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耍了。
岑遥气呼呼地说:“你骗我。”
还有些不放心,又向他确认了一次:“所以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做,对吧?”
谢奕修挑了下眉:“做了会怎么样?”
“会让你对我印象变差,觉得我是那种酒品不好的人。”岑遥说。
虽然小姑娘的酒品确实挺不好的,但谢奕修说:“不会。”
岑遥自行将这句话理解为她没有做那些被她划归为过分类别的事情,大大地松了口气。
“回去吧,”谢奕修反手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被岑遥抱在怀里的蛋糕,“吃不完放冰箱。”
岑遥说好,又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
她看着他进电梯,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回去之后,岑遥把蛋糕放到桌上,在浴室里吹完头发,本来打算马上就睡觉的,但要把蛋糕放进冰箱之前还是犯了馋,切下一小块,坐着慢慢吃。
一边吃,她一边把自己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找出了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
先拆的是陶淼淼那份,信封里放着一台日历,是小朋友自己裁了纸手工制作的,每一张上面都有一幅亲手绘制的插图,岑遥看出插图里出现的那个女生是自己,她爱不释手地把日历翻过几遍,摆在了餐桌后面的柜子上。
然后是桑默的那个小盒子。
岑遥拉开缎带,拆掉白色的包装纸,露出里面一个不大的相框。
相框是很有质感的那种,玻璃片里封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片湛蓝绵长的海岸线。
拍照片那一刻的天气看起来很好,晴空一片,光线清澈,海浪从远方赶来,如同一个明媚的拥抱。
岑遥准备第二天把这个带到办公室,摆在桌子上。
这样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想起桑默,就像他陪着自己上班一样,工作的时候心情一定也会跟着变好。
她打开备忘录,正想把这件事写进去,却突然愣住了。
在她跟谢奕修的私信页面里,多出了一条消息。
是他发过来的。
Mask-谢奕修:“生日快乐。”
岑遥静了几秒,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男神祝她生日快乐!
晚上吃饭时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实现了。
岑遥兴奋地截图下来,发给祝向怡:“你看你看,谢奕修又回我了!而且他祝我生日快乐,证明他看到我白天发的私信了!”
祝向怡:“你男神家的工作人员好敬业。”
祝向怡:“这么晚了还在打工。”
岑遥:“这就是你不对了。”
岑遥:“今天我过生日,你就不能骗骗我。”
祝向怡便改了口:“好好好,你跟谢奕修粉丝偶像双向奔赴,真感人。”
又问岑遥:“别说谢奕修了,你跟你小哥哥怎么样,顺利约到了没?”
岑遥十分得意:“约到了,而且他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祝向怡:“不错嘛,对你挺上心的。”
祝向怡:“感觉你们在一起指日可待了。”
跟祝向怡聊了一会儿,岑遥又切回微博的私信页面,开始在输入框里打字。
不管对面是工作人员还是谢奕修本人,她都想传达作为粉丝对他的期许。
山今遥:“下一个赛季可以看到你上场吗?”
山今遥:“[期待]”
第31章
这次岑遥没有再收到回复。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不是特别的,谢奕修或他的工作人员在回复她的同时,也回复了很多别的人,所有人的对话框堆在一起,她的就被压到了非常下面的位置。
但没关系,能得到一句生日祝福,她已经很开心了。
毕竟现在不是高中经常能见到他的时候,做他的粉丝就像对着空无一人的银河系喊话,偶有回应,已然是概率极低的幸运。
谢奕修不知道岑遥有没有拆开自己的生日礼物,看到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直等到第二天去Mask给车队训练,他才在午间休息的时候,收到了她的消息。
岑遥:“[图片]”
岑遥:“你挑的相框好漂亮,我放在桌子上了。”
坐在休息室里,谢奕修点开了岑遥传过来的照片,看到他送的那个相框正被她安安稳稳地摆在电脑旁边,夹在一个笔筒和一瓶无火香薰之间。
其实那不是什么专门买来的装饰品,相框里的海,是他参加职业生涯中第二个F1赛季时,在意大利的奥斯提亚海滩亲手拍下的。
那里位于罗马近郊,是一个冷门到不会被列入景点排行的地方,游客很少,他去的时候是秋天,海岸漫长,浪涛翻卷,靠近陆地的地方停了许多白色的游艇。
他不是喜欢拍照的人,那天翻看岑遥之前发给他的私信,翻到她说想去罗马的那一条,他花了些时间,才从相册里找到一张在那座国度留下来的图片。
指腹悬在屏幕上方,谢奕修有话想跟岑遥说。
但因为心里犹豫不决,他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到要怎样开口。
最后他隐晦地说:“里面的照片,你可以换自己喜欢的。”
但岑遥告诉他:“我很喜欢这张!”
谢奕修望着屏幕,能想象到岑遥回复他的时候,脸上挂着的一定是平日那种灿烂单纯的表情。
他微抿嘴唇,将手机按灭,随手放在了桌上。
从昨晚开始,他心里就萌发出了一种隐约的冲动。
想向岑遥坦白自己的身份,想告诉她,他是谢奕修。
可她知道之后会怎么样,能不能接受,可以原谅他吗?
原谅他的逃避、失败、不负责任,原谅他不敢面对现实,是个无耻的欺骗者。
而现在跟岑遥之间的这种关系,又太让他留恋,他不知道等真相揭开之后,事情会怎样发展。
所以他送给岑遥真正的生日礼物,被他藏在了相框背面,希望她发现,又不想她太快发现。
这天下午是车队的室内训练设备检修,谢奕修给赵峥、姚思远和许寒竹他们放了假,自己却没走。
他换上机车服,去了总部后面的赛道。
宁静的冬日,赛道绵长起伏,流云缓慢地经过天空,地上的光影也随之不断变换着形状。
空荡荡的,没有对手、没有观众、不是赛场。
谢奕修想起昨晚岑遥在微信里问他,下一个赛季,是不是可以看到他上场。
类似的话,光是在他面前,她就已经说了很多遍。
是认识岑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职业生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重要的。
“谢奕修”这三个字,不只对他有意义。
车库就在赛道旁边,谢奕修拎着头盔在感应器上刷卡,进去取了一台最新的训练车,检查过之后,坐进了驾驶舱。
拉下头盔风镜的一刹那,谢奕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开F1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方向盘上的每一个操作键,他都分明还记得要怎么用,闭着眼睛也找得到位置,像血肉里丢失的一块骨头被重新装回来,又痛,又舍不得放。
谢奕修调好发动机转速和油门角度,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把车子一路开出去,停到了杆位。
他闭上眼睛,眼前好似出现了正赛时依次亮起的指示红灯,而耳边是每次大奖赛时观众震天的欢呼、工程师确认赛车状态的交谈、讲解员的赛前预热,以及自己的心跳呼吸声。
意念中的五盏灯灭掉。
谢奕修松开离合,踩下油门。
一瞬间身下的赛车就像被注入灵魂之后复活的钢铁巨兽,在两秒之内达到一百公里时速,轰鸣着冲了出去。
一开始是一段直道,谢奕修没怎么思考,就已经行驶到了1号弯道附近,这段弯道非常缓和,只需要微微调整方向盘就能过去,他甚至都没有放慢车速,只是提前转换了车轮的角度,就平滑地通过了。
就这样一直开到下一个弯道。
跟当年新加坡滨海湾赛道18号弯极其相似的一个弯道。
从默斯曼出事故之后,滨海湾赛道的18号弯就改成了直道,谢奕修在新闻上看见过改造后的图片,直直的一段赛道,那么平静,好像从来没有赛车在那里起火,也没有人在大雨中死去。
一股冰凉的绝望从心底升起,谢奕修的手突然不受控制。
他咬着牙,紧紧抓住方向盘,试图集中注意力,拿回主动权。
哪怕开慢一点呢。
谢奕修很少在入弯前这么早就踩刹车,但他这次只是希望自己能顺利过弯。
原本他以为自己要成功了,可方向盘打得实在太迟,车轮转速与车速没配合好,车身打着滑冲了出去。
但又比之前好,他没有冲进砂石地,只是车尾转过了很大的角度,谢奕修反打方向,车子就又回到了赛道上。
如果是在正赛里出现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至于退赛,但这一圈的成绩已经被取消了。
他沉默着,继续往前开,后面再没有那样像滨海湾18号弯的赛段,他勉强稳住心神,跌跌撞撞地开完了剩下的部分。
回到起点,谢奕修把车停回了车库。
要离开的时候,他停住脚步,淡声问:“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指挥台后面就站起一个人来。
赵峥把无线电通讯器从头上摘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