
她自然而然地起身,扔下蒋俞白一个人, 往宴会厅走。
蒋俞白的怀里倏地空了一块,他追上去, 可是不管怎么问,陶竹就只是说,身体不舒服。
她让他放心,说还没到需要提前回家的地步,但是蒋俞白一点都没办法放心,一整晚都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陶竹从坐回到厅里开始,就没有一秒钟,思绪在他身上。
她想到了蒋中朝那天早餐时和她娓娓道来的交谈。
她那时候还觉得,蒋中朝是一个和蔼的父亲,可是现在想来,他摸爬滚打数十年,想要对付她一个刚走出社会的小姑娘,还不容易吗。
如果他想让别人帮他顶罪,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这还不容易吗。
陶竹想冷静下来分析,但是当她分析起来,却完全做不到冷静。
她心里的天秤已经倾斜了。
蒋俞白叫她走的时候,回头看蒋俞白的那一眼,满是恨意。只是蒋俞白忙于和其他人告别,没看见这一眼。
他以为她是不舒服,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推门进去,他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陶竹没跟他说起床了,到了中午,也没回他消息。蒋俞白担心她是身体出了问题,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去她的小工作室找人,却被运营告知她一下午都不在,说是去谈事了。
还能谈事,说明身体没问题,那就是情绪出了问题。
蒋俞白仔细思索她情绪的转变,回忆着时间节点,让司机换路去了昨天吃饭的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