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粲握着汤勺的手顿了下。
她知道,但凡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愿意,去问一嘴邵轻宴有没有吃晚饭,他大概率应该是还没有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这个口了。
孙微女士的出现,就像是一把刺,直接横在她的喉咙里,叫她在外人面前向来能说会道的嘴,在邵轻宴面前,突然缄默成了哑巴。
“吃不了就吃不了吧,正好我今晚打算熬个夜,到时候热一热,给我当夜宵吃好了。”她和蓉姨说。
“好,那我先去把剩下的那点汤倒回到锅里,保温着,到时候热一下就好。”
蓉姨听到她的话,很快又去忙活。
徒留下黎粲一个人,面对着满茶几的美食,却好像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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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不乐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不知道自己是起床气还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情不好的缘故,黎粲醒来后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还是不想起床。
眼见着时间马上要到九点,适合吃早饭的黄金时间就要错过,她还是不准备起身。
叮咚——
大门口传来了有人摁响门铃的声音。
黎粲举着手机愣了会儿。
这个时间点,蓉姨出去买菜了,回来是可能回来,但是她知道家里密码,是不可能会去摁门铃的;会摁响门铃的,只有知道她家电梯密码,但是又不知道她家里密码的……
黎粲一下子想到了邵轻宴。
从前他每次过来,都是蓉姨给他开门,或者是她从沙发上慢慢蹦过去给他开门的。
她眼睫毛颤了两下,醒来之后赖了几个小时也没有起的床,突然有了精神。
她把睡衣整理好,一只脚穿上拖鞋,另一只脚依旧翘起来,一蹦一跳地从卧室里出去,往大门口赶。
家里房子太大的坏处,黎粲是头一次体会到。
她从卧室蹦着去给人开门,居然一路要蹦一分多钟之久。
她脸上带着焦急又隐隐约约有点欣喜的雀跃,打开大门,只期待能够看见邵轻宴的脸。
然而,林嘉佳拎着自己做的提拉米苏惊喜出现在黎粲眼前的那一刻,黎粲脸上所有的表情,突然都沉默了。
“当当当当!”
林嘉佳今天生日,知道黎粲脚受伤了,不能来参加自己晚上的生日party,所以昨晚就特地亲手做好了一份提拉米苏,给她送了过来,想要早上先和她玩一会儿,就当是一起庆个生。
顺便,她也陪陪她。
昨天何明朗从黎粲家里出来,和他们说了她好像心情不好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林嘉佳素来是个乐天派,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安慰到人。
黎粲看着站在门外满脸兴奋的林嘉佳,脸上神情在呆滞过后,又变得一时雨一时晴。
平心而论,她是希望林嘉佳来陪自己玩的。
但她不希望她今天来。
或者再精准一点,她不想自己这回开门,见到的是她。
她目光落到她身后的电梯口,那里很安静,一点新的动静也没有。
没有。
邵轻宴没有再主动来。
他真的没有再主动来。
黎粲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换作是她,自己曾经被别人一家那样找上门来羞辱,她到底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照顾那家人的女儿?
要不是因为那天有徐黎和在,要不是因为后来她给他介绍了顾传铭,他还会再理她一下吗?
明明她曾经,也是个瞧不起他的罪人。
她这么多天,自欺欺人,胡搅蛮缠,终于好像看到了黑暗世界里的尽头。
她让开门,放了林嘉佳进来。
但是脸上肉眼可见的消沉,叫林嘉佳很是捉摸不透。
“粲粲?”她扶着她进门。
“没事。”
黎粲摇摇头,想叫自己尽量正常起来。
然而眼角藏不住的泪水,叫她在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就转身抱住林嘉佳,趴在她的肩上,哭到溃不成军。
她这么多天的伪装,这么多天的若即和若离,总算在这一刻,全部都碾压成粉碎。
林嘉佳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黎粲。
“粲粲?”
她一边震惊,一边想要去回抱她。
奈何她的手上还提着自己带来的蛋糕,回抱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空出一只手来,不住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这是怎么了?”
她任由她把自己紧紧抱住,仿佛是当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柱。
她一边轻柔地安抚她,一边又问她。
“他不要我了。”
黎粲趴在她的肩膀上,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他不要我了。”她哭着说。
“嘉佳,他不会再喜欢我了……”
林嘉佳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但是她可以听到黎粲的哭声。
从小认识到现在,林嘉佳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黎粲哭。
这是第一回 。
没有多么撕心裂肺,没有多么歇斯底里,好像就是很平常的哭泣,但是一声一声,钻进她的心底,叫她也如同蚂蚁钻心般的难受。
“粲粲……”她试图安抚住黎粲。
可是黎粲趴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脱下的大衣上,落下的眼泪,叫她隔着厚重的大衣和毛衣,好像也能感觉到。
她一时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她就这么听着黎粲的抽泣声,在她家的玄关处站了许久。
叮咚——
直到有新的门铃声响起。
黎粲终于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满脸彷徨。
林嘉佳扶着她先去坐到了沙发上。
“你先坐着吧,我去看看是谁。”
“嗯。”
黎粲没有再对门外的人抱有什么幻想,坐在沙发上,哭过的喉咙只感觉到火烧一样的疼和难受。
她也不管自己面前摆的是不是隔夜水,直接捞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林嘉佳走到了门边上,打开可视门铃,看了一眼。
然后,转身朝屋里惊讶地喊道:“粲粲,站在外面的人好像是邵轻宴诶,需要给他开门吗?”
第四十八章
黎粲怔在原地, 看着邵轻宴依旧同前两天一样,扛着两只公文包站在自己的面前。
“抱歉,我来迟了。”他主动解释说。
“昨晚公司临时有个会议, 需要我过去参加,忙完已经到凌晨两点了,所以我干脆就在公司睡着了,早上起来晚了,所以过来也晚了。”
他jsg解释地很认真,专注严肃的样子, 像是平时上课迟到了,然后在给教授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可是黎粲怔怔地看着他。
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 仿佛只要再多眨一下,就又能掉落下满满一斛的珍珠。
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邵轻宴。
直到时间过了很久。
林嘉佳站在两人边上等了有一会儿, 见黎粲看到人就没了反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只能伸手到她的面前, 把她的神智暂时先拉回来。
黎粲终于回了神。
然后缓缓点头,示意邵轻宴自己知道了。
“本来也就是强求你每天都过来,你要是实在太累了,就没必要来的。”
她垂下目光, 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强求。”邵轻宴拎着公文包,一如既往地走去饭桌边放下。
“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按理说,我怎么也有点连带责任。”
这算是什么荒谬的解释?
是什么最新出炉的目击证人有罪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