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临跟上,守在了顶层办公室门口。
二十分钟后,门被大力拉开。蒋临跟上被气得脸色发白的康明裕:“康总,您要注意身体,这里是斯总吩咐我之前备的药,您下次——”
“滚——!”
康明裕难得情绪外露,显出了盛气凌人的一面。
蒋临在电梯口微笑鞠躬:“下次您一定提前告诉我,请好好休息。”
他心里叹口气。
康总那个老狐狸,也不会算算黄历,偏偏挑了今天。
斯珩从进办公室起,就一直没出来过,连晚饭也不需要,开了三个会议,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蒋临才进去通报了一声。
“小章总说路过这附近,想来跟你会个面。”
斯珩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屏幕的光源幽幽然反衬他平淡的黑眸。
这眼镜也不是摆设,斯珩右眼视力好,左眼近视一百度,偶尔电脑屏幕盯久了会戴。
斯珩眼睛都没离开屏幕上的数字,声线冷淡:“章明琛?”
蒋临看他恢复了平时办公状态,心下松了口气。
“对。上次你们见面,还是达拉斯呢,回来后也没聚过,小章总说路过了,就问问您在不在。”
斯珩迟迟没回复,蒋临正要会意出去,忽然又听他道。
“可以。”
章明琛是章家二公子,当时在达拉斯带着朋友借住过家里。
他带来了聒噪、福东阁的粤菜夜宵、和一则过期八卦。
——珩哥,你记得我那朋友阿尔伯特不?我就说我们那次玩,他怎么突然忧郁没声儿呢,他喜欢过的女孩儿,这再见面跟别人搞一起去了,你说搁谁谁不……
说到一半,只过嘴不过脑子的章二公子福至心灵,咬红米肠的动作冻住了。
达拉斯别墅里,除了阿尔伯特、八卦女主、吃瓜的他章小二,剩下那个别人,是谁来着。
啊?
啊?!!
他慌忙扭头,唯一能救他的蒋临已经默默退出了办公室,顺便把门带死了。
章明琛满脑子我玩儿完了。
缓缓回头,对上一双面无表情的黑眸。
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只能干笑两声:“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晚的实习工作没做完,珩哥我先走了您多吃点儿补补营养别剩了啊——!”
章明琛消失后,斯珩靠在老板椅深处坐了很久,最后伸手摁铃让蒋临进来。
“把人带来,你就下班吧。”
斯珩用湿纸巾擦拭着手,动作不紧不慢。
蒋临:“是。”
“对了,”
斯珩忽然仰靠在椅子里,淡声道:“让她找条裙子穿。”
*
庄静檀预感今晚来者不善,她的预感很准。
她走进装修风格简练冷淡的办公室后,首先看到的就是窗外燕城的凛冽夜景。钢筋铁骨的森林高耸入云,星点的亮光无法照亮凌晨。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缓缓自动关上。
庄静檀视线还没来得及环顾,就被一股带着淡淡酒精的气息笼罩,对方无声凶悍如野兽,深吻凶狠,将她钉在深色墙面上,左手垫在她后脑勺与墙壁间,很快又离开。手臂忽然托着庄静檀,使她陡然失去重心。
庄静檀背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烧灼的慧眼。
“这里?斯珩你有病是不是。”
庄静檀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斯珩不发一言,唇边勾起个很轻的冷笑。
他力气陡然一松。
偌大无声的办公室内,已经一丝亮光都没有了。
他关了灯,但依然能看清她的所有神色表情。
错愕、抗拒、喟叹、忍耐,在她面上交错浮现,使他失控。
庄静檀知道阻止无用,指甲便恶狠狠地掐入他肌理坚实的背部,毫不客气地划出血痕。
他全不在意。
“你比我想得好——”
最后一个字没入他齿间,斯珩贴着她的唇吻上去,温意与恶意并存。
他得承认,今晚心情很糟。
但拉着人一起坠落,是他的习惯。
他要她身处风眼。
只为他燃烧。
建筑外月色凉而亮,薄雪纷纷扬扬。
屋内被灼热的情|欲轰声点燃,理智悄声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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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
第24章
【二十四】
无论什么样的人,沾这个字都容易会变回动物。在本真的欲望跟前,被搓碎、碾压,贪婪渴取。
庄静檀一直很感兴趣,斯珩这种人,会如何臣服于欲望。他总是作旁观者,看着他人沉沦似乎是他的一大乐趣。作为‘他人’,她也不着急。
每一次,他每多在高崖边观赏一次,庄静檀的期待值就多上升一分。
就像根支撑力总会到极限的绳子,高吊在崖端,彰显着主人的傲慢。
甚至于,这根绳子不是她弄断的也没事。知道他在这场自以为是的控制与较量中必输,就是庄静檀的乐趣。
在她接到电话后,那头两条要求。
一,希望她四十分钟内赶到。二,穿条裙子。
庄静檀挂断电话,在衣柜里慢悠悠地挑了起来。
最后选了条黑色针织吊带裙,款式优雅简洁,肩带略宽,腰身掐得恰到好处,长度下摆及踝,她都已经走到门口,后来还是返回找了只豆沙色口红,饱满地涂了一圈。
斯珩的办公室在四十五楼,深灰、黑白的主色调偏冷,大理石地面冰凉沉稳,跟室内淡淡的琥珀木质香气形成对比。
这香味她很熟悉,因为沈珧喜欢用,说是有种温暖柔软的皮革气味,后来也变成了她的常用。
突然在这里闻见,庄静檀感到略微意外,不太像他风格。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斯珩拉过去。
墙是好地方吗?显然不。
庄静檀不喜欢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双手撑在男人结实肩上,斯珩衣冠楚楚,眼镜都不摘地作恶。
两个人都有一瞬静默空白。很快,庄静檀又多了一丝茫然,这人好像带着许多未消的怒气似得,近乎莽然凶恶的力道。
他的掌心托住她,指节深陷,两手扣住她,静听室内唯一声源。庄静檀也没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就像在进行无声地拉锯战,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自动成为手下败将。
不想发出声音,她只能调整呼吸,仰起脖颈。
庄静檀的裙子只松散地挂在上臂。
……
斯珩忽然将她抱离墙面,往休息室走,每一步都踏得慢。
“你故意的?”
庄静檀双手勾在他脖颈上,唇角微扯出一个冷淡的笑。
斯珩勾了勾唇:“你猜。”
“我猜个屁。”
庄静檀伸手,把他眼镜摘了甩到地上,俯身咬了他一口。
“嘶。”
铁锈血腥味蔓延开。
斯珩抱着她踏进休息室,用脚带上门,把人放倒在床沿,眉头微蹙,站在床边俯视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庄静音,你属什么的?这么爱咬人。”
“你属什么的?”
庄静檀难得显出两分不耐。
他这人说停就停,他什么感受她懒得管,她现在有理有据怀疑他真的有点毛病。
“不管我属什么,”
斯珩捉住她脚踝,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俯身在她耳廓边轻声道:“都不耽误。来,”他把方片放在庄静檀手里,漫不经心地贴着她的唇,嗓音微哑:“帮忙。”
她有点不情不愿,但想到什么,还是积极接过。
触到结实肌肉后微挑了挑眉。
没白费这骨架。